落英神劍掌原來的劍法如何,如今已然不知,可花月影星雲劍章的威力,卻是盡在眼前。
劍掌的數量不多,遠不及落英神劍掌充斥戰局空間,可是劍掌拍出,直如狂風掃落葉,長劍留痕,斬落一路枝葉桃花。
可以說,白衣公子的星雲劍掌一出,立即破了黃藥師的落英神劍掌。
虛幻氣勢破滅,就剩下實質對抗了。
桃花散盡,黃藥師露出了兩隻蒼老枯瘦的手掌,白衣公子的手掌,仍然是劍氣化形,兩者相對,即是掌劍相交。
可惜,手掌終究只是手掌,那劍終是虛影。捨棄所有花俏招式和戰鬥經驗,黃藥師和花月影的正面對決的結果,顯示出來。
“嘭!”
“騰,騰,騰。”
白衣公子一連退了三步,方自站住腳跟,而黃藥師,卻是一步都未退,腰桿挺立,雄風猶在。
怎麼說呢?等級僅代表靈魂強度,並不等於內力數值,白衣公子300級對上黃藥師270級,兩人純用內力比拼,反倒是前者稍遜三分,敗退三步。
一門絕頂武學,必然有着他的武道真意,而要闡發其中真意與磅礴威力,就需依靠招式。無論何種武功,,它的劍式、拳勁,刀風,亦或是掌力,都不過是傳輸通道,爲了發揮功法威力而存在的伎倆而已。
白衣公子花月影,終究武學積累不夠,若說將一門絕頂武功轉換其輸出方式,可以威力不減,甚至推陳出新,更勝一籌,這份造詣,他還力有不及。
“棄劍用掌,功法威力果然減弱了。”白衣公子心中,暗暗苦笑。星雲劍法被他變劍爲掌,威力衰減,若剛纔用劍對敵,說不定已然勝利。
武力再強,如果不能創出一套流傳萬世的武學,卻是稱不上大宗師。
想到這裡,花月影不禁看了眼黃藥師,目光中閃過一絲敬佩。東邪黃藥師,開創桃花島一脈武學,確實是一代宗師。
“嘻嘻嘻。”觀戰者之中,似有人抿嘴嗤笑,明似悄聲,可在場之人,莫不是當今之世的絕頂一流的高手,這笑聲其實不啻於當面嘲笑。
聽到笑聲,花月影臉色一寒,回頭冷冷看了眼他那一行人。森寒目光一掃射,嘈雜聲立止!
“這一羣人交情不錯。”一般人開來,應該是覺得他們內部有分歧,並不和睦纔對吧!
黃藥師挑了挑眉毛,他感覺到一種莫名其妙的既視感。看到了他們,似乎像是看到了當年華山論劍的情景。真的有點像呢,一個巔峰高手,領着四個絕頂高手的隊伍。
“三天不打,就敢上房揭瓦。”花月影碎碎念道一句,迴轉頭來,凝視黃藥師。說道:“東邪的功力深淵如海,卻是本公子輸了一分。”
白衣公子卻是隻認爲在功力上輸了一籌,論起招數,看他自傲的表情就知道了。再怎麼說,能夠用一套四不像的劍掌,擊敗落英神劍掌,也算有些成功之處了。
不過,敗退三步,終究是白衣公子心中一根刺,他當初也是歷經數次慘烈決戰,死在他手上的絕頂高手,亦是爲數不少,別的不說,只是其中的神劍燕南天,武功就絕對在黃藥師之上。
“花月影還未有所得,還請東邪黃前輩,再指教兩招。”
也許是先前那令人失望的化劍爲掌,這一次,白衣公子不再用掌法了,或許不好意思了吧。反正,白衣公子摺扇一揮,劍氣催發,疾如流星,變化如雲,劍勢籠罩黃藥師全身要害,一出招,花月影心中對黃藥師的敬意卻不轉化爲殺機、殺意、殺氣。
這裡是島嶼海邊,但是白衣公子劍氣一發,森然殺意就令近處流動的海水化作死水,一些淺灘的大魚小魚,更是被斬殺了靈性,漂浮海面,上下起伏着。
“好重的殺氣。”黃藥師暗歎一句,仍舊是落英神劍掌。也不知他是擔心寄寓了對亡妻愛戀的玉簫,還是有其他策略,卻是沒有使出玉簫劍法,以應對白衣公子的摺扇。
斬落幾片離體掌勁,白衣公子劍指黃藥師,神色冷凝,說道:“我已用摺扇,你爲何不用玉簫?”
黃藥師淡然道:“對付你,我用不用玉簫都一樣。”
這一句話絕對是嘲諷了。
白衣公子卻自負一笑,哈哈道:“原來如此,已經認識到你我之間的差距了。那麼,我就賜你最後一劍。”
白衣公子完全是怒極反笑,大笑聲中,沒有讚賞,只有沉重的殺意。
腳走奇步,白衣公子神乎其神,未出一劍,僅僅跨出幾步,接近了出招狀態的黃藥師。他竟然是憑空閃避了所有的落英神劍掌影,彷彿找到了龍捲風的風眼,使席捲天地、摧屋拔樹的的龐大龍捲風,都對他無可奈何了。
武學領域,終究沒有完美無缺的招式,畢竟在十倍的力量速度面前,再圓滿無缺、精妙絕倫的招式也會變得處處破綻,遑論,落英神劍掌這門經過刪改的武學,本身就已經是二手貨色了。
第一回合,白衣公子能不粘一葉,盡避掌風,就已是勘破了落英神劍掌的出招軌跡和路數,這第二回合,自然可以區區幾步,就趨近黃藥師近身。
可惜,白衣公子知彼,卻忘了知己。既然他可以看破黃藥師的掌法,就沒有思慮到,能使自己在武學積累上甘拜下風的黃藥師,又會不會已看破了自己的身法走步。
白衣公子臉上露出一絲勝利微笑,手中的玉柄摺扇微微擡起,目的地正是黃藥師咽喉。這一劍如果刺中,便是鬼神一流,也有煙消雲散了。這摺扇一劍裡面,不僅有雄渾無匹的真氣勁力,還以屠掠天地的凌烈殺意。
黃藥師宗師氣度,此時眼眸中也不符身份的閃過一絲嘲諷,他施展落英神劍掌的手掌一握,碧海玉簫現於手掌之中。平時用來吹奏《碧海潮生曲》的玉簫,此刻卻有神兵利器的威能,只是微微下指,點向了白衣公子眉心,如果點中,白衣公子這中神通王重陽級數的高手,就將死在他東邪黃藥師手下。
一個扇指咽喉,一個簫指眉心,誰快誰慢,只待分出生死才知。誰先一步擊殺對方,即刻可令對方招數勁氣盡散,自己安然無恙。但是黃藥師算計早成,搶佔先機,白衣公子功力高,出招速度快,這生死頃刻間,兩人都不知誰快一步,甚至旁觀者清的局外者們,也看不出誰的命中快上一步。
當然,更大可能性是——兩人巧合般一樣快。那就正是同歸於盡,可以鼓掌慶祝了。因爲,他們終究都命中了對手,豈不是勝利了。
生死勝負決於一線,絕對是同級高手間巔峰對決的最精彩的部分。
誰生誰死,只有先一人死去纔可得知。真是比西門吹雪和葉孤城之戰中,起先,葉孤城的劍快一分,會先刺中西門吹雪,最後,葉孤城借劍求死,還要精彩。
凡戰者,以正合,以奇勝。
賭場上,真正會賭的人,憑藉都是驚人的計算了和深厚的對局經驗,絕少依靠運氣。可是,當你到了賭神的程度,就會發現,原來賭博的極致,終究還是賭運氣!
這就是一場賭局。到了這一步,已經不是功力的比較,而要託付給命運了。
如果這兩人是同級強者,也許這結局就是天定了。可是,對於一個真正的強者來說,怎麼可以將自己的命運寄託給天命氣運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
白衣公子的實力,可謂遠勝東邪,在黃藥師開來是生死決於天命的時候,還暗自苦笑,作爲一個武者,竟然將勝敗寄託於運氣。花月影拿着摺扇的右手一頓,左手忽然上擡,阻擋黃藥師的玉簫。
這一手應對,黃藥師注意到了,但他心中升起不是讚歎,而是一種失望是感覺。此刻變招,已然來不及了。白衣公子如果竭力進招,還可能獲得生機,但是他怕死,居然棄攻而受,卻是放棄了自己的生機。
大概是巔峰對決的緣故,又似乎是生死一瞬的原因,黃藥師的心念運轉速度,居然加快了許多,這一瞬間他竟雜念紛飛,不過也沒關係,招數一出,就像打出來子彈,等着結果就行啦。
但是,黃藥師不知道,即便是一般人認爲只要目標對準就必然射中的子彈,也可能會因爲風向,空氣溼度,槍把舒適度等原因,射偏脫靶的。
白衣公子的左手固然不及擋住玉簫,但掌風卻能跟得上玉簫的移動,畢竟兩者一虛一實,不能一概而論。黃藥師卻不擔心,掌風的速度確實快於實體兵器,可是,他的威力就不忍言了。還是那句話,用肉掌去對撞刀鋒,只有傻子纔會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