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道意念烙印是什麼?
君莫問從補天閣的珍藏典籍中也僅僅只能看到過一鱗半爪,而且沒有論述清楚。不過君莫問畢竟有兩世所學,論對天地萬物的理解感悟也不比師法天地,以自然爲師的浪翻雲遜色。
君莫問以前以爲這個世界只有鷹刀中留有傳鷹留下的武道意念,內涵《戰神圖錄》,認爲只有破碎虛空級的高手纔會留下這種精神印記,若浪翻雲破碎虛空後留下覆雨劍,其中也會留有他的精神印記,現在看到【井中月】中居然也有唐初寇仲所留的刀意,也許……
這個世界的能量等級很低,沒有所謂高武世界崩天毀地的破壞力,但精神修爲的等級絕對極高,如百年前的蒙古國師八師巴的精神修爲就可以【變天擊地大*法】將對手輪迴千百世紅塵以破其道心,這種武功已近高武位面的神魔功法了。
而且這個《覆雨翻雲》世界更像是一個被封印壓制的世界,能量等級被鎖住,即使天人級大圓滿的巔峰高手也很難駕馭天地元氣攻擊,不過沒有受到壓制的精神意志修爲卻愈加強大,雖然不破虛空,超脫此世,終要隨着肉身壽盡而亡,但武道意念反而因此更是堅韌。
這裡是低武世界,元氣稀薄,因而武道意念無法憑空駐留世間,還要經受天地規則的消磨,只可能存於實體介質中,否則即使是傳鷹留下的破碎虛空級的精神印記也會被磨滅。不過想來也並非都可以流傳下來,除了當世聞名的【鷹刀】外,大概也只有這【井中月】了。
這柄【井中月】正是寇仲在突破天人之境時,與天地之間的神秘而不可揣度的力量產生了某種聯繫,纔在性命相交的隨身兵器中留下了突破時的武道意念,甚至他本人也並不知道自己的佩刀竟會生靈了。因爲正是太熟悉,寇仲纔不會發覺自己的到已有了生命。
君莫問的【十劍破極】盡破宋未然的【天刀九問】,洞穿天地的無盡鋒銳,將【井中月】刀刃上擊出九道崩缺,也使刀中脈絡已然盡斷,這柄曾經馳騁天下的少帥刀終究到了生命的盡頭。
但是,這柄少帥配刀之靈縱然沒有任何意識,連路邊小草的植物本能都及不上,但源自寇仲凜然不屈的刀意,不允許就它如此死亡,就像恆星在死亡時,會將自己一生的光芒一次放出震懾宇宙的光輝。
而輝映千年武林史的絕代宗師的武道意念,又怎麼能說不是照耀古今的恆星,在死亡時又怎麼能不釋放出超新星般的光芒。
在君莫問的第十劍將要洞穿宋未然的心臟時,千古名刀【井中月】竟由刀柄開始盡數粉碎,似有無盡的光芒從那遍佈刀面的裂紋處迸射而出,隨着這柄千古名刀化爲飛灰,一道橫貫古今的強橫刀意隨之而出。
那是歷經八百年時間未曾磨滅的絕代大宗師少帥寇仲的無匹刀意!
旁邊觀戰的沈缺,早在對決白熱化時就退避遠處,但在刀意方出時,就又被無儔的意念逼得再退了數十丈,在此世,刀意是沒有殺傷力。
這個天地元氣被封鎖了的世界,即便是如此恢宏的刀意也無法引動絲毫的元氣流轉,只能在意念上震懾敵人而已,但沈缺還是被嚇到連續遁逃數十丈外,君莫問也被這這刀意壓迫劍意流轉停滯了一瞬。
超新星一般的輝煌刀意,輝耀古今。這少帥刀意雖然霸道無儔,但其內在的實質卻是如井中之月一般的波瀾不驚,不,那個已可以在配刀中留下精神印記的少帥,其刀意應該是夜幕下的海中明月之境,縱然纔是波瀾壯闊、驚濤拍岸,心中亦還是明月依舊的淡然冷靜,知己知破。
之前被宋未然激發出的刀意霸道有餘,卻因爲後繼無力,底蘊不足,是因爲同時被刀的介質束縛,不能盡顯光輝,但現在爆發出的刀意卻可以說是少帥當年巔峰時的刀意了,如大海一般恢宏壯闊。可惜僅僅只是一瞬,讓沈缺幾乎以爲剛纔自己所感是幻覺的一瞬,波濤洶涌的磅礴海勢就像海市蜃樓一樣消失了。
君莫問的劍鋒直指宋未然的左胸心臟處,剛纔的宏大刀意爆發,讓君莫問的劍勢一頓,終究未將劍刺進宋未然的體內。既然如此,君莫問的劍也不會再多遞出一分。收劍而立的君莫問也不與剛剛的對手搭話,直接領着滿臉疑惑的沈缺離開了。
宋未然是幸運的,雖然家傳寶刀毀了,但他領悟了【天圓地方】之道,看到了自己的前路,踏入天人之境可以預料,。【天圓地方】雖然不敢說絕對可以破碎虛空,畢竟是宋缺和寇仲兩大蓋世奇才推演出的破碎虛空之道,絕不比四大奇書差上分毫,完全有可能證道虛空。
不過他同時又是不幸的,在有可能是自己畢生不會再企及的巔峰狀態失敗,被人“摧敵鋒於正銳”,如此巨大的打擊,如果無法走出這個陰影,武道巔峰一定不會有他的位置。
看似輕蔑離開,不願看手下敗將一眼的君莫問,實際上心中極其羨慕宋未然,因爲宋未然找到了自己的道,武道陰影這種東西根本無法影響真正已明己道的武道強者。
但此時恰恰是勝利者的君莫問,其實已經走到了絕路之上,第三式【一劍絕空】沒有讓君莫問到達破碎虛空的境界,前世今生的無數所學再也起不到絲毫幫助了。此刻的君莫問非常茫然,不是忘我劍意的茫然,是找不到前路的茫然,前方似是一片迷霧,又似是絕壁。
路在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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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昌府
君莫問興奮的看着街道上來來往往的行人和道路兩邊的一間間商鋪、攤位,古代的大城市,從小開始生活在山谷中,即使出谷採辦生活用品也只是羣山周圍的小村鎮,真正的古代大城市還是君莫問第一次目睹,更何況是玄術武俠世界的商業大城市,這產生過魯妙子,北勝天這種大宗匠級建築師的世界,精工巧匠層出不窮,城鎮的規模絕不輸於前世的現代化城市。
出身商家的沈缺可沒有君莫問的閒情逸致,走了十幾日的山村小店,嘴裡早就淡出鳥來了,現在的沈缺只想趕快找一家酒樓大吃大喝一頓,在洗個澡好好休息一晚,小魔師方夜雨什麼,過後再說。
兩人直接就到了城中最大的酒樓,君莫問看着橫匾上“天然居”三個大名,心道:“這家酒樓不會是穿越者開的吧!”記得只要是穿越者開酒樓,一半以上就要用“客上天然居,居然天上客”’的名號。
君莫問和沈缺在二樓找了一桌空位坐下,立刻就有小二來招呼:“這位公子,你們要點什麼?”青衣小廝問向紫衣的君莫問。君莫問身穿紫色綢緞,面容清秀,一副翩翩佳公子的俊俏樣子,而旁邊的沈缺呢?青衣粗布,笑容猥瑣,一看就是個跟班,連當個書童都配不上。
實際上身穿華服的君莫問其實身無分文,而有點衣衫襤露的沈缺卻身懷五萬兩白銀的銀票,以貌取人,失之錢財。
“缺兒啊!”沈富顫抖着將銀票交到沈缺的手中,握着他的手道“這可是我天蓮宗一半的財產了,現在全交給了你,這次我天蓮宗重出武林,你知道要怎麼做了吧!”
“是,師傅。我一定收好錢,以後只穿粗布麻衣,扮作窮酸相,絕對財不露白!”沈缺鄭重的接過銀票,就像師傅正在將天蓮宗的掌門之位傳給自己。
“此言深得我心…我天蓮宗要旨!徒兒,你可以出師了!”沈富露出欣慰的笑容,似爲了後繼有人而笑。
沈缺不愧是商家出身,很快就點上了一桌子既實惠又豐盛的菜,還有一道不可缺少的武昌魚。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滿足的沈缺看着同樣一臉滿足的君師兄問道:“師兄如今是補天閣宗主,現在我隱世聖門諸派重出江湖,面對域外魔師宮來勢洶洶,師兄添爲領袖,不知有何籌謀?”事實上,此世中原魔門不能說人才凋零,卻也青黃不接了,所謂的領袖之說,也是沈缺看在君莫問武功超羣,又是一派宗主,虛言吹捧。
沈缺一直看不透這位自己馬首是瞻的君莫問,一會像初出江湖的新人,雖然聰慧卻對一切抱有好奇心,而且可以說是性格柔弱,完全能當個朋友;一會卻又是世外高人,淡泊世事,卻極其以自我爲中心,心之所至就出可能劍殺人,也許下一秒,就會一劍殺向自己。
無論是前一種世家英才的樣子,還是後一種江湖孤客的作風,單獨一種沈缺自問都可以與君莫問相處好,但兩者都放到一個人身上,那就有些讓他膽戰心驚,雖說魔門中人大都怪異難測,可君莫問這種喜怒難測、變化不定的人物太難應付了。
沈缺甚至經常會不經意聯想到一幕景象。明明正和君莫問說說笑笑,剛好談到興奮處時,忽然他變得淡漠起來,接着輕飄飄一劍就刺中自己。要不是沈缺的師傅專門交代要一直跟隨補天閣的宗主,他早就先逃離君莫問身邊了。
在什麼人身旁最危險,不是嗜殺成性的屠夫,而是瘋子,尤其是不瘋時無比正常的瘋子。如果沈缺現在穿越到大唐,和石之軒的小弟安隆會很有共同語言,並非他們都是天蓮宗的,而是都有一位瘋子級的超級老大。
但君莫問畢竟不是石之軒,沈缺也僅僅只是凡人,若是浪翻雲坐在這裡,就會爲君莫問此時的境界感慨,世上居然有人可以一直流傳於生死之間,體悟寂滅與輪迴的運轉之道。
君莫問的兩種性格與練功走火入魔的邪王不同,和空之境界中蒼崎橙子,摘掉眼鏡前後性格會發生轉換倒是有些相似。
君莫問在沉入忘我劍意前後的性格變化,其實是心中前世記憶的宅男性格和今生記憶的魔門性格。前種對穿越經歷感興趣,想要在這想象中的世界好好活一場,代表了【生】;後種則是今世初生之時目睹死亡的大恐怖,可以說是由死亡中出生的君莫問,也經過魔門教育,心中就像一灘死水一樣,完全壓制了情感,如死物般依劍心行事,代表了【死】。
不過非是兩種人格,情感記憶完全無有變化,只是性格轉換了,處理事情的方式有了變化。前者仍有前世世界觀的影響,重視生命,認爲只要還活着,一切就有希望。後者經過魔門教導,再加上初生時的那段遭遇,對於生死有了自己的見解,認爲對於普通人來說,死亡纔是解脫。實際上對待事情的看法都是一樣的,只是因爲【生】與【死】之間的極端對立,才讓完全統一的君莫問看起來像不同性格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