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月滿眼狐疑的等待着楚謹瑜的下文,想要知道究竟是出了什麼事情,令楚謹瑜如此的張不開嘴。
楚謹瑜被宋明月的目光盯得難受不已,半晌才低聲說道,“你昏迷的這幾日,宮裡發生了兩件大事。皇后誕下一名皇子,母子平安。”
楚謹瑜緊緊遵循着先報喜的規矩,對着宋明月勉強笑了笑,“明月,你當姨母了。”
宋明月眯了眯眼睛,她自是聽出了楚謹瑜話中的言外之意。他用的是“姨母”一詞來定義了宋明月的身份,並未用“嬸孃”一詞。
宋明月心中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她緊緊地抓住楚謹瑜的大手,低聲問道,“楚謹瑜,我昏迷的這幾日,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你如實告訴我,還有一件事,到底是什麼?”
楚謹瑜嘆息着,輕輕的將宋明月攬在懷中,心疼的說道,“明月,你剛醒來,我自然是不想讓這些瑣事讓你感到煩憂。不過,若是一直瞞着你,怕是日後你知道了,定是會責怪於我。”
說着,楚謹瑜將宋明月放開,掰直了她的身子,二人目光直視着,沉聲說道,“明月,母后怕是不行了。楚謹灝喪盡天良,再一次對母后下了毒,此刻……母后怕是時日無多了。”
聽完楚謹瑜的話,宋明月的只覺得腦袋“轟”的一聲,像是被人當頭一棒。她呆呆的看着楚謹瑜,不敢置信的問道,“楚謹瑜,你剛說什麼?”
楚謹瑜雖擔心宋明月此時會崩潰,但還是緊緊抓着她的手,一字一句道,“母后被楚謹灝下了毒,此時已經不行了。”
說完,便見宋明月猝不及防的就涌出兩行清淚,嘴脣輕輕顫抖着,一句話也沒有說出來。
楚謹瑜一把將宋明月顫抖的身子摟緊了懷中,同樣紅着眼眶哽咽道,“明月,你不要太難過。我知道你與母后一向感情深厚,我也難過。但是,我更希望你能好好地,好好的保護你不受傷害。”
宋明月一句話也不說,腦海中只一句又一句的迴盪着方纔楚謹瑜那一句“母后被楚謹灝下了毒,此時已經不行了。”
從小到大,太后對她的種種疼愛紛紛呈現在眼前。楊露涵不在意她的那段日子,是太后充當了一位母親的職責,將她給悉心照顧許久。
太后對她,比對楚謹灝還要疼愛!
這樣疼愛她的太后姨母,一直以來如此維護她希望她幸福,給予她最大限度保護的太后姨母,她們成親之時還親自前來受禮看她們結爲夫妻的太后姨母……
如今,楚謹瑜竟是告訴她,太后姨母怕是時日無多了?
宋明月呆呆的躺在牀上,任由楚謹瑜怎樣勸慰,怎樣安撫,也撫平不了她心中深深的無力感。
楚謹灝,爲什麼一直以來,一而再再而三的傷害她愛着的人,都是楚謹灝!她不想傷害她,爲何他總是一再逼迫她?
驀地,宋明月不顧後背的疼痛坐直了身子,在楚謹瑜擔憂的目光下翻身下地,邊更衣邊往門外走去。楚謹瑜連忙追了上去,一把牽住她,“明月,你要去哪裡?”
這一晃動,宋明月才終於是清醒過來。
她看了楚謹瑜一眼,便斂眉低聲答道,“我要去看看姨母,看看我能不能救她。即便救不了,我也要送她最後一程。”
她恨自己一直以來只沉迷於製毒之中,從未正經的學過各種救人的醫術。
因此,纔會在楚謹瑜毒發生不如死的時候慌亂失神;纔會在太后彌留之際,因爲空有一身製毒之術而束手無策。
見宋明月執意要進宮,楚謹瑜也不再攔着她。反而幫着她更衣,隨後打橫抱起宋明月,大步往外走去。
到了壽康宮後,入眼便是趴在牀邊哭成淚人織繡姑姑與蘇公公,還有楊露涵等人。見宋明月來了,全都壓抑住內心的傷痛,不想再刺激她。
“孃親,怎麼了?太后姨母怎麼了?太醫怎麼說?還有救嗎?有沒有懸賞招世界各地的神醫,他們都沒有辦法嗎?”
宋明月緩了緩神,開口問道。
見宋明月問了這樣一長串的問題,楊露涵等人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只是楊露涵走上前,將宋明月攙扶到太后的牀前,低聲道,“姐姐,明月來了。”
半晌,也沒有見太后有任何動靜,眼皮子也沒有擡一下。
楊露涵心中悲痛不已,但仍舊是耐心的低聲再叫了一聲,“姐姐,明月來了。”
太后還是沒有任何動靜。
宋明月突然直直的跪了下去,眼珠子大顆大顆的砸了出來,砸落在太后昏迷不醒的蒼老的臉龐之上,哽咽道,“姨母,太后姨母!明月來晚了,你睜開眼看看明月啊!姨母!”
見宋明月如此悲痛,大家被感染,情緒越發悲傷起來,抑制不住的低聲嗚咽起來。
半晌後,只聽到太后痛苦的長長的一聲呻吟,隨後緩緩的睜開了沉重的眼皮,艱難的轉過頭說道,“哀家還沒有死呢,你們哭什麼?哦,明月來了啊……”
轉頭看到哭成淚人兒的宋明月,太后眼睛一亮,隨後有些欣慰的說道,“好孩子,你的傷可好些了?”
見太后在這樣的時候還不忘關心自己,宋明月只覺得心頭酸楚至極。她極力剋制着即將奔涌而出的淚水,一把抓住太后蒼老的手用力答道,“好了,明月的傷全好了!姨母,您……”
不等宋明月說完,太后便低低的笑了一聲,“好孩子,不枉姨母如此疼你一場。你與謹瑜,一定要好好地,好好地!”
隨後,太后放在楚謹瑜身上的目光緩緩的移到了楚謹安的身上,嘆息道,“謹安,哭什麼?母后這不是好好地?”
又一一的與楊露涵與楊老夫人等人說了會兒話,但是見從始至終楚謹灝也沒有出現,太后失落的嘆着氣,隨後便睏倦的閉上了眼,示意大家都回去歇息。
在織繡姑姑的勸慰之下,楊露涵等人才起身往外走去。想着好好歇息一晚,待明日再進宮來伺候太皇太后。
誰知,還沒有走出壽康宮呢,便見蘇公公驚慌的跑了出來,悲傷的叫道,“太后娘娘,太后娘娘殯天了!”
隨後,便是長長的一聲嗚咽,聽起來令人心頭髮酸。
宋明月猛地腳步一軟,直直的朝着地上倒了下去。楚謹瑜心中一慌,連忙抱起宋明月,與衆人又返回太后的寢殿。
不多時,鐘聲長長的響了起來,闔宮上下一片縞素,一片悲傷。
楊皇后抱着懷中沉睡的小皇子,眼淚悄然滴落在小皇子的精緻華貴的衣裳上。太后也甚是疼愛她,可是太后就這樣走了,她卻不能前去送太后最後一程!
楊皇后怨恨的盯着面無表情的坐在窗邊的楚謹灝,淡淡的問道,“母后殯天了,你就不去送她最後一程麼?你心裡,就不覺得愧疚麼?”
聽到楊皇后如此問,楚謹灝倒也沒有生氣。只擡起眼掃了楊皇后一眼,隨後又斂眉看向窗外,並未接話。
楊皇后也就不再多問,只心中對楚謹灝的恨意越發強烈起來。
太后殯天,皇上不理朝政,攝政王出面執掌朝政,要求普天同哀。
太后下葬之日,久未露面的楚謹灝也終於一身縞素的走了出來。在衆人異樣的眼光中,接過蘇公公手中的致詞,低聲朗誦起來。
朗誦完之後,全場一片安靜,無一人說話。
突然,一身潔白的宋明月直接走了出來。雙眼迸發出強烈的恨意,直直的走向楚謹灝,當着衆朝臣的面兒,二話不說對着楚謹灝就是重重的兩耳光。
隨後,更是見她從懷中掏出一柄小巧精緻的匕首,動作極快的對準了楚謹灝的胸口,咬牙問道,“楚謹灝,你還是個人嗎?!姨母就這樣去了,你就沒有絲毫悔意嗎?我只問問你,你可有絲毫悔意?!”
楚謹灝認真的凝視着雙眸含着憤怒的火焰的宋明月,伸出手輕輕的推開宋明月的匕首,輕聲道,“明月,這麼多人看着呢,別鬧。”
並未追究宋明月當着衆人重重的甩了他兩耳光的事情,堂堂皇帝做到他這個份上,倒也真是窩囊至極。
“別鬧?”
宋明月冷哼一聲,迅速的將手中的匕首重重的刺向楚謹灝的胸口,“誰在與你胡鬧!”
楚謹灝並未躲閃,只在一瞬間,便見他的胸口處鮮血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的蔓延着。
衆人驚恐的瞪大了眼,這……明月小姐,不對,如今應該是攝政王妃,就這樣在衆目睽睽之下,是要弒君不成?!
攝政王,也不管管嗎?
衆人將目光投向了楚謹瑜身上,卻發現他從始至終都是面無表情。只是看向宋明月的目光,飽含寵溺。
因此,衆人倒也不敢再胡亂揣測,只驚恐的看向宋明月。
楚謹灝仍舊沒有生氣,只輕輕地勾了勾脣角,想要將宋明月擁入懷中,一邊笑道,“這是你第二次刺入朕的胸口了,第二次謀殺朕了。”
說着,便伸出雙手想要將宋明月摟在懷中。
宋明月厭惡的皺起眉頭,後退一步,便跌進了剛好上前的楚謹瑜懷中。隨後,便見楚謹瑜狠狠地一掌拍向楚謹灝,“皇兄,臣弟的王妃,莫要覬覦。這一掌,權當臣弟大膽替母后教訓你了罷。”
楚謹瑜如此說,但他的用意,衆人心中再是明白不過。
太后娘娘的突然去世,京城內倒也傳說紛紜。不過,最是靠譜的,衆人也是相信了。不過是因爲太后阻止皇上強制性想要區明月小姐,而後皇上記恨在心,然後失去理智報復太后娘娘而已。
因此,在衆人心中,楚謹灝早已背上了弒殺親生母親的罪名。
將太后下葬之後,宋明月便整日待在王府,哪裡也不去。即便是楊皇后幾次請她入宮陪伴小皇子與她,也被楚謹瑜給拒絕了。
他知道,這段時間宋明月只想一個人靜靜。
不過很快,相府便再次傳出了好消息。
這一次,是二小姐宋霞。在宋霞與胡大壯被宋自懷強自要求成親之後,原本宋霞是悄悄的揹着胡大壯避孕的,不過……
在宋明月的點撥之下,笨頭笨腦的胡大壯也開了竅。悄悄的發現宋霞在避孕之後,也悄然換了宋霞每日飲用的避孕湯,這不,宋霞就懷孕了。
這樣一來,宋霞自己都不知道,爲何每天都飲避孕湯,還會懷孕?!她可不想生下個如同胡大壯一樣五大三粗,長相醜陋的醜八怪出來!
因此,宋霞懷孕了,還沒來得及想辦法處理掉這個孩子。就被異常激動欣喜的胡大壯告知了宋自懷,宋自懷又請了產婆來好生照料宋霞腹中的胎兒。
這樣一來,胡大壯開心了,宋霞整日裡便是生不如死。不過懷孕了倒也好,至少能躲過每天夜裡便蠻壯如牛的胡大壯的各種蹂躪。
因此,宋霞也就不是太過厭惡腹中的這個孩子了。
照理說,宋霞懷孕了,宋明月這個做姐姐的,自然是應該回去道道喜的。可是,宋明月只覺得這段時間做什麼事情都提不起神來。
況且,她知道只要回去,定是又有好一番的大戲要輪番上演。
不顧,即便是她不想捲入這些混戰之中。她也不想讓那一屋子的人好過,憑什麼她們就能過的順風順水的?
於是,宋明月便想了這麼一個法子。
“母親,雨兒在莊子上待的時間也夠久了。這麼多年了,即便再有什麼疾病,也早已醫治好了。如今,還是將她接回府來吧。”
宋自懷擰了擰眉,對着老太君一般坐在椅子上對他愛答不理的宋老太婆說道。
“什麼?你想要接三丫頭回府?”
宋老太婆原本是想要高冷的裝一裝,可是一聽到宋自懷如此說,頓時拉下了臉,不悅的說道,“三丫頭得了瘧疾,那可是會傳染的!怎麼能說接回來就接回來?!”
“即便是得了瘧疾,這麼多年好幾名大夫跟着在那裡,也早已治好了!母親如此說,莫不是不想兒子一家團圓不成?”
見宋老太婆黑了臉,宋自懷也失去了耐心,不耐煩的說道,“這件事就這樣決定了,兒子心意已決。不止要將雨兒接回來,接回府後直接由涵兒教導,母親就不必操心了!”
說完,宋自懷就站起身,冷冷的看了宋老太婆一眼,甩袖離去了。
見宋自懷如今如此不把她當回事,宋老老太婆氣得胸口悶痛!她惡狠狠的瞪着宋自懷漸漸遠去的背影,心中將楊露涵恨了個咬牙切齒!
當年,宋雨那小東西就是桀驁不馴的一點都不都服從她的管教。所以她才尋了這麼一個由頭,將宋雨給打發了出去,送到莊子上去遠遠地眼不見心不煩。
誰知,這會子宋自懷竟然說要將那小東西給接回來?!
宋雨一向是憎恨她這個祖母的,若是接回府中,而且是直接養在楊露涵的名下。不就是等於也是半個嫡女了麼?又有宋明月這個攝政王妃姐姐,恐怕更不會將她這個祖母放在眼中了!
宋老太婆氣得咬碎了老黃牙,如今兒子越來越與她呈對立狀。宋明月又是個不好掌控的,宋晨瑞一向不與她親近,其餘的幾個孫女,又全是沒用的!
若是此時宋雨真的回府了,她相信會第一時間來找她麻煩的!
於是,宋老太婆着急不已,心中思索着究竟能有什麼法子避開如今對她不利的種種局勢,還是安安心心的度過晚年纔是。
“什麼?宋老夫人遞了帖子求見本宮?”
宋星星放下手中的茶杯,皮笑肉不笑的再次問了一遍,“你沒看錯麼,確定是本宮的祖母要求見本宮麼?”
平兒低了低頭,越發恭敬的答道,“回娘娘,的確是宋老夫人要求見娘娘。”
宋星星冷笑一聲,“她也有求見本宮的時候?本宮倒是要看看,她又是打着什麼壞主意!平兒,你親自去將本宮的祖母請進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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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等了大家,騷瑞,騷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