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加今天慶祝會的,汪清海還算一個人物,但時棟樑跟朱慕雲一樣,可有可無。聽了何佩璐的講話後,他們就準備撤。
何佩璐的講話,大肆吹捧了日軍的戰無不勝。並且號召所有湖北省的官員,積極配合皇軍,爲早日實現大東亞共榮。朱慕雲注意到,何佩璐的講話,看似中規中矩,但是,他一直強調的是湖北省,對南京政府,對汪先生,隻字不提。
何佩璐的中華民國共和黨,已經全部解散,全體加入了國民黨。而何佩璐,也擔任了國民黨中央執行委員,並且兼任湖北高官。
“高官的講話高屋建瓴,我們還是在牌桌上仔細領會吧。”朱慕雲把時棟樑和孫明華,還有餘國輝叫過來,笑嘻嘻的說。
“你這話要是讓外人聽到,準沒好果子吃。”孫明華笑罵道,這種話如果傳到上面那些人的耳朵裡,肯定會不高興。
“我們這裡也沒外人嘛,我們把牌打好,也是爲了更好的配合皇軍的南進策略。”時棟樑說,這些場面話,用來哄哄日本人,騙騙民衆可以,但對他們沒有任何意義。
“我讓人在樓上開了房間,桌子已經架好了。這裡太吵,早點摸幾圈,等這裡完事的時候,再下來露個面就行。”朱慕雲說。
他並不擔心自己的話,會傳出去。就算傳出去,他也不怕。不就是調侃了高官幾句麼?真要是評理,他也不怕。何佩璐在講話裡,一點沒提南京政府,更加沒提汪先生。光憑這一點,就不敢找自己的麻煩。
接下來的幾天,每天都有好消息傳來,日軍一路高歌猛進、攻城掠地。南方軍在9日,入侵馬來西亞,10日在菲律賓登陸並進攻關島,19日突入香港,23日進攻威克島。
日軍海軍,在偷襲了珍珠港數小時後,就轟炸了棉蘭老島的達沃城,接着又轟炸了克拉克機場和卡維特海軍基地。
1941年12月9日,轟炸了馬尼拉。1941年12月10日,日軍在北呂宋的阿帕裡和維甘登陸兩天後,又在南呂宋的累加斯皮登陸。
古星的日軍,整天都在歡慶,所有人都覺得,整個東南亞都是日本的了。朱慕雲也跟着歡慶,他這段時間,幫着日本人,還真幹了些實打實的事情。
比如說,幫松本要之助順利的拿到了古星電燈公司。現在的古星電燈公司,已經正式更名爲華中水電株式會社。
另外,艾登的福特汽車洋行,也被百里車馬行買下來了。當然,幕後老闆依然是朱慕雲。價格低得不可想象,才兩百美元。就算是把洋行的汽車配件當廢鐵賣掉,也不止這個價格。但是,艾登如果不按這個價格出售的話,他不但一分錢都拿不到,還無法保證人生安全。
還有古星電燈公司老闆穆爾的別墅,以及他名下洋車。雖然沒有直接劃到朱慕雲名下,但也成了他的私人財產。像這樣的事情,不勝枚舉。藉着日本人南進,朱慕雲着實發了筆橫財。
特別是房產,被日本人盯上的,他不能下手。但古星的英、美、加僑商不少,朱慕雲還是撿到了很多漏網之魚。
朱慕雲不喜歡租房子,這一點,與軍統不一樣。軍統在古星活動,總喜歡租一些地段合適的房子用來搞地下工作。租的房子,優點是靈活機動,缺點也明顯,容易留下痕跡。
買的房子,只需要當時找一個合適的人,再轉幾手,哪怕以後出了事,也查不到朱慕雲身上。比如說克勒滿沙街163號,當初就是朱慕雲買下,再轉賣給軍統當機關使用的。暴露之後,政保局並沒有糾結於房子的主人。他們只要知道,那處房產歸軍統所有,就可以了。
朱慕雲每天都在“爲虎作倀”,替日本人搜刮財產的同時,自己也是賺得盆滿鉢滿。對軍統的事情,並沒有特別關注。
上次,政保局準確的知道了羅澤謙擔任軍統古星站長,並且抵達古星的消息。當時朱慕雲就上了心,並且及時通過總部,向羅澤謙示警。但隨後,他就接到了鄧湘濤通過私人關係發來的電報:有些事人家未必會領情。
朱慕雲一看,就知道說的是上次羅澤謙的事情。政保局知道了羅澤謙的消息,他當然不能坐視不理。但看鄧湘濤的電報,顯然是對自己的做法有所不滿。
很快,朱慕雲就想透了,鄧湘濤確實應該生氣。羅澤謙是鄧湘濤提繼任者,以鄧湘濤的性格,未必會願意這位繼任者,在古星幹出名堂。如果羅澤謙在古星跌個跟頭,鄧湘濤心裡會暗暗高興吧。
或許,軍統局無奈之下,只能讓鄧湘濤重回古星主持大局。自己上次示警,讓羅澤謙及時逃脫,讓鄧湘濤白高興一場。
這樣的結論,讓朱慕雲很吃驚。鄧湘濤爲了個人利益,竟然可以坐視軍統人員出事麼?以朱慕雲對鄧湘濤的瞭解,這種事,他絕對能幹得出來。羅澤謙這個古星站長,必然不會得到鄧陽春和沈雲浩的支持。
朱慕雲覺得很悲哀,幸好自己早就加入了共產黨,要不然,當他想通一點時,心裡會很悲痛。
朱慕雲雖然想通了這一點,但是,要讓他坐視不理,卻是做不到的。羅澤謙哪怕再怎麼樣,也是局裡派來的古星站長。一旦他真的遇到危險,就算不以“公雞”的名義出手,讓於心玉聽到一些消息,還是可以做到的。
軍統方面的事情,朱慕雲也有自己的原則。如果不是涉及羅澤謙危險的事情,他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是,一旦羅澤謙可能出事,他還是得出手。鄧湘濤想要內鬥,他是不支持的。
眼睜睜的看着抗日力量,因爲內鬥而消耗,如果不加以阻止的話,那是犯罪。對國家和民族的犯罪!
只是,關於古星站的情報,突然之間就沒有了。之前孫明華還借相機,又領特別的經費,必定是爲羅澤謙。可這麼長時間了,也沒來申領膠捲,顯然相機並沒有發揮什麼作用。
下午,朱慕雲看到了許值給自己留的暗號,要求去四維路十二號見面。朱慕雲不敢怠慢,馬上趕了過去。這段時間,他經常不在辦公室出現,別人也習慣了。
“出什麼事了?”朱慕雲見到許值後,緊張的問。他與許值一般不見面,一旦許值或者自己,發出要求見面的信號,一定是發生了特別的事情。
“家裡要求,最近幾天,要密切注意古昌第六師的情況。”許值緩緩的說。
“要動手了?”朱慕雲驚喜的說,之前家裡就有過想法,要對第六師動手,側面支援長沙戰役。但當時情況有所變化,最終沒有發動對古昌的進攻。
但現在,日軍妄想繼續發動第三次長沙戰役。此次日軍,並非以擊潰第九戰區爲目的。而是爲了牽制中國軍隊南下支援,因爲日軍已經攻佔香港。這個時候,日軍華中的主要兵力,全部集中到了長沙一線。如果新四軍在此時,突然進攻古昌,日軍根本調不出兵力支援。
“不錯。”許值點了點頭,朱慕雲不愧是搞情報的,一眼就看到了結果。
“具體日期?”朱慕雲問。
“這個日期不是我們決定的,而是要看日本人什麼時候在長沙動手。一旦他們發動戰役,爲配合正面戰場,我軍將猛烈進攻第六師。如果時機成熟,將趁機消滅第六師。”許值說,新四軍完全有這個實力,甚至都不用出動全部軍隊。
“這段時間,古星各個機關經常舉辦各種慶祝日軍勝利的宴會,第六師的主官,都在邀請之列。上次我跟時棟樑打牌,也沒聽說他們最近加強了防備。”朱慕雲說。
“他們還有心思慶祝?”許值冷哼着說。
“這是好事啊,我感覺,他們慶祝其實是在替我們慶祝。”朱慕雲微笑着說,雖然日軍在南方戰線接連獲勝,但這只是前期。一旦美英緩過神來,就是日本人完蛋的時候了。
“近期,如果能讓第六師的主官,經常出現在古星,也將有利於我們的進攻。”許值說。
“沒問題,我儘量想辦法。可惜,鄧湘濤不在古星了,要不然他在我們當中安插的內線,也能起到迷惑敵人的作用。”朱慕雲嘆了口氣。
“鄧湘濤走了,不是來了個羅澤謙麼。我們的人已經注意到,他們兩人已經接上了頭。”許值說,鄧湘濤掌握的所有情報員,除了朱慕雲外,其餘人員和關係,全部轉給了羅澤謙。
“怪不得鄧湘濤對羅澤謙恨之入骨。”朱慕雲恍然大悟,鄧湘濤在古星苦心經營的一切,全部給羅澤謙做了嫁衣,他心裡能高興纔怪。
“羅澤謙也是個堅定的反共分子,所以,我們的進攻重點,還是會放在古陽。”許值說。
“其實,不管我們放在哪裡,日軍都調不出軍隊支援的。”朱慕雲說。
“古星的兵力,已經緊張到了這個程度?”許值驚訝的說,如果日軍無法出動,那新四軍就要大顯身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