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大澤谷次郎的話,宮崎良一的臉,一下子漲得通紅。剛纔他還在譏諷,和極力貶損大澤谷次郎。說他尸位素餐,手下沒有一個情報員。可現在,大澤谷次郎卻通過情報員,提供的可靠消息,抓到了軍統的重要人犯。
雖然大澤谷次郎沒有打他,可宮崎良一覺得,臉上卻火辣辣的。他寧願大澤谷次郎打自己兩巴掌,也比現在好受。如果地上有條縫隙的話,他恨不得馬上鑽進去。
“一起去看看吧。”小野次郎已經沒時間,跟宮崎良一計較這麼多了。昨天發生的案子,今天就抓到了兇手,如果是真的,他也能有所交待了。
大澤谷次郎在關鍵時刻,給自己爭了口氣。只要他抓的人,確實是軍統,就算不是兇手,也大大爲自己爭臉了。所以,他纔想讓宮崎良一去看看。也讓他知道,大澤谷次郎並不是飯桶。
嶽履鰲並沒有被吊在鐵鉤上,因爲,他看到其他人的慘樣,已經嚇得大小便失禁。只是,負責用刑的田梅次郎,聽不懂漢語。見他身上又是屎又是尿的,就沒有動手了。甚至,連他身上的衣服,都沒有脫下來。
見到大澤谷次郎進來,嶽履鰲當時就跪下來,二號室裡,還有一名男子在審訊,那副慘相,讓他膽戰心驚。其實,他在勝利街99號,就已經全部招供了。但大澤谷次郎並沒有完全聽懂他的意思,根據朱慕雲的安排,纔將他帶回來,再次審訊。
“昨天在匯豐銀行,刺殺葉明澤的,是不是你?”小野次郎像一頭野獸一樣,他朝憲兵揮了揮的,兩名憲兵走了過去,將嶽履鰲雙手反剪,用膝蓋抵着他的後背,將他全身的衣服,一下子全部脫了下來。
“是我,太君,我是你們的人啊。”嶽履鰲被吊起來後,說話已經不太利索了。
“朱慕雲在麼?讓他來翻譯。”小野次郎對大澤谷次郎說。他一看到嶽履鰲,就知道這是個軟骨頭,根本不用用刑,就會乖乖交待的。
朱慕雲進來的時候,嶽履鰲已經在自顧自的招供了。只不過,他的下頜骨有一個鐵鉤,說話已經含糊不清。就算是朱慕雲,也要側着耳朵,才能聽清他在說什麼。
這是朱慕雲第一次,見到嶽履鰲。他因爲下巴有個鐵鉤,只能依靠腳尖,支撐起整個身體。稍不注意,就會將他掛起來。嶽履鰲上身,有好處傷痕。但不是刀傷,也不是槍傷。倒像是受了刑後,留下的傷疤。
“說吧,爲何要刺殺葉明澤?”朱慕雲早就對這一切心知肚明,大澤谷次郎在向小野次郎彙報前,已經跟他通了兩次電話。回到憲兵分隊後,大澤谷次郎又是先跟他打了招呼後,再來向小野次郎彙報的。
“我是軍統管沙嶺訓練班的新學員,這次進城,接到的任務,是接收一批武器裝備。可是昨天在南京路,鄧陽春突然說,要執行任務,並且發給我們手槍。我真不知道,是要暗殺葉明澤啊。否則的話,打死我也不會幹。”嶽履鰲哭喪着臉說。
“鄧陽春呢?”朱慕雲問。這樣的問題,他相信可以隨便問。如果嶽履鰲知道鄧陽春的行蹤,那就怪了。
“我送我到勝利街99號後,就走了。說任務很成功,上面會有一大筆賞錢,讓我安心住着,明天早上六點,就會有人來接應。”嶽履鰲回憶着說。
朱慕雲忠實的翻譯着嶽履鰲的話,得知明天早上六點,軍統會派人來接應,小野次郎眼睛頓時一亮。他馬上告訴朱慕雲,讓他轉告嶽履鰲,是否願意配合皇軍。
“我一定配合皇軍,我本就不是軍統的啊。報告太君,我是政保局三處的人。”嶽履鰲又說道。
“你是三處的人?”朱慕雲詫異的說。雖然他早就聽大澤谷次郎說過,但現在嶽履鰲親口說出來,他還是很驚訝。
自從胡夢北告訴他,嶽履鰲不是自己的同志後,朱慕雲就一直在猜測嶽履鰲的真實身份。真正的愛國志士?他又怎麼會引起鄧湘濤的懷疑呢?日本人的臥底?這個可能性,也不是沒有。甚至,也有可能是政保局的人。
“我以前是新四軍游擊隊的,後來反正,成爲中統的情報員。此次是奉命打入軍統,我真不是軍統的人。你要不信的話,可以去查證。”嶽履鰲急不可耐的說。他現在特別難受,這纔沒挨刑了,聽說日本人最喜歡下狠手,他還想留着腦袋吃飯呢。
“中統的情報員?你是史希俠的人?”朱慕雲詫異的說,這件事,怎麼三處也摻和進來了?但這樣的話,他心裡就沒有愧疚感了。
怪不得鄧湘濤,會覺得嶽履鰲是地下黨。看來,嶽履鰲身上,還帶着游擊隊的痕跡。否則的話,鄧湘濤也不會有這樣的錯覺。嶽履鰲竟然是史希俠的人,原來他可能是中統,但現在跟着史希俠,一起成爲政保局的人。
“不錯。長官,求您跟太君說一聲,把我放下來吧。我可是良民啊,大大的良民。”嶽履鰲哭喪着臉,他現在才知道,當初被中統抓住,已經是很輕鬆的了。都說進了憲兵隊,不死也要脫層皮,一點錯也沒有。
“把事情交待清楚,自然就會放你下來。”朱慕雲冷冷的說。
嶽履鰲爲了早點下來,根本不用朱慕雲問起,像竹筒倒豆子一樣,將自己如何成爲游擊隊的,又是如何成爲俘虜的,再被中統選中,成爲他們情報員的。一一說了出來,絕對不敢有隱瞞。
想當初,嶽履鰲也是一名游擊隊員,甚至參加革命的時間還算早。但是,他被俘後,沒有多久,就叛變了。被中統發現,將他召爲線人。原本,中統是想用他來對付共產黨。可是中統在古星也是麻煩不斷,計劃還沒有執行,就被一鍋燴了。
史希俠進入政保局後,嶽履鰲自然也跟着,成爲政保局的人。只是,他的身份特殊,史希俠沒有讓他公開身份。當軍統在古星,招收新的成員時,史希俠就命他,趁機打入軍統內部。
史希俠覺得,先在軍統混一段時間,到時候再聯繫古星地下黨,才能讓嶽履鰲順利的,回到共產黨的組織。嶽履鰲當過兵,也與共產黨接觸過,又是中統的內線。他只要表現出,一副痛恨日本人的樣子,自然就能被軍統相中。
事實上,也確實如此。嶽履鰲在史希俠的安排下,順利的進入了軍統管沙嶺訓練班。他因爲當過兵,訓練的時候,成績卓著。如果不是鄧湘濤,突然到了管沙嶺,還未必會暴露。
鄧湘濤對有疑點的人,從來不會手軟。寧可錯殺一千,不能放過一人。他感覺嶽履鰲,有點像地下黨,直接就放棄了他。現在看來,鄧湘濤的做法,雖然會冤枉一些人,但也保證了組織的純潔性。
“放他下來吧,給他身衣服。”小野次郎聽了朱慕雲的翻譯,沉吟着說。既然嶽履鰲願意配合,又全部招供了,再用刑已經沒有意義。
“太君說了,要想活命,就得好好表現。”朱慕雲對嶽履鰲說。
“一定好好表現。”嶽履鰲忙不迭的說,朱慕雲是翻譯,就算他狐假虎威,可越是這種人,越是不能得罪。他的生死,其實掌握在朱慕雲手裡。只要朱慕雲歪歪嘴,自己就活不了。
小野次郎帶着他們,回到了辦公室。他對嶽履鰲的供述,還是可信的。但是,如何安排嶽履鰲,還值得商榷。畢竟,嶽履鰲是三處的人。如果讓政保局知道,恐怕嶽履鰲就會被史希俠接走。
“你們都議議,怎麼處理這個嶽履鰲?”小野次郎回到辦公室後,問。
“直接送憲兵隊本部,交給本清正雄課長處置。”宮崎良一說。嶽履鰲就算是政保局的人,但他參與暗殺葉明澤,這本就是罪不可赦的。
“朱君,你覺得呢?”小野次郎不置可否的說,宮崎良一隻是庶務班的,對他的提議,可以聽而不聞。
“這種人,應該直接槍斃。”朱慕雲恨恨的說。他當然知道,嶽履鰲一時之間,還死不了。但是,他這樣的提議,是很條例現在身份的。
“大澤谷君,你認爲可以槍斃嗎?”小野次郎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問大澤谷次郎。
“槍斃就沒必要了。我們應該最大限度,挖掘他身上的價值。嶽履鰲不是說,明天早上六點,軍統會派人來接應麼?就算要處理,也得過了明天早上六點,也不遲。”大澤谷次郎緩緩的說。
這樣的安排,也是朱慕雲跟他商議過的。只是大澤谷次郎想不通,引誘軍統上鉤,與朱慕雲之前的行爲,並不相符啊。可是,他依然沒有拒絕。就像下午抓嶽履鰲一樣,當時他懷疑朱慕雲的用意。
現在看來,嶽履鰲是政保局的人,這種人抓起來,對軍統未必是壞事呢。所以說,聽朱慕雲的,肯定不會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