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早就知道凝歌的身份,卻還是這樣執意將人要走,這心思可就是讓人不得不好好揣度一下了。
“雲城主從雲城而來,朕自然是想要多留公子兩日的,只是想着公子心裡惦記着生意,只怕公子是不肯留下的”,鳳于飛擰着眉頭,淡然說道,看似面無表情,眼睛卻是死死的鎖着雲殤臉上的表情,他是想要尋出一些紕漏出來的。
雲殤一襲白衣站在馬車上與鳳于飛淡然相識,整個人的氣勢竟然是一點都不輸給這個久居廟堂的皇帝。
“皇上既然不是想要留下雲殤的,那就是送行了?”雲殤的笑裡帶着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只是那抹狡黠只是一閃而過,還不等人捕捉就已經消失不見了。
兩隊禁衛軍人馬颯爽的立在鳳于飛的身後,似乎已經做好了充足的準備,只等着鳳于飛一聲令下就能立即取了雲殤的性命。
雲殤的眼睛掃了一眼鳳于飛身後的軍隊,眼睛裡竟然沒有一點點膽怯,甚至嘴角的弧度都沒有半分改變,將眼神收回了靜靜的望着的鳳于飛,笑的很是淡然。
鳳于飛的眼睛現在卻並不看雲殤了,他在死死的盯着馬車,那顆心好像要跳到了嘴裡一般,他知道她就在裡面。
她能清楚的聽到自己的聲音,她一定知道他來了。
這一次,他是一定要將她帶回去的。
“我來帶你轎子裡的人回去”,鳳于飛盯着雲殤的眼睛,一字一頓的說道,聲音冷硬不帶一絲商量的餘地。
凝歌是他的人,他勢在必得!
“皇上不是已經答應了在下的請求,把製衣局最好的製衣姑娘送與雲城?這不過是才走了一半的路程,怎麼就反悔了麼?”雲殤毫不在意的笑笑,胸前端着一把八駿圖勾勒的摺扇,有一下沒一下的扇着。
鳳于飛狹長的鳳目微微垂了下去,一字一句道:“你早就知道心水就是凝歌。”
是他愚鈍,早在彥貴人身上穿着那身魚尾長衫的時候就應該猜到這樣標新立異的想法只會出現在凝歌的腦子裡,只是當時站在假的凝歌墳前,鳳于飛心底有許多聲音在提醒着他凝歌被他害死的事實,所以他不曾分心去想那心水說的話到底是有幾分真假,現在想來,當時的凝歌果真是在躲避着自己,就連那魚尾長衫的功勞都推給了掌事的段嬤嬤。
而他更好奇雲殤不過就是一個久居江湖的商人,怎麼會和凝歌相識?
“凝歌?”雲殤挑起了眉頭,眼睛裡全是吃驚,“皇上說的是名動天下的凝歌貴妃嗎?”
鳳于飛皺了眉頭,一時間竟然不能確定這個雲殤是真的不知道還是揣着明白裝糊塗,只得沉聲應道,“是!他是朕的妃子,朕要帶她回去!”
“皇上怎麼會認爲心水就是凝歌呢。”雲殤忽然笑笑,以摺扇半遮着戲謔的眼睛,再探頭時眼角又多了幾分笑意。
“都說這貴妃娘娘因爲巫蠱之事被出自,早就已經香消玉殞了,怎麼皇上來跟雲殤要人呢?”雲殤眉頭緊緊的皺着,臉上的表情十分的誇張,看他那個樣子,竟像是聽到了什麼讓人意外的事情似的。
“你……”鳳于飛剛剛要說心水就是凝歌,可是想着後面還跟着許多的禁衛軍,人多眼雜,爲了維護皇室的尊嚴,他只得咬牙道,“是,凝貴妃的確已經香消玉殞了!”
鳳于飛的回答似乎在雲殤的預料之中,雲殤撩起衣服下襬,搭着僕人的手下了馬車,微微擡頭看着鳳于飛,“雲殤大膽揣度皇上是因爲太過於思念貴妃娘娘纔會有些思緒混亂。”
他這是在說鳳于飛神經病嗎?
跟在鳳于飛身後的禁衛軍統領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直在心裡說這這個雲殤可怎是大膽包天,竟然敢對一朝天子這樣冷嘲熱諷,這腦袋是當真的不要了嗎?
鳳于飛現在全部的心思都在凝歌的身上,雖然聽出雲殤話裡的嘲諷意味兒,卻是沒有心思跟他計較,只是皺着眉頭沉聲說道:“心水呢?”
“心水?”雲殤的眼神朝着馬車瞟了瞟,笑的很是得意,“雲殤對心水姑娘的才華很是仰慕,等心水姑娘到了江南必定會好生的善待於她,這一點還請皇上放心!”
說罷,雲殤對着鳳于飛深深的施了一禮,“說來,雲殤還真是要感謝皇上忍痛割愛,竟然捨得將心水從製衣局放出來,有了皇上的金口玉言,心水姑娘在雲殤這裡必定是最金貴的。”
雲殤一開口就點出了心水是皇帝金口玉言欽賜於他的,如果皇帝這個時候出爾反爾的話,只怕是要被天下人恥笑了。
鳳于飛皺了皺眉頭,冷聲說道:“製衣局的其他繡娘隨你挑選,多少都可以!”
“雲殤向來懂得知足常樂,只得一個心水就已經心滿意足,不做它求了,何況心水的價值高過製衣局的任何一個製衣姑娘,在下要謝皇上割愛,也要感嘆皇上有眼不識泰山,只叫這樣的丫頭去製衣局打了雜,險些還爲了一個鐲子送了性命。”雲殤謙謙有禮淡然一笑擺明了自己的態度,雲淡風輕的語氣卻是帶了諸多的刺,齊刷刷都是針對鳳于飛的。
這個時候,鳳于飛幾乎已經確定了這個雲殤是在故意難爲自己,爲的就是帶心水離開這裡。
“你可以將製衣局所有的人都帶到江南去,想必對你的生意會大有裨益,你又何苦偏執於一個心水?”
鳳于飛握着繮繩的手暗暗收緊,竟像是要將那繮繩捏成碎末一般,眼神凌冽好像是鷹隼一般,這一次就算是被天下人嘲笑他言而無信也沒有關係,他一定要將凝歌帶回去!
“製衣局是轉爲皇上和皇宮裡的各位貴人制衣服的,雲殤縱使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將主意打在製衣局上,皇上這樣說實在是折煞雲殤了。”
雲殤的話說的合情合理,讓人找不出一絲紕漏,惹得鳳于飛心裡生出了一團怒氣,凝歌與他明明就是隔着一層紗而已,卻是見不得更不能見人帶回去,這怎麼能讓人心裡不惱怒呢?
“無妨,只要雲城主將心水留下,朕即可安排製衣局的人隨公子去江南,金口玉言絕不反悔”,鳳于飛斬釘截鐵的說道,今天無論如何,他都是一定要將凝歌留下的。
如果不是因爲想着以後要藉助雲城的財力,鳳于飛確定自己絕對沒有這樣好的耐心與這個男人說這麼多的廢話,他要他的凝歌!
“弱水三千,雲殤只要心水”,雲殤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平靜,好像鳳于飛的威逼利誘對他都沒有一點點的影響,沉靜的面容上竟然是沒有一絲的波動,好像與他對話的只是一個普通人而不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一般。
鳳于飛聞言,眸子一緊,鳳于飛不覺得動了殺意,這個雲殤竟然如此不知好歹,他作爲皇帝的尊嚴受到了挑戰,又怎麼能如此罷休,即便雲城是首富,也是不能與皇家的兵力相提並論的!
濃濃的殺氣從鳳于飛的周身上散發出來,雲殤自然也感覺到了,看他卻只是笑的更加淡然,“雲城這些年來一直坐着本分的生意,但是也難免遇到不本分的人,所以府裡也是養着不好看家護院的人,如果皇上什麼時候需人了只需要知會雲殤一聲,雲殤會用最快的速度將人送到皇上的身邊。”
鳳于飛一愣,眼睛盯着雲殤,將這個人上下打量了一遍,終於是皺了皺眉頭,這個雲殤是在暗示他如果他出了什麼意外,雲城可是有可以輕鬆進出皇宮裡的殺手。
所以,取走他的性命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鳳于飛冷冷的“哼”了一聲,“看來雲城果然是與衆不同,竟然培植了自己的勢力,儼然已經成了國中國了嗎?”
這個罪名真是可大可笑,如果說是小事情就如雲殤所言用來看家護院的人,可是按照鳳于飛的說法則儼然是雲城的軍隊了,這可是死罪!
雲殤淡淡一笑,“雲城只是做着本分的生意,總是需要人手的,皇上又何必這樣苛責呢?”
“雲殤,你可知道這樣與朕說話是死罪!”鳳于飛擰着眉頭盯着對面溫潤如玉的男人,他實在是想不明白爲什麼這個看似斯文安靜的男人竟然有這樣執拗的性子,而且說起話裡盡是咄咄逼人,竟然是不給自己留一點後路的。
哦不對,雲殤的後路就是雲城,他有云城!
雲殤輕輕點了點頭,不能鳳于飛說出話來就搶先說道:“皇上素來知道雲殤說話比較直接不會繞圈子,想來是不會跟雲殤計較的,否則也不會將雲殤從江南召喚過來了。”
鳳于飛的手越收越緊,眼睛裡的怒火也越來越旺盛,他倒是真的沒有想到這個雲殤竟然這樣伶牙俐齒,更不沒有想到他會爲了凝歌這樣大費口舌,這就更加讓人懷疑他的真實目的了。
“這是自然,朕自然是不會在這些小事情上與雲城主計較,只是如果讓江湖上的人知道的雲城主執意要的帶走皇宮裡的心水,只怕對 雲城的名聲不好啊吶!”鳳于飛皺着眉頭嘆了口氣,似乎很是爲難,“朕總是不忍心將雲城置於那樣的尷尬境地。”
雲殤堅定的搖了搖頭,“做生意的人向來看重信譽,既然皇上允了雲殤帶心水姑娘回雲城,雲殤就斷然沒有返回的理由。”
話說道了這個份兒上,鳳于飛卻是再明白不過了雲殤這是非得要帶凝歌不了,他只說那是製衣局的心水姑娘,他也不好強制不讓人走。
沉默了片刻,鳳于飛像是下定了極大的決心似的,眼神灼灼的盯着雲殤,咬牙道,“心水就是凝歌凝貴妃,現在雲城主可以將人留下了嗎?”
“當真?”溫潤如玉的男人臉上盡是吃驚,“皇上這話不是誆騙雲殤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