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繡此時只能打定主意,乾脆來個耍無賴的死不承認,就說這些人觸怒了他,才抓的他們。大不了被曹智責怪幾句,只要跟反叛撇開關係,就能暫時混過這一關。
而知道他反叛的核心將領,現在都在他左右,張繡立即環視了一圈,用眼神給了他們暗示後,就靜待趙雲騎近。
趙雲縱馬來到轅門前,炯炯有神的虎目來回掃視了衆人一眼,並沒有讓衆人感到不安的舉動,除了有些冷漠,再無其他異狀。唯獨和正常有點區別的就是,他身上好像總有若有若無的煞氣繚繞,並且至始至終沒多看張繡一眼。
再怎麼說也是同門師兄弟,怎麼這樣?
但此時張繡明白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他厚着臉皮拖着虛浮的腳步,上前幾步,對着趙雲客氣的抱拳道:“師弟,曹公怎麼又去而復返了?”
趙雲對於張繡的問話,理都沒理,只是瞥了他一眼,就把目光從他身上離開,然後兩道冷電緩緩掃過四野,開口喝道:“既知曹將軍到來,還不速速前往跪拜,凡是願意前往的兵將限爾等半個時辰內朝拜將軍,否則再有躲躲藏藏意圖不軌者,殺無赦!”
趙雲的聲音故意叫嚷的很是大聲,滾滾向四周散開。那趙雲剛吼完,便聽裡面嘩嘩作響,曹軍陣內涌出許多兵卒,從直通中軍的一座大帳開始,一直到此地轅門前,一手持火把,一手執戟的兵士站成兩列,空出一條數百米長的通道直至曹軍中軍。奔出的曹軍兵士整齊無比,顯然是有計劃,有準備的這番行動。
“駕!”趙雲話一說完,便縱馬轉身離去,留下衆人有些驚奇莫名,有人臉色極具變化着。
剛縱馬而起的趙雲,只聽他一邊縱馬奔回本方兵馬處,邊喝道:“衆將官聽着,但凡在半個時辰之內放下武器進入本陣的,就放他們進來,不得亂殺一人……”
趙雲話音剛落,“遵令!”衣甲、兵刃的抨擊聲隨之響起,那兩隊列成通道的曹軍兵卒,當即向後退到開三大步,把路讓開,意思想進就進吧!
“鬼話連篇!他孃的,趙雲你這什麼意思?你給我回來說清楚……”
張繡顯然還沒機會用上剛纔臨時既定的計謀,就等於被趙雲三言兩語戳穿了陰謀。被人揭了最後一層傷疤的張繡,脖子上青筋暴起,臉上顯出怒容。一個深呼吸又平靜了下來,他此時才慎重起來,抱着最後一絲希望,還想找趙雲傳話,希望能當面向曹智解釋。
但趙雲理都沒理張繡,不願多與之廢話一句的回了軍陣中,一會兒就在一個千人的騎兵方陣中淹沒了身影。
趙雲的態度直接刺激了張繡惱羞成怒,他大罵趙雲不知尊師重道,師兄跟他講話,他膽敢這樣愛理不理的。
罵着,罵着,連帶曹智也罵上,並鼓動手下,聲稱曹智這是有計劃的來併吞他們,讓屬下兵將不要上這淫賊的當,要振奮精神,團結在一起,誓死抵抗。
趁着這段時間,張繡手下的將領也是早已奔回各自的營區,把所有的兵馬都調動起來了。
人聲馬嘶好一陣,張繡的人馬面對重重包圍的曹軍,也擺開了陣勢,爬上營寨,與營外層層疊疊的曹軍形成對壘之勢。
雖說從人數上處於絕對劣勢,但張繡和他的兵將還是有與曹軍一拼的實力。
張繡在回望一眼連綿幾裡的營區,心下暗笑,“曹智你擺什麼大將氣勢,要是話都不說就偷襲我營,我還那來如此從容佈陣。”
眼見本方人馬盡出,張繡頓時膽氣一壯的開始放些輕狂之語。甚至還擡手引路道:“有誰願意跟那淫賊的,請,我張繡絕不阻攔,!曹智,你這個懦夫,你還想吃掉我,我怕你沒長……”
正誇誇其談的張繡,突然覺得身後一陣騷動,不免停了講話,回頭一望。只見他的心腹愛將刁麟翔帶着一隊人馬已經快走到曹軍列陣的邊上。
“刁麟翔,你瘋了嗎?你往那邊走啊……”
張繡剛纔只顧着罵陣了,沒注意到身後自己部下的情形,不知道爲什麼一名最嫡系的愛將,會突然投向曹軍的。不由大爲着急的振臂疾呼,態度與之前的自信滿滿已是天壤之別。
張繡只見對方毫不懼怕的停身對他微笑道:“張繡,你讓我幫你試菜、試藥的時候,把我當成什麼?哼!告訴你,我早已投誠了曹主公,你想反叛,出兵安衆伏擊曹公之事,曹公早已知曉,曹主公只是希望你能在最後翻然醒悟,懸崖勒馬……但我早跟曹主公說過,你這種人是不見棺材不掉淚的,那會……哼,不多說了,各位張繡身邊的兄弟,我老刁最後奉勸各位一句,張繡大勢已去,各位還是爲自己的前程早作打算吧!”
刁麟翔說完,不顧張口結舌面紅耳赤的張繡跟上自己的部衆,走入了曹軍大營。張繡身邊一下子一大幫人頓時明白了,曹軍爲何會如此輕易接近他們的營地,原來張繡身邊早有叛徒。而且怪不得今日外圍的執勤兵馬,都被刁麟翔換成他的人。
也就在刁麟翔沒入曹軍大陣後,一名長得漆黑可怖的曹軍將領,帶着一隊騎兵從另一頭駛出。來到張繡等人不遠處,一個個將手中的血淋淋的包袱,扔向張繡大營轅門前。上百個眼珠暴睜的頭顱立時滾了一地,張繡和他身後的將領匆匆一閱,都認識,這不是他們斥候營的人嗎?
“張繡小兒,這是你派出跟蹤我軍的斥候,一共一百七十三人,剩下的都已投降我軍,哈哈……張繡和各位聽好了,要再執迷不悟,想頑抗到底,這就是榜樣!”
這說話之人在場的也都不陌生,他是曹智身邊的第一悍將,殺人如麻的許褚,現任的拱衛許都的羽林監之職。一切都再明白不過了,曹智早已掌控了一切,他只是在玩貓戲耍老鼠的遊戲。
別人能明白的,張繡怎會不明白,他萬萬沒想到自己一直信任的刁麟翔會背叛自己。“看你五大三粗的,人又傻傻的,所以才讓你幫我試藥、試菜,那是看得起你!”
張繡沒想到他認爲最沒腦子的屬下,會背叛他,而且是如此不着痕跡的背叛了他。這是多麼關鍵的時刻,他這一走,又加上剛纔那幾句揭老底的話,這還得了。
對於事情敗露的張繡直接氣得全身一攤,躺倒在地上,急喘着粗氣,連怒罵、反駁的力氣都沒了。
張繡這番沒了聲音,也沒一個屬下去扶拽與他,現場鴉雀無聲的基本上都被雷呆了。
這裡頭就有張繡另一名愛將胡車兒,“刁麟翔,刁老粗,刁傻子叛變了!”
一向以機靈著稱的胡車兒一下回憶着多個自己平時給刁麟翔起的外號,他實在不敢相信刁麟翔剛纔的一番舉動,和言辭,這傻大個不傻啊,平時都是裝的吧?
趁着張繡氣惱,胡車兒呆滯,一連好幾名張繡帳下的將官都奔進了那條爲投降者專設的通道,然後就是他們的士兵。其實這種情況在整片的營區同時都在上演着,只是張繡這位當局者,還未能及時醒悟和阻止。
但總有終於張繡的兵將,在見到本方人馬奔向敵陣,開始發喊,意圖叫回,但很快發現收效甚微,就開始在一些將官的帶領下,開始屠殺有意圖的反叛者,意圖彈壓局面。
“呯呯,啪啪!”的兵刃碰擊聲,和漸響的喊殺及慘叫聲,終於先將胡車兒喚醒。
“滄滄!”
雙刀齊出的胡車兒奔至張繡身邊,和其他軍衛扶起張繡後,大聲咆哮,要求各部將官約束好自己的部下,再有投敵者,殺無赦!
在胡車兒及時出面發號施令下,本有意跟隨刁麟翔投降的將官也只好無奈的跳下戰馬,跟去先集中到張繡身邊。
“車騎將軍護軍方順到……原屬我部兵將,立刻到這邊來,不要在助紂爲虐……”
“中軍司馬鄧濟到……荊州兵將聽了,立即單獨列出方陣,不得與反賊同流合污……”
稍稍緩過勁的張繡看着兩個熟悉的身影從敵陣中率部馳出,真是雙目巨睜,戳着顫抖的手指,想怒罵這些不要臉的背叛者時,才知道自己已經喊不出話了。
倒是胡車兒此時代替張繡怒罵道:“你們兩個不要臉的東西,主公一直帶你們不薄,你們竟然做出這種事,我真想不出,你們怎麼還有這張臉存活於這個世上!”
“哈哈……胡將軍此言差異,不是他們不要臉,而是你家主公不要臉!”
隨着這聲文縐縐的話語,趙雲親自護衛着一名中年青袍文士,緩緩從裂開的中軍踱出。
青袍中年文士是站在一輛不算豪華的車架上說的前面一番話,聲音不大,但此處轅門前的雙方人馬都聽到了。
胡車兒正扶着張繡趕緊上馬,準備迴轉更安全些的營寨內,準備做最後的殊死一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