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智的聲音並不如何高亢,卻遍了整個戰場,每個人都聽得真真切切,曹軍陣中立時發出一陣興奮且自豪的歡呼聲,他們同樣期待曹智應戰。
曹智隨着那歡呼聲,眼神裡夾雜出一絲倨傲,他感覺到自己的整顆心都慢慢在戰慄,這是一種亢奮的戰慄,全身的力量彷彿都快要抑止不住的狂涌出來,他的表情漸漸狂熱起來,看着身邊的一干部下,嚴厲的語氣中帶着一絲虔誠,用低沉的嗓音下了令道:“一會兒的決鬥,你們不許插手!”
“大哥,對付這種狂夫,用不着……”
曹智一擺手,阻止了李典的進言,他揮手叫過曹休:“休兒,把你的戰槍借我用一下!”
“是,叔父!”
曹智從曹休手裡接過了那把他爲他定製的長槍,輕輕一勒繮繩,坐下戰馬長嘶一聲,人立而起,隨即披了輕鎧甲的“流氓兔”撒開四蹄,從裂開的陣型當中飛馳而過,直朝正北們的拱橋奔去。
而當曹智興奮的出戰後,李典馬上挨近陶升,詢問道:“這個叫朱靈的武技如何!”
陶升意外李典會來諮詢與他,的確對於外來的曹軍部衆來說,對袁紹手下的戰將不熟悉是正常的,更何況朱靈也不是那麼出名的人物。
而作爲土生土長的陶升來說,這裡也只有他最熟悉留守鄴城將領的情況了。
李典諮詢他無疑是正確的,他是怕這種了都不瞭解的拼命三郎,真有什麼大本領,把曹智殺個好歹,那他們就羣龍無首了。
其實作爲主將的曹智是不應該如此意氣用事,身爲一軍主帥的他,帶兵身處異地,雖說已基本取得鄴城,但在不瞭解對手的情況下,貿然應戰,與之單打獨鬥,是極其危險的事,如果對方暗藏伏兵突施冷箭之下,或是對方卻有過人的武藝等等,他戰傷、戰死都沒問題,但身後這十萬大軍怎麼辦。
主帥出現個好歹直接可以左右軍心的穩定與否。
曹智完全是因爲被今天的氣氛所染,戰鬥的情緒在本方的士兵關注和呼喊聲中,逐漸高漲起來,他作爲一軍主帥,的確已經很久未親身上陣拼殺了,一般來說在戰場待過些年月的人,都會很緬懷衝鋒陷陣和亡命搏殺的日子,特別是像曹智這種事業正在蒸蒸日上的年輕統帥,更是在已經不需要他衝鋒在前的長久統兵歲月裡,他其實早就技癢難耐。
陶升冷笑着不理李典的詢問:“急死你,就不告訴你,帶兵遲遲不來馳援東門的也有你吧!哼,現在知道來求我了,本司馬沒空!”
陶升這些話當然只是憋在肚子裡暗自非議,表面上只是冷着臉,裝作沒聽到。
李典豈能看不出來陶升是在故意裝聾作啞,正當憋不住火的李典要破口大罵時,一個陰沉的聲音從曹軍後陣的右路響起:“這個朱靈的武技一般,而且還已經受了傷,他不可能是你家主公的對手!”
李典轉睛一看,說話之人竟然是黑山軍統帥於毒。
於毒也是聽聞曹智應戰朱靈之事後,從他的陣營內趕來的,他倒不是擔心曹智和朱靈決鬥會有什麼閃失,他看待曹智或是朱靈的生死有些木訥,對曹智更是持最好曹智能戰敗,爲朱靈所殺的奇怪心裡。
事實擺在眼前,內城一投降,整個鄴城即將全部落入他們這支聯軍的控制之中,但一個很要緊的問題,一直哽咽在於毒心頭,那就是曹智的居心,於毒至始至終未相信過,曹智只爲鄴城糧草,而發起了這次叛變,於毒一直認爲他另有圖謀,這一圖謀很快也會隨着戰事的即將結束,而浮現出來。
曹智的軍馬無疑是在三支聯軍中最強大,他要是有什麼反覆,他們黑山軍將會難以招架,特別是於毒在樂進一部人馬到達後,當他看到曹智真有十萬大軍時,他呆掉了,這要是曹智真在取得鄴城後,翻臉不認賬,再把他們吃掉,那也是有可能的,所以此時於毒希望曹智會在與朱靈的對決中發生店什麼意外,那就太好了。
不管曹智真心和他們黑山軍合作也好,還是另有圖謀也罷,曹智一死,或是受傷之類的,那就對他們大大有利了,最起碼會無暇顧及他們。
李典等人不知於毒的用心險惡,只是奇怪既然朱靈已經受傷,那就應該自知不是曹智的對手,那他爲什麼還要出言指名挑戰呢?
朱靈一看曹智真的應聲出戰,心下一喜,他是抱着必死的決心,來與曹智進行人生最後一戰的,他的人生信條是寧死也不做投降者的,但劉有寵一進內城,就要求逢紀率部投降。
朱靈知逢紀已無心再戰,早有降意,現在劉有寵一說,他定會尊崇。
朱靈理解劉有寵的慈悲之心,很多袁軍將士也的確想活下去,別人要活,朱靈不能攔着,但他不想活了,他要做個有尊嚴的戰士,死在戰場上,死在和敵軍最高統帥的對決中。
朱靈一看曹智縱馬而來,也立即翻身上馬,爲了不讓曹智看見他肩上的箭傷,他已經割斷了長長的箭桿,他決定不和曹智說半句話,直接開打,朱靈忍痛一挺手中長矛,一夾馬腹,迎着曹智狂奔而去。
朱靈的那匹戰馬也是黑色的,全身覆蓋着馬甲,馬頭上是半月式的馬簾都已少了一半。
曹智在衝出本方陣營後,就放慢騎速,身下馬匹朝着朱靈所在的拱橋小跑而來。
但很快曹智只見對面風馳電掣奔來一人一騎,馬背上這人全身裹着黑袍,手裡提着尖頭長矛,毫無減速之意,徑直衝過來。
曹智一直以爲像他們這種爲一城而作的最後較量,應該互道個姓名,說上兩句豪言壯語什麼的。
但對面馬匹上的這個朱靈,顯然已經等不及了,竟夾緊馬腹直接衝過來要與曹智一較高下。
曹智早已處在熱血沸騰期,加上身後自己兵士的助陣叫喊,曹智感覺到自己隱忍了很久的狂躁之血再次沸騰了起來,他心中熱血沸騰,心道:“既然你這麼急着來送死,我就成全你吧!”
曹智在對手的挑釁下,忍不住就長嘯一聲:“唰!”長槍一掃,像夾帶着一股狂暴的烈焰也夾緊馬腹,再次催馬前衝。
曹智身爲一軍主帥,又是一郡之守,這幾年衝鋒陷陣已是越來越少,但不代表他的武技就放下了,曹智一套他最喜愛的槍法施展開來,槍未到,朱靈已感受到了迎面撲來的狂風的壓迫感,那槍頭彷彿捲起了一團漩渦,將周圍的空氣都撕裂開來。
曹智迎面就是一輪狠刺,手裡銀色鐵槍迅捷無比的對着對方的矛尖就連點了幾下。
“叮叮叮!”
一連串清脆的聲音之後,朱靈在一團勁風中只是舉起長矛左遮右當,不時的聽見長槍砸在朱靈身上發出悶悶的聲音。
朱靈就算不有傷在身,武技上的修爲也比曹智的確要差了很多,他此時純粹憑着一股力氣拼命抵擋,卻終於無法擋住那密集如潮水一般的攻擊,曹智在馬背上將一套槍技全部施展開來,朱靈又捱了幾下重擊,曹智的槍頭槍身,都在朱靈的身上留下了幾個痕跡,明明被打的已經東倒西歪,卻遲遲就是不倒下。
起初曹智還不疑有他,與朱靈全力拼鬥着:“鏗”的一聲,與曹智已經縱馬擦身而過的朱靈,猛然擰身,雙手握着長矛,一個狠狠的突刺,,這原本是馬上的騎槍突刺的動作,但是此刻朱靈已經顧不得許多了,只求速戰速決。
曹智回頭一看對手來招,帶着一聲清亮的長嘯,銀色長槍劃過一條美麗的弧線直擊斬落對方突刺來的一矛。
終於,在“咔!”一聲脆響中,朱靈手中的長矛一斷爲二,曹智不等朱靈有愣神的機會,槍尖帶着一團爆裂的勁氣在砸斷朱靈手中的木質長矛後,槍頭順勢狠命扎向朱靈的胸腹。
朱靈此時要是在平地上,腳下還能飛快的後退,以避過這擊直刺,但此時朱靈是身在馬鞍上,突刺不成,又被對手斬斷兵刃,那就只有在對手的反擊中,身上多個透明窟窿了。
就在曹智槍尖觸及朱靈胸側肋骨時,目光如刀鋒一般的曹智突然瞅見了半轉身背對着他,朱靈身上的那支箭傷,曹智再略擡頭一掃朱靈閉目等死的表情,即瞭然一切。
曹智的槍勢就此頓住,只差一毫,就要刺進朱靈的肋下,兩人的身影就此停頓住了半秒,就在朱靈睜眼之時,曹智突然往後一收槍尖,一杆鐵槍在他手中竟然旋轉了一百八十度,當槍尾轉到驚異曹智爲何不刺死他的朱靈時,對準朱靈身前的槍尾竟如毒蛇般再次吐蛇芯,槍尾猛的撞擊在了朱靈左側胸前。
一聲悶哼響起的時候,曹智和朱靈身下的戰馬也都向兩個相反的方向跺出了幾步。
可是很快所有人都只看見的曹智的那匹戰馬上還有人,而另一面朱靈的戰馬馬鞍上則在悶哼過後就變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