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中,總是充斥着消毒水和酒精的味道。
顧晚想用花香或者果香驅散,可每次都以失敗告終。畢竟,爲了病患的安全,醫院每日的清潔,都十分嚴格。
而穆天爵每日最偷閒的時光,就是傍晚,和顧晚一起在醫院的花園中閒庭信步。
兩人一起看着夕陽西下。
想象着人至暮年,白髮蒼蒼,即使腿腳已不利索,原本清澈的雙眸變得模糊而朦朧,仍能坐在長椅上,相偎相依,看着日出日落的場景。
是一副多麼美好的畫面。
即便想象中的畫面再美好,現實中,也只是在醫院的一片空地裡。
這裡陌生的一切,都不如在自家的玻璃窗前,享受一室的清明。
所以,和顧晚進行了幾次激烈的鬥爭。
原本堅決不同意的顧晚,在醫生的建議之下,妥協了。
穆天爵的病情,除了前幾日的治療效果顯著外,原本也沒有多大進展,只能說是得到了控制。
再在醫院也無濟於事,不如回家好生調養。
而穆天爵在沒了強力度的治療後,身體恢復得很快。
兩人驅車回家,沿途皆是熟悉的風景。即使不如醫院看日落時候的美麗,卻是別樣的美好。
推開家門,一股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
穆天爵習慣性地攬着顧晚的腰身,走進屋內,懷念般地打量着四周,感嘆:“恩,果然還是自家好。”
“我怎麼不知道你平時那麼戀家?”顧晚失笑。
這句話在穆天爵的嘴裡說出來,總有說不出的違和感。
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似乎並不該說這樣的話。
心中卻和穆天爵一樣的感受。
即使醫院環境不差,可總覺得少了幾分家裡的親切感,踏進家門的那一刻,她的內心也是歡喜的。
如不是擔心他的身體狀況,她早就回家住了。
穆天爵深以爲然,認真地思量,片刻,臉色嚴肅地回答:“恩,跟你一起待久了,像你。”
幾日修養,沒有經過難熬的治療,臉色已恢復往日模樣。
此時,他和平日無異。
誰都無法看出,他前幾日經歷了怎樣的折磨。
“別爲你的矯情找藉口!”顧晚輕推他一把,從他懷裡出來。
穆天爵順勢放開她,將行李箱推進室內。
他剛往沙發上一坐,顧晚也跟着坐過來,遞了一杯水給他。
隨即雙腿搭上沙發,彎曲,收在雙臂之間,小小的身軀,窩在他的肩側。
微微擡眸,觀察他的神色,低軟的語氣關切道:“累嗎?”
她的語氣,更像是累的那一個。
“我一個大男人,哪裡那麼矯情?”穆天爵喝了一口水,薄脣微揚。
放下水杯,自然地將她攬入懷中。
“你累了就休息會兒。”聲音比顧晚來得有底氣。
“恩。”
顧晚回話,聲音卻漸低,直到尾音消失。
穆天爵偏頭,懷裡的人兒已經閉上的眼睛,呼吸趨於平穩。
以一個自我保護的姿勢,沉沉地睡去。
穆天爵無奈地搖搖頭。
似乎是享受這一刻的美好,他緩緩靠近她。
顧晚這些日子,爲了照顧他,沒有一天是睡好了的。
總擔心他半夜會被治療後遺症給疼醒,自己總保持半睡眠,只要他一個動靜,她便迅速地醒來。
幾天下來,他瘦了多少,顧晚也跟着瘦了多少。
似乎是他所受的苦,她都跟着承受了一遍。
他忍不住伸手,將她閒碎的發,輕輕攏起,置於耳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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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作極其溫柔,帶着內疚的疼惜,像是稍稍一用力,就會將懷中的人吵醒。
兩個身軀,一個高大挺拔,一個嬌小柔弱,緊緊的靠在一起,高大的身軀將嬌小的身軀護在懷中。
像是相互取暖與慰藉,卻是一副最美妙的畫卷。
入夜,窗外的霓虹燈依舊閃耀。
而懷中的顧晚,似乎並沒有醒來的意思。
像是要將醫院所有缺失的睡眠都補回來。
儘管醫院有休息的地方,且環境不比家裡差,總歸少了幾分安心。
回到家,一切的擔憂似乎都跟着一路消失的風景,煙消雲散。
穆天爵輕輕地抱起她,緩步走到臥室,將她置於臥室的大**上,這才轉身出了臥室,走向廚房。
顧晚若是醒來,勢必會餓。
不管她幾時醒,他都得準備好晚餐,以防萬一。
家裡請的臨時的阿姨已經打理好了一切,冰箱也已經被填滿。
也不過半月餘,沒有進過廚房,他竟有些懷念,與顧晚一起在廚房做飯的日子。
就像一對尋常夫妻。
一人擇菜,一人炒菜;一人做飯,一人洗碗。
簡單的廚房,卻是他們記憶最多的地方。
熟練地洗菜、切菜,開火、炒菜。
一切都是駕輕就熟。
黑夜中,寂靜無聲。
只有鍋碗瓢盆碰撞的聲音,成爲無聲的夜裡的點綴。
直到客廳的手機鈴聲,打破了他心中片刻的寧靜。
鈴聲有些突兀,擔心打擾顧晚的休息,他以最快的速度關火,疾步走向客廳,按下接聽鍵。
電話是譚閱打開的。
走向書房,輕輕掩上房門,他依舊壓低了聲音:“什麼事?”
原本他接通了電話,卻沒傳來聲音,譚閱有些疑惑。
想掛了電話,卻聽到摩擦的聲音。
這才耐心地等待了一會兒。
聞言,譚閱回話:“爵爺,之前,你讓我查的顧小姐父親的下落,我們已經收到消息了。”
“去見過了嗎?”穆天爵英挺的眉峰微皺。
查了那麼久,終於有了下落。
但是,他卻擔心,若是一個並不值得的人,顧晚未免又會多一層傷心。
“是。”譚閱肯定地回答,“去調查的人已經事先和顧小姐的父親溝通過了,但是,他似乎並不想見顧小姐。”
穆天爵頗爲吃驚:“哦?”
那一日,他在醫院偷偷地看了顧晚許久。
他看她的眼神,可不像不想見。
譚閱立即解釋:“他說,他沒臉見顧小姐。另外,他說,如果可以,希望能給您帶一句話。”
“什麼話?”穆天爵反問。
電話那頭微頓,僵硬卻又略帶着柔情的聲音:“好好待顧小姐,他不配做她的父親,但顧晚不是他養大的,不會隨他,她會是一個最好的妻子。”
這些話,由譚閱轉述,總覺得有些違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