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真的,離開你之後我不過是回到了原來的生活,可是心還是會在每個不經意間想起你的時候抽痛,看到熟悉的街道會想起你,看到熟悉的食物也會想起你,甚至看到因爲和你相似的背影而跟着別人走了好幾條街,我在思念中變得瘋狂變得消沉變得失去理智。爲了挽救自己快要死去的心我一畢業立刻就回到了國內,說起來真是有點丟臉,跟着別人做生意卻因爲經驗不足,錢都被人騙光了,去模特公司當平面模特還要應付行業潛規則……不過後來就好了很多,起碼不用爲生計發愁。”林婕毫無掩飾的把自己的過去一一說了出來,她的態度很坦然,並沒有因爲那些失敗的過去而感到難堪,這說明她是真的放下也是真的成長了。
北堂御煩躁的使勁搓着自己的臉頰,他還是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可真相就這樣擺在他的面前,可笑他還恨了林婕那麼多年,然後用所謂的恨意來當成自己墮落的理由,其實他不過是回到了原點,他本來就是個人渣。
偏偏他自以爲只有自己纔是受害者,因爲恨林婕的離開,他從來沒有關注過她的去向,也不準任何人在自己面前談論她,然後通過許許多多各種各樣的女人來忘記她,直到遇見和她有幾分相似的肖雪兒他才安分了一段時間,後來又遇到肖唯,他便決定和她共度一生。可是現在看來,不管是肖雪兒還是肖唯,身上都有林婕的影子,一個長得像,一個性格像,都是不肯向命運低頭的倔強個性。原來,他真的……從未忘記過她。
可是肖唯……
“那你……又爲什麼來找我,繼續躲着不就好了,反正你現在過得也不錯。”他不禁有點遷怒於她,爲什麼這麼晚才道出真相,又爲什麼讓真相變得這麼殘酷。在他愛上另外一個女人的時候讓他對她滿懷內疚。
“……你不知道吧,我們曾經有過一個孩子。”林婕的笑容有些苦澀,看着北堂御的目光也不禁變得希冀,“就快五歲了,是個男孩兒,他長得很像你。”
“什麼……”北堂御覺得自己快要被這一波又一波的‘驚喜’給震驚死,到底還有什麼是他不知道的,爲什麼什麼事請都瞞着他,“難道……這就是你說的……”
“沒錯,我來找你的原因估計你也很清楚了,你們北堂御家族有罕見型鰻魚過敏症,五歲的時候第一次發作,二十二歲第二次發作,如果治療不及時很可能有生命危險。”
“孩子呢?”北堂御急忙追問。
“對不起……孩子一生下來就送人了……”林婕有些痛苦的閉上眼睛,“我沒有辦法,如果我有辦法的話我絕對不會這樣……所以我只好來找你……”
林婕終於失聲痛哭,難過的她又把桌上半瓶紅酒全部喝下肚,卻依舊止不住淚流滿面,洶涌而來的淚水打溼的不僅是她的臉頰還有北堂御的心,他心潮氾濫心緒難平,他已經完全不知道要如何應對接下來的情況。
原來他早就有了一個兒子。
“每次想起這個的時候我都痛不欲生,唯有用酒精來麻醉自己,如果我能,如果我有辦法,我說什麼都不會放棄他的,那是我的親生骨肉啊,我永遠不會忘記那種痛……”林婕捂着臉泣不成聲,柔弱的肩膀無助的顫抖着,彷彿冬日裡即將凋零的花。
可北堂御已經沒有力氣再去安慰她了。
震驚過後又忍不住憤怒起來,都是她,爲什麼在有了孩子之後還是不肯回來找他,既然知道自己沒能力養活孩子又爲什麼要把孩子生下來,把他帶到這個世界卻又如此輕易的拋棄他。她有沒有想過那個孩子長大以後會不會恨他們,會不會因爲這種恨意永遠都得不到幸福!
他的理智漸漸被這種憤怒所掩蓋,那種被人拋棄被人忽視的痛恨感讓他忍不住咆哮起來:“你爲什麼不告訴我爲什麼!!!有我一起承擔難道不好嗎?還是說在你的心裡你從來都沒有相信過我?你是不是覺得我特無能,連女人和孩子都養不活?既然這樣,那你當初爲什麼還要愛上我?”
眼見着就要爆發一場衝突,林婕突然站起來說:“到我房間裡去談吧,這裡人多眼雜。”
說完林婕就起身朝另一側的電梯搖搖晃晃的走去。
北堂御一股怒氣壓在胸口沉悶不語,他低哼一聲然後快步上前抓過林婕的手臂將她拖進電梯,然後將她牢牢鎖在自己懷中,生怕她逃走似的。
“幾樓?”
“1208.”林婕靠在電梯廂上閉眼休息,忽然又說到,“以前你家門牌號的前兩位就是12。”
聽到她還記得這種小細節北堂御不禁一怔,原本滔天的怒氣變得更加不可抑止,他壓在林婕身上右手緊緊鉗制住她的下顎,眼神冰冷的說到:“當初那麼決絕的離開,現在又何必說着念念不忘,林婕,玩弄一個人的感情對你來說真的那麼快活嗎?”
對於他的暴行林婕先是一驚然後是苦笑:“你說時間不會等人看來是對的,你以前從來不捨得動我一根手指頭。”
北堂御的手指猛然一鬆,意識到自己又被她影響之後不禁氣惱的把她推到一邊:“不要跟我說以前,以前我比你清楚的多。”
林婕慘然一笑:“那你讓我說什麼?現在?你的現在沒有我,我無從說起。未來?你和我還有未來嗎?”
電梯廂內的氣氛一時有些僵硬,兩個人各站一邊互相怨恨的盯着對方。
電梯叮的一聲,在這沉悶的空氣中劃下一道裂痕,快要窒息的兩個人終於有了得以喘息的幾乎。
林婕快步走出電梯,刷卡開門,動作一氣呵成,她沒有回頭彷彿篤定北堂御一定會跟進來。
而北堂御的確如她所料,毫不猶豫的跟了進來。
林婕打開燈,寬大的落地窗大開着,白色的紗窗在夜色下隨風起舞。
雖然刻意清掃過,可北堂御還是敏感的問到屋子裡散發出來的酒味。
這樣通風都還聞得見,可見她之前肯定喝了很多酒。
北堂御揉了揉眉心,他感覺自己快到了崩潰的邊緣,所謂的瀟灑應對不過是尚未遇到束手無策的境況。
“坐吧。”林婕隨手一指沙發,說是來談事情的,可是這麼一消磨兩個人都沒了繼續談下去的想法。
“當初有了孩子的時候你是怎麼想的?爲什麼要把他生下來,生下來之後又爲什麼不來找我?”他無力的質問着。
“我也不知道爲什麼,大概那個時候太過年輕氣盛了吧。”林婕倒了一杯茶放到北堂御面前,隨後也坐了下來,“可是我不後悔,如果不是因爲這個孩子,我們這輩子大概都不會再見面了,你也就不會知道,當初離開你的時候我有多痛苦。”
林婕微微一側頭就靠在了北堂御的肩上。
北堂御剛要側身躲開她又急忙出聲:“別,就讓我靠一會兒,就像以前一樣。”
聽見她聲音裡壓抑的哭聲,北堂御有些怔忪,以前他們在學校的時候就喜歡這樣互相靠着坐在湖邊的長椅上。
從前美好的回憶擊中了北堂御心中最柔軟的地方,他忍不住伸出手環住了林婕的肩膀,她彷彿比記憶中還要清瘦了許多,想起她吃過的那些苦又不免心痛起來。
他忍不住安慰到:“別哭了……你值得更好的。”
這哪裡是安慰,分明是軟刀子。林婕原本壓抑的哭聲一下子失控變成了大聲哭泣:“北堂御你是個混蛋你知道嗎?我爲了你犧牲了那麼多,你給了我什麼,只有無盡的傷害,我恨透你了!”
一邊哭訴着還一邊用力捶打着他的雙肩。
“對不起對不起。”北堂御猛地把她抱入懷中,林婕素來是個要強的女人,從來不肯在人前掉眼淚,她上一次哭泣的時候還是在七年前,那天也是他的生日,她把自己當初禮物送給了他,那是他們的第一次,過後她就是這樣捶着他的肩膀說疼死了,當時他也是這樣緊緊把她抱在懷裡說着對不起。
時間彷彿一下子回到了七年前,那時他們彼此深愛着對方,那時的他只要這樣抱着她吻着她就覺得異常幸福。
林婕沾着眼淚的睫毛如蝶翼般脆弱的顫抖着,她顫聲說到:“御,我愛你,只愛你,真的,只愛你一個人。”
久別重逢本該是乾柴烈火,在幾番撫摸之後北堂御卻覺得索然無味,好像再也找不回從前那種感覺,特別是看着自己身下那張婉轉承歡的臉他竟然覺得有點假,似乎是刻意討好。
“……嗯……”林婕修長的雙腿勾上了他精瘦的腰,記得以前他最愛的就是她的腿,每當她這樣做的時候他就激動不已兩人總是能歡快的達到巔峰。
北堂御默唸着肖唯的名字,每念一次身上就感覺有一股電流激過,他覺得,不能再這樣下去。
他一把推開她,說道:“你好好休息吧,我走了。”
林婕眼神閃了閃,突然伸出雙臂抱緊北堂御的腰:“別走,陪陪我……我不想一個人。”
“對不起……”他不能對不起肖唯,說完這句,他毫不猶豫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