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瀚東已經完全沒辦法了,霍瀝陽就像一種蠱毒一樣,已經完完全全的種在餘式微的腦海裡了,不管他怎麼拔都拔不掉。
幸好已經到了醫院,他先把車停在了住院部門口,然後再去扶余式微下車。
他得趕緊把她送到病房去,先讓人給她打一針安定劑,然後再把梅雨晴叫過來,她這明顯是又要發病的症狀。
都是那個自私的霍瀝陽,爲什麼非要在這個關頭刺激她。
餘式微迷迷糊糊的跟着陳瀚東下了車,往前走着,忽然聽到上面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而且還喊着她的名字。
“餘式微!”
她下意識的擡頭去看,結果就看到一個人影從天上掉了下來。
周圍安靜了一秒,然後立刻有人尖叫起來:“有人跳樓了!”
什麼?有人呢跳樓了?
餘式微呆愣愣的看着那個方向,沒有任何表情,整個人已經麻木的像一塊木頭。
陳瀚東也沒料到霍瀝陽竟然真的敢跳樓自殺,他不但跳樓了,甚至還當着餘式微的面跳,分明就是跳給她看的,他是存心要刺激她。
瘋了瘋了,整個世界都瘋了。
他立刻伸手捂住餘式微的眼睛,半拖半抱的帶着她往前走:“別看了,是幻覺,都是幻覺,那不是真的。”
他雖然捂住了她的眼睛,可是他捂不住她的耳朵,她聽到了,好多人跑了過去,有人尖叫着,有人大聲的議論着,他們都在說,一個男的跳樓自殺了。
一個男的……
她想起了之前的那個聲音,是的,那不是她的幻覺,真的是霍瀝陽在叫她。
他說過,要懲罰她,要讓她一輩子得不到安寧。
恭喜他,他終於做到了。
“啊!!!”餘式微揮開陳瀚東的手掌,掙脫他的控制,發瘋般的衝了出去。
陳瀚東大叫一聲不好,隨即立刻追了上去。
“小微!”
可是餘式微根本聽不見他的呼喚,她滿腦子想的都是霍瀝陽,腦海裡浮現的,也是他的臉。
第一次見他的時候,她才九歲,審美觀纔剛剛建立。
她穿着媽媽給她做的小碎花裙,抱着雙腿坐在霍家大宅的門外,門外不死投來譏笑的眼神,她覺得有些羞囧,於是將身子縮的的更小了。
正在這時,不遠處走來一羣穿着白色襯衫的少年,他們的肩膀上斜斜的挎着書包,腳下踢着一個足球,你傳給我,我傳給你,笑聲格外的爽朗,笑容也明媚如春光。
特別是走在中間的那個男孩子,那笑容,彷彿將陽光都揉進了眼睛裡,她感覺到整個世界都在閃閃發亮,還有說不出的溫暖。
後來,她又在霍家大宅見到了他,這才知道他叫霍瀝陽。
瀝陽,真的是很適合他的名字。’
雖然,他總是和霍殷容霍殷玉兩兄妹一起欺負她,但是她從來不恨他,可是喜歡,也成了心裡不能說的秘密。
她好想靠近他。
兩個人真正親密起來,卻是那天她被霍殷容騙到了小木屋裡,他來救她。
真奇怪,他竟然會來救她,而且他好像一點也不怕狗一樣,手裡拿着一根木棍,鎮定自若的推開了木門,用力的揮向那條惡狗,然後拉着她的手飛快的跑了出去,兩個人的身影在林間來來回回的穿梭。
雖然,她才受了重傷,雖然,她痛的要命,可是看着他的背影,她就覺得安心,就覺得什麼都不怕了。
可是爲什麼會變成這樣,瀝陽哥爲什麼突然離開了,她又爲什麼和會愛上陳瀚東。
她怎麼能愛上別人呢?
瀝陽哥說的沒錯,她就是辜負了他,辜負了那十年。
對不起,瀝陽哥,雖然你不會原諒我,但是,我還是想對你說一萬遍的對不起。
不知何時,她跑到了一座橋上,神智依然不清晰,一顆心早就被滿滿的自責和愧疚佔據,她再想不起家人,也想不起她愛的人。
霍瀝陽從樓上跳下來的那一瞬間,定格在她的腦海裡,成了一幅永恆的畫面。
瀝陽哥,我不會……和陳瀚東在一起了,因爲我……沒辦法……安心的活下去。
背後傳來陳瀚東痛心的呼喊,可是她沒有回頭,而是毫不猶豫的跳了下去。
她需要解脫,她不想一輩子都這樣,因爲她和陳瀚東之間永遠都會隔着一個霍瀝陽,他就那樣鋒利的橫在兩個人中間,只要她想靠近,那鋒利的刀就會割傷他們。
她和陳瀚東,相守卻不能相愛,既然不能相愛,又爲什麼要相守?
那種痛苦,她真的沒有勇氣去承受。
所以,對不起,陳瀚東,這次又讓你失望了,留你一個人在塵世間承受着無邊的痛苦並非我所願,但請你相信,我對你的愛,是真摯的。
如果有來生,希望你不要再遇到我,而我,只要靜靜的守望你就好,哪怕,我只是你窗前的一盆蘭花,也會爲你努力綻放。
冰冷的湖水很快便淹沒過頭頂,她放任自己重重的沉下去,不掙扎不自救。
被湖水包圍的感覺很痛苦,所以才能掩蓋她離開陳瀚東的痛,不然,即使到了奈何橋,她也沒辦法忘記這個她辜負了的男人。
更多的湖水從四面八方涌進身體,呼吸,也越來越微弱,餘式微心想,她終於可以解脫了。
看到餘式微跳了下去,陳瀚東嚇得魂飛魄散,他拔足狂奔,連鞋子都來不及脫也跟着跳了下去。
這個時候已經是深冬了,今晚甚至可能要下雪了,可見這湖水有多麼的冰冷,心,只怕比這湖水還要冷上幾分。
但他必須要儘快找到餘式微,因爲……她那麼怕冷的一個人……一定是不願意呆在這冰冷的湖底的。
他不停的朝着餘式微落水的方向游過去,心裡還不停的祈禱着:“不要有事,千萬不要有事,小微,求求你,別離開我。”
他的心已經破碎不堪,卻仍不肯就這麼放棄。
他沒想到,她那麼輕的一個人,沉的竟是那樣的快,他還沒游到她身邊,湖面上已經不見了她的身影。
“小微,餘式微!”他撕心裂肺的喊着她的名字,可是沒有人迴應,整個湖面一片寂靜。
不過是幾秒鐘的功夫,陳瀚東卻覺得像一輩子那麼長。
他不信,他不信餘式微就真的這樣不見了。
他不知道,這個湖今天正在換水,舊的水流出去,新的水注入進來,餘式微就是被水流給沖走的,現在也不知道到了那裡。
他沉下水底,繼續尋找着她,水底雜草叢生,一片漆黑,他的尋找遇到了最大的障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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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快要把自己憋死的時候他終於捨得從水底冒出來呼吸了一口氣,冷風吹過,他的臉頰幾乎動作,可他一刻沒猶豫,又迅速的沉了下去。
餘式微,餘式微,餘式微……他在心裡默唸着她的名字。
他的呼吸漸漸變得沉重,爲了送餘式微過來,他根本什麼東西都沒吃,現在體力漸漸有點跟不上了,身體的熱量也一點一點的散去,他開始發抖,開始哆嗦。
繼續執着的尋找着餘式微,臉色也越來越陰沉,表情卻決絕而執着,她多在水底待一秒鐘危險就會增加一分。
蒼天不負有心人,他終於看到了,他看到了蔓草深處躺着一個人,那肯定是他的小微。
他拼盡全力遊了過去,雙手瘋狂的扯開那些蔓草,儘管那些蔓草都是鋸齒型的,很快割破了他的手掌,可他一點也不覺得疼,甚至是欣喜的,他終於找到他的小微了。
他擠進蔓草叢中,一手穿過餘式微的膝蓋,一手摟過她的雙肩,像之前他抱着她的時候那樣,充滿了憐愛。
因爲還抱着一個人,他遊得越來越吃力,甚至快要換不過氣來了。
可是他還是抱着餘式微,給她渡了一口氣,然後繼續朝湖面游上去。
小微,你一定不可以有事,聽到了嗎?
小微,再堅持一下,馬上就可以看到亮光了。
小微……看……我們就要上去了……
終於,他抱着餘式微游到了湖面,他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力氣幾乎要用盡,就算這樣也不能讓他的身體多出一點能量來。
可是爲了餘式微,他拼了,託着她一步一步的朝岸邊游去,只要到了岸邊她就安全了。
只要到達岸邊……
體力幾乎透支完畢,手臂一陣痠軟無力,餘式微差點從他手中滑落。
陳瀚東張望了一下,忽然發現不遠處垂着一條長長的漁網,他心中一喜,一邊安撫着餘式微,一邊奮力朝漁網遊過去。
“小微……沒事的……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他的手掌終於抓到了漁網,手心忽然傳來一陣刺痛,原來是之前被蔓草割裂的傷口又被漁網深深的摩擦着,那漁網幾乎是嵌到了肉裡,自然是疼痛難忍。
陳瀚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一聲不吭的拉着漁網繼續前進,只要能救小微,這點痛算什麼。
在他拉扯過的地方,墨綠色的漁網都染上了殷紅的血跡,他手心的血甚至滴落到了水裡,滴答滴答,腥紅的血液在水裡慢慢的淡開,一圈一圈的向四處暈染着……
在陳瀚東力氣耗盡的前一刻,他終於到達了岸邊。
有不少之前看熱鬧的人,竟然不嫌遠,還跟了過來。
他嗓子裡擠出一句:“快來人,救人啊!”
那些看熱鬧的見有人落水了,急忙都跑了過去。
陳瀚東將餘式微推了過去,讓那些人把她拉上去。
幾個人通力合作,好一陣忙活終於把餘式微給救了上去。
其中一個說到:“快點,這是溺水了,要把水弄出來。”
另一個說到:“我不會啊,我跑得快,要不我現在去把醫生叫來?”
“快去快去。”然後是紛亂的腳步聲。
有個女的說到:“我會人工呼吸,我來救她。”
“快點快點。”
聽到這裡,陳瀚東終於放下心來,抓着漁網的手掌無力的張了一下,想要再抓緊,卻怎麼也抓不住了。
湖水很快就淹沒了他的口鼻,不過,他沒什麼遺憾的了,只要小微沒事就好。
就讓時間停在他們最相愛的這一刻,也好。
那個男的看看湖面,忽然叫了一聲:“咦,救她上來的那個男的呢?”
女的也擡頭:“對啊,怎麼一下子就不見了人了?”
“糟糕,該不會沉下去了吧?”
“你還看什麼看啊,趕快下去救人啊。”
“可是我不會游泳啊。”
“什麼!”
世界彷彿一下子又安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