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凜凜立在窗前,寒風攪着冰雪汩汩旋入屋內,使她不由顫了顫。“奇怪,這麼晚了,京都爲何突然出現大隊兵馬?”
邱凜凜正疑惑着,肩頭卻是一暖,她緩而轉頭,原是陸威風也從夢中醒了,且拿了件披風給她禦寒。陸威風同她笑笑,而後擡眸看向窗外,對面房屋頂上,卻突然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邱凜凜見陸威風盯着一處失神,不由也循着他的目光看了去。
對面屋宇之上,段庭之正彎着身子,以輕功作輔,來去無聲,似要跟蹤那隊兵馬。
段庭之似乎也感覺到了邱凜凜與陸威風炙熱的目光,恍惚便停在原處,愣愣地朝他們這邊看來。
“段……”邱凜凜剛要出聲問他在幹什麼,段庭之便食指懸於脣前,示意她噤聲,邱凜凜便徑直將自己肚子裡的疑問給憋了回去。
“夜中京都忽然出現大隊人馬,且朝着皇宮的方向而去,此中必有蹊蹺,我要去查探虛實。”段庭之知道邱凜凜想問什麼,便輕聲回答她道。
段庭之在對面屋宇,同他們離得有些遠,陸威風便只能瞧見他的雙脣在動,卻聽不到他的聲音。
“他說什麼呢?”陸威風側過頭問邱凜凜。
“段司部覺得那些兵馬要去皇宮,這裡面肯定有蹊蹺,他準備去探查探查。”邱凜凜一邊回着陸威風的話,一邊脫下肩上的披風,而後轉身走向屋中木施,抽下了掛在上頭的衣裳,旋即便要更衣。
“你突然整裝,不會是想要跟段庭之一塊兒去吧?”陸威風心間顫顫,語氣裡總帶着些不情願。
“那是自然。”她是鎮魔司的人,司部要出去做任務,她理應從旁協助。
陸威風站在邱凜凜身後,眉頭一皺,緩而將手伸進衣襟中,且摸出了一道黃符。
此符咒香氣逼人,上頭的硃砂印子比尋常符咒都要暗上三分。陸威風擡手施術,且將此符咒燃燒。一股異樣的香氣倏忽飄散,緩緩流入邱凜凜的鼻腔。
邱凜凜聞得這異樣香味,鼻頭一皺,而後竟是腦中混沌,惶惶墮入無邊黑暗。
邱凜凜驀然閉起雙眼,全身無力,瞬然直直暈倒。
陸威風立即上前,將邱凜凜接住,而後將她打橫抱起,緩步走到榻前,把她安頓。“你現在可不是一個人了。況且,懷孕於你這小山神而言還不知代表着什麼,有些危險的事兒,你就不要去做了。”
陸威風輕輕在她額前落下一吻,而後便翩然轉身,從窗戶那邊一躍而下。陸威風在空中下落,可不過一瞬,他身後的七星寶劍便出了劍鞘,穩穩將他接住。
陸威風御劍而行,瞬然追上了在前方使輕功飛躍的段庭之。
段庭之見陸威風追了上來,眉頭一鎖,側目同他說道:“你跟上來做什麼?你快回去休息吧,我一人去看看便是了。”
“我也不想管你,可凜凜見你出動,非要同你一起走,我不忍她跟着你在風雪中受寒。但若是沒人管你,導致你最後出了什麼事兒,凜凜必然又要跟我發脾氣。”陸威風說道。
段庭之聞言,無奈搖頭,只淡淡來了句。“罷了。”
他二人跟着那隊兵馬,一路到了皇宮宣格門。冰雪落於二人肩頭,化爲清水,天氣嚴寒,清水又緩而結爲冰渣,翻騰得很。
這一小隊兵馬到達宣格門前後不久,四面八方的街路上又出現了隊隊兵馬,這些兵馬緩然聚集,竟是倏忽將宣格門前方覆着皚皚白雪的地界兒填滿。
陸威風與段庭之躲在角落,探頭查看宣格門前的情況。
宣格門前的兵馬似乎都是精銳騎兵,約莫兩千人,看他們衣裳的制式,不像是私兵,而像是大邑正統編軍。爲首的那將士威風凜凜,氣質玄朗,腰間懸着金腰牌,看起來像是傳說中的‘鎮遠大將軍’。可他們現在來皇宮做什麼?
陸威風擡頭看向天邊。天邊雲朵緩緩出現,翻出魚肚邊兒,幾絲熹光透入雲層,將這黑夜喚出了些光彩。這天,已然是矇矇亮了。
宣格城門上守防的士兵居高臨下,他們看見忽然而來的大隊兵馬,卻是不急也不躁,更是不吵鬧,換作尋常時,出了這樣大的事情,早該差人去通傳皇帝了。
無召便入京,無召便堵在皇城門外,這一看便是要兵變謀反。
“不好,丞相和鎮遠將軍那派好像是要謀反逼宮了。”段庭之見到這場面,不由心間惶惶。
“那皇帝不是有親衛軍嗎?我們混入皇宮,給那皇帝報個信,讓他帶着自己的親衛軍解決這事兒便行。”陸威風擡首瞧了瞧城門樓上守門的兵士,他們看起來也是丞相和鎮遠將軍那邊兒的人。陸威風想到此處,不由有些可憐那皇帝老兒了,一朝之王,能相信的居然只有自己的親衛軍?給他看家守院兒的兵士,竟都是他人爪牙?
“皇上的親衛軍不過五百人,恐怕抵擋不了這些常年隨鎮遠大將軍在邊關征戰的兵士。更何況,他們的人數還多許多。”段庭之沉眸,面露擔憂。“而且,明夜纔是血月之夜,趙大人才能完全洗得皇室血脈,只有這大邑江山後繼有人,丞相和鎮遠將軍才能師出無名,完全被判爲謀逆之罪。”
不然,他們仍然會有‘自己是爲了大邑江山着想’的藉口。
陸威風聽他言論,雙眉漸沉。這個段庭之,心裡好像已經有些什麼打算了。
“無論怎麼樣,在明夜之前,我們都不能讓這幾千兵馬攻到宣德殿。”段庭之說着,竟是飛身而上,落定皇城高牆。
“我們?”陸威風輕聲重複了句剛剛段庭之話中的字眼,他好像又莫名其妙被捲進凡人的紛爭裡了。
陸威風無奈搖頭,且同段庭之一起翻了皇城高牆。
此時皇宮內防守鬆懈,許是爲了丞相與鎮遠將軍那派人易於攻入,但這同時也給陸威風與段庭之潛進皇城省去了不少麻煩。
這皇帝的警惕性也真是不高,人家都打到家門口了,他都沒什麼措施的?他就真的一點兒風聲都沒有聽到?
陸威風蹙眉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