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秋的瞳孔猛地放大。
空保的槍,確實擡了起來,但是對準的卻是,張秋。
沒有去問爲什麼,張秋自嘲的笑了笑。
他還是忽略了一些事情啊。
對方既然能在餐實力下上毒,那必然是機組裡有人的,這個人有機會接觸到他們的餐食。
張秋本以爲可能是哪個無關緊要的空姐。
但張秋萬萬沒想到,竟然是空保。
眼前這個白人空保,此刻,臉上洋溢着淡淡的笑容。
“SURPRISE!”
機艙內的衆人剛剛放鬆下來的心,再次提了起來。
一旁被打的滿臉是血、倒地不起的母親,總算是悠悠轉醒。
醒來的女人,驚恐的坐了起來。
沒有關心自己的傷勢,開始四處張望。
“我孩子呢,我孩子呢!!”
轉了兩圈,總算髮現了一旁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的嬰兒,女人跪着連滾帶爬地衝了過去,將嬰兒抱了起來。
女人哄着一動不動的嬰兒,不斷輕輕地呼喚着,拍打着。
嬰兒毫無反應。
刷的一下,女人的臉上再也不見半分血色。
她輕輕地將嬰兒抱到了一個空的座位上,然後緩緩地站了起來。
女人看到了那個躺在地上的白人和張秋,還有在後排還在繼續廝殺的常遇春和那個黑人。
頓時,女人的眼眶變得通紅,剛剛還跪地不起的瘦弱身體裡,不知從哪爆發出了巨大的力量。
她直直地朝着喪失戰鬥力的白人衝了過去。
白人身下的紅色地毯,像是撒上了濃稠的飲料一般,溼乎乎地,地毯的絨毛卷了起來。
那不是水,也不是飲料,是白人的血。
張秋的一招斷子絕孫,就差要了白人的命了。
白人此刻哪裡還有任何反抗能力?
慘叫了半天之後,現在躺在地上神志不清。
女人騎到那白人的肚子上,左右開弓,發了瘋一樣地揮拳。
“你殺了我的孩子!!我要你償命!!”
女人喊得歇斯底里,一拳接一拳如同暴雨梨花,砸在白人的臉上。
不多時,白人的牙被崩飛了幾顆,鼻骨也斷作幾節,血染了一臉。
有白人的,也有女人的。
不出兩分鐘,白人徹底直挺挺地昏死了過去。
另一邊,舉着槍對着張秋的空保,就這樣看着這一切,猩紅的舌頭舔着嘴脣,彷彿是在看什麼有趣的綜藝節目一般。
張秋躺在地上,看着這一切,默默嘆息。
沒用了,自己徹底喪失戰鬥力,空保還有槍,常遇春加上這個女人不是對手的,其他人還在袖手旁觀。
此局……無解!
張秋閉上了眼睛。
剛剛閤眼,突然,張秋聽到一聲大漢的怒吼。
緊接着是一聲女人的痛呼!
張秋趕緊睜開眼睛。
是那個女人!
那個女人在打暈了白人之後,竟然又衝着那個黑人壯漢衝了過去。
此刻,她死死地抱住了黑人壯漢的腿。
黑人壯漢在扯着她的頭髮砸了她的腦袋一拳。
如此的一拳砸到頭上,張秋無法想象那是什麼感覺。
兩百多斤的壯漢憤怒之下的全力一拳啊!
是個正常人早就昏死過去了。
然而此刻,女人雖然頭頂有暗紅色液體流下,整個人也有些搖搖晃晃的,但卻像是焊死在了黑人的腿上一般,死死地抱着。
就是這瞬息的時間,給常遇春創造出了巨大的機會。
常遇春用盡全力,一拳轟了出去,直搗黑人的胸膛。
胸膛的面積大,不容易閃躲。
如果打腦袋的話,雖然打中了能直接決勝,但卻容易被對方給躲過去。
果然,黑人根本來不及閃躲,被常遇春一拳實打實地給轟了上去。
頓時,黑人喋血飛出。
黑人飛出的那一剎那,支撐着女人的那一口氣,散了。
女人緩緩地鬆開了雙手,倒了下去。
血液汩汩地從他的頭上流出,臉上之前的傷口本來就沒有完全結痂,此刻也是再度出血。
女人倒下的位置,是她剛纔放下嬰兒的位置。
嬰兒潔白聖潔的臉龐,女人佈滿血污被打得不成人樣的臉。
巨大的對比與反差像刀刻斧鑿一般死死地刻進了衆人的腦子裡,像一柄重錘一樣,狠狠地敲在他們的心頭上。
沉默。
這是他們選擇的嬰兒,那是保護嬰兒的母親。
全都不省人事。
全場都沉默了,時間彷彿在那一瞬間定格。
張秋看着女人和嬰兒,眼角流下了一滴眼淚。
隨即他又看了看空保,再次閉上了眼睛。
結束吧,快點重開吧!
重開了,就會有一個母親坐在他的前面,抱着懷裡的嬰兒,輕聲拍打着。
重開了,就會有一個嬰兒,拍着巴掌咿咿呀呀地叫着麻麻。
重開了,那些袖手旁觀的人也許能再吃上他們熱乎的餐食,然後再次冷眼旁觀。
重開了,那些華爾街的精英們,就可以繼續無視掉乞丐、傻子、窮人……這些他們口中的下等人,繼續過他們的精英生活。
殊不知,在這樣的關頭,就是他們口中的底層普通的普通人,死死地抱住黑人的大腿。
也許女人本意爲復仇,也許她也並沒有想要救衆人的高尚品格。
無人能夠揣度那一刻她在想什麼。
張秋不能,也沒資格揣度。
母愛,本就是最偉大、最不該被揣度的東西。
張秋閉上了眼睛,等待着槍響。
“砰!”
槍響。
張秋閉緊了眼皮。
預料中的疼痛並沒有到來。
隨之而來的,是一聲悶哼。
張秋再次瞪大了眼睛。
就在他的面前,常遇春倒在一旁。
許盧,倒在常遇春的身上。
許盧捂着自己的肚子,嘴脣發紫,面色蒼白。
張秋的瞳孔猛然放大。
爲什麼??
爲什麼就不能讓他趕緊去重開這一切呢??
爲什麼!!
爲什麼要一個接一個的在他面前死去呢?!
看到常遇春和許盧倒地的情形的那一秒,張秋就知道剛纔發生什麼了。
常遇春在打暈黑人之後,發現了空保的異常,立刻衝了上去。
與此同時,許盧看見空保開槍,在常遇春路過自己身旁的那一刻將常遇春撲到了一邊。
許盧中彈。
紅色浸溼了許盧灰色的布衫。
也浸透了衆人的心。
這是他們放棄的那個“傻子”。
這就是他們口口聲聲的傻子、劣等人!
常遇春見到許盧倒地,趕緊爬起來去看。
見到血染灰衫的那一刻,常遇春就變得歇斯底里了。
嬰兒,女人,這些他在管不了的情況下都可以選擇不管。
但許盧,這個組織上讓他死命保護的人,他不能不管啊!!
一幅畫面在常遇春的腦海裡浮現。
那是秋日的下午,白楊的葉子有些已經在轉黃,掛在樹梢,在陽光的照耀下分外惹眼。
那天,是他兒子的生日,老天爺也很給面子,是個大晴天。
他買好車票,拎着行李箱離開了住所。
邊境的陽光總是火辣一些的,但他早已習以爲常。
他看着這邊境有些荒蕪的土地,竟莫名生出一種親切感。
今天之後,他再也不會回來了。
他駐足許久,似是在永別故友。
終於,他擡起了腳步。
剛走不遠,出現了一位黑髮中夾雜着半頭銀絲的老者。
敬禮。
這是他久久敬仰,對他有知遇之恩的人。
老人拉住他的手,滿臉的褶皺像一朵菊花一般綻開,拜託了他這件事。
保護這個叫許盧的人回國,他答不答應都行。
猶豫兩秒,常遇春最終還是答應了下來。
就坐一趟飛機而已,應該不會出什麼大問題。
然而,他做夢都不會想到,就是坐一趟飛機,他就會面臨這種情況。
深吸了一口氣,常遇春將許盧放了下來。
雙腿蹬地,整個人帶出了一陣風,常遇春再次朝着空保衝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