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發現畫出的一切竟然在動,很驚恐地擡起頭,看向朱峰和老頭,想要問清楚到底怎麼回事。
然而朱峰滿臉苦兮兮的,汗水不停從額頭上冒出來,腦袋側面流出一股鮮血。
他驚慌的想要問問到底怎麼了,卻發覺眼前的一切模糊起來,四周不停的搖晃着。
他突然想到了什麼,連忙撲到窗口,就看到高如城牆的驚濤駭浪忽然朝着客輪這邊襲來。
他驚慌着回頭,竟然自己身處在一間木製的船艙內。
“蒙賽到了!”
“蒙賽到了!”
艙房外邊傳來一陣陣嘈雜的呼喊,他驚了一下,連忙打開門去,卻發現門外面空無一人。他跑上甲板,到處都是空無一人。
然後一下子他的整個夢就混亂了,亂得他看不清任何一件事物,任何一個人。
很長一段時間,他夢到自己被野人抓住,丟進了一個大鍋裡,野人們從山上找來各種藥材丟進鍋裡。但他一點也不害怕,心裡一陣的好笑,野人竟然也知道做藥膳了。
他有時會聽到有人在他的耳邊輕聲低語,還有時不時的嘆息,偶爾又會語氣裡帶者興奮,然後說着說着就開始沮喪起來。
他偶爾會感覺到身體傳來一陣暖暖的溼潤感覺,像是一塊柔軟的長滿細膩毛髮的小羊羔在他的臉頰、手臂、肚皮、背上爬過。
他的夢從最開始的充滿疼痛、絕望、悲傷、混亂,到後來逐漸變得平靜、溫暖、沒有多少波瀾,就像是在大江大河裡經歷了驚濤駭浪,被各種礁石撞擊刮擦,到處是傷口,滿身是淤青,後來爬上了岸,躺在一片溫暖的草甸上,山裡的清風拂面,天上的暖陽照耀。
然後某一個夜晚,他眼睛忽然顫動了,緩緩地睜開。
他發現自己在一個小木屋裡,正躺在牀上,穿着一身不屬於自己的白色睡衣。
他側過眼睛,發現一個女人正趴在他的牀邊,顯然已經睡着了。
他看到那頭熟悉的長髮,和熟悉的身形,心裡不由咯噔一下,是興奮、欣喜,然後是不解、警惕、畏懼,最後強行安撫着自己冷靜下來。
這個女人不正是自己夢裡魂牽夢繞的奧麗莎嗎?
奧麗莎不是被海錫妊佔據了意識,怎麼會出現在自己身邊?
難不成是傑弗裡有什麼陰謀,故意涉及成現在這樣?
不,海錫妊之前那副模樣恨不得殺了自己,怎麼可能這樣默默的照顧我……
最後羅裡安完全沒有相通到底怎麼回事,反正覺得不管如何,就算是海錫妊,那她也是佔據着奧麗莎的身體。
羅裡安深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地伸手去觸摸奧麗莎的腦袋,去撫摸她輕柔的頭髮。
那頭髮的觸感就和自己第一次觸摸她的頭髮時一樣,細膩的、溫潤的,是用花瓣和香料清洗過的。
羅裡安心裡升起一抹溫暖和柔軟,想起自己邊壓抑着激動迴應她的表白,邊扶着她的腦袋回吻她的場景。
就在他發呆的看着她的時候,他忽然感覺到她動了。
她忽然晃動了一下,擡起腦袋,就感覺到一隻手從她的腦袋上滑落下來,在她的臉頰處停住了。
那隻手輕輕接觸着她的臉頰,傳來溫暖的輕柔的撫摸。
她心裡一下慌亂,連忙往後退了一下,那隻手一下子懸空,被動離開了她的臉頰。
她盯着羅裡安那複雜的,帶着欣喜、幸福微笑的臉,愣了一下,然後結結巴巴道:“你醒了!”
她的話語裡也有着欣喜,但也有着一絲驚慌和不安。
羅裡安聽出她聲音裡的欣喜,點了點頭,說:“是的!你一直守在我身邊?”
或許是因爲之前他死命的掙扎過嘶喊過,聲音不再像以前那樣清脆、稚氣未脫,而是有些沙啞、深沉、溫暖平靜。
她心裡頓時有些慌亂和緊張,搖搖頭說:“沒事兒,都是小事!”
說完,她看見羅裡安的目光,下意識地閃躲,然後她看了眼羅裡安乾燥的嘴皮,然後站起身來,說道:“你肯定渴了吧,我去給你倒杯水!”
說着她就起身去旁邊地桌子上去拿玻璃水壺,但裡面沒有水,她連忙拿着水壺準備朝外走。
羅裡安忽然從牀上一躍而起,一個箭步跑到了她的身後,一把從身後將她抱住。
“啪啦!”
她被嚇了一跳,手裡的玻璃水壺一下子掉在了地上,摔得粉碎。
她只覺得自己的心臟快速劇烈的跳動着,要蹦出喉嚨,同樣一股壓抑又像大手一樣狠狠將心臟攥住。
“你知道嗎?我以爲那是我們的訣別,我以爲至此你的靈魂將消散,我的靈魂將去往一個我曾無比嚮往的世界……但那一刻我一點不想離開……”羅裡安拙劣的表達的內心的一切,鼻子湊在她的長髮間,一股股淡淡的清香傳入鼻息。
“奧麗莎,過去那短短時間裡,我們總是一起工作,一起執行任務,你說我帶給你勇敢,其實我更欣賞你的勇敢,你在火焰裡緊隨我而來,你的裙角燃燒着火焰……你在火焰中跳躍,就好像一個美麗的舞蹈演員……”
“以前我從未想過愛上誰,或被誰愛上,我覺得我就像這世界的匆匆過客,看到每個人物的起伏盛衰,然後匆匆找到屬於自己的路,我的心就好像被凍結了然後安放在這具軀體裡……但你那天突然將我抱住,你的脣突然吻住我,你聲音鄭重而羞怯的吐露你的心聲,我那被凍結的心臟就像突然掉進了熱氣騰騰的溫泉,一下子化開了……”
羅裡安嘴巴乾涸,強行吞嚥了口水,繼續說道:“兩次,兩次我差點失去,這一次我不想再失去你!”
羅裡安忽然輕輕的將奧麗莎轉了過來,眼睛在身上搜尋了一下,然後發現牀上有一根紅色的花繩,連忙拿了過來,編成一個指環,拿在手心裡,然後退後一步,單膝跪地。
“你願意嫁給我,成爲我的妻子嗎?與我攜手此生,不論富貴與貧賤,不管健康還是疾病?”
羅裡安將指環拿在手中,擡頭等待着奧麗莎的回話。
她盯着羅裡安炙熱純真的目光和他手裡那個花繩編成的指環,整個人一下子語塞,心好像被揪住,整個人輕微的顫抖着,一股難受從心裡涌了上來。
一分鐘,兩分鐘,羅裡安就那樣單膝跪着,等待着奧麗莎的回話,他以爲這是女人都會有的正常反應。
但她並沒有做出任何迴應,她不敢去看羅裡安的目光,目光躲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