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兩點的時候,夏時宇醒了。
但高燒還沒退,葉伊嵐趴在牀邊陪他說話。
一搭一搭地,兩人就像倒退到回不去的舊時光。
他的身體還很虛弱,說着說着便又睡着了。
葉伊嵐看着他,滿滿都是從前那個與自己對罵的夏時宇,她從未想過有一天那個高大活潑又健壯的男人,生命力旺盛而充沛,會病歪歪地在醫院等死。
第二天早晨,夏時宇醒來時看到她身上的傷,難過地問:“你做了什麼?”
本以爲他會像樑志傑一樣,誤以爲是林墨城對她動手。
沒想到,他這樣瞭解林墨城,知道他不會傷害她。
可又有什麼辦法呢,依他霸道的脾xing,葉伊嵐必須做些什麼,才能迫使那男人讓步。
“放心,都是皮外傷,過兩天全都好了。”
夏時宇雖然不喜歡林墨城,但此時又覺得自己搶了別人的東西,難免有幾分內疚,“你回去吧,聽說他受傷了,需要人照顧。”
葉伊嵐抓住他的手,“事到如今,你還要大方到生命的盡頭去嗎?”
他眼有溼意,沉默一會兒後反握住那細白的手,仿若失而復得的珍寶,“不,你陪我,你陪我。”
她笑笑,“不僅陪你,嫁你又有何不可呢?”
夏時宇怔住,直襬手,又搖頭,“我不能這樣害了你。”
葉伊嵐罵他,“傻話,我願意的,本來你要沒出意外,我跟你也要結婚了。”
他聽了沉默,只是輕輕地將面前的女子拉過來,把臉埋在她的腹前,“這次的機會我保留,保留到你下輩子嫁我,好嗎?”
她的手柔柔地放在夏時宇頭上,一下一下的動着,落到他的耳際時,自己低下身來輕輕道:“你說怎樣就怎樣。”
這幾天,夏時宇只能輸營養液,高燒又沒退,葉伊嵐愁得很,宋蘇蘇這時做了甩手掌櫃,自從告訴她一切前因後果後,臉也不露一個。
葉白瑜這些天給葉伊嵐打了好多個電話,她都沒接。
只因她不知怎麼跟姐姐解釋這一切。
剛剛葉白瑜發來短信,說:“我等一下過來做產檢,方便的話,我們見一見,姐姐想和你說說話。”
最後又追發一條過來,“放心,這次我不罵他!”
她回了個“好”,便把手機收起。
而後又和夏時宇安靜地呆了一會,不久趁他睡下,叮囑周米好好看着,她要找醫生再問問。
卻沒想到,去見葉白瑜的路上,在穿過醫院綠化帶的時候,被李智攔下了。
這也意味着林墨城來了。
來的不止他,連樑志傑也來了。
這一次,葉伊嵐不害怕也不驚慌,任由樑志傑在前面領路,他把這兩人帶到自己從前的辦公室,裡面迎來的人正是那天來給葉伊嵐包紮的年輕醫生,見到樑志傑恭敬地叫了聲,“樑老師。”
樑志傑點過頭,搭上他的肩膀,“沈東,借辦公室一用。”
其實沈東辦公室內早坐着恭候已久的林墨城,哪還用他現在當着葉伊嵐的面打招呼。
樑志傑又對葉伊嵐說:“你姐姐在做檢查,完了我再帶她過來。”
她點頭。
剎那間,只剩下葉伊嵐和林墨城兩人面對面。
他腿腳還沒好利落,按理說不該這麼奔波,見他柱着拐仗,葉伊嵐心裡也不好受,扶他到一邊坐下。
“你怎麼來了?”
看兩人如今心平氣和的相處着,還以爲他們仍是對尋常恩愛的夫妻呢。
林墨城似是作了非常艱難的決定,可卻語氣平緩地對她說:“我想過了,這幾天都在想,只要不離婚,我什麼都答應你!”
葉伊崗聽了心裡又驚又怒,驚的是這個魄力非凡的男人竟然會這樣容忍她,怒的是竟然是自己把他變成了這樣卑微的一個人。
這麼多年來,第一次這麼生自己的氣,第一次這麼強烈的想留在林墨城這裡,拿刀來砍她也不走,可是她不能。
“我什麼都答應你,這段時間你照顧他,等他……等他……走了,你就回來。”
她見不得林墨城用這樣的低姿態來……求自己。
葉伊嵐會覺得自己是一個罪人,“不,我不值得。”
“我不管,反正我就要你。”這種非她不可的事情,發生在他的身上,就是一種致命的傷,有了最深的牽掛和念想,無論如何,林墨城是再也放不開。
聽得他這樣倔強,葉伊嵐彷彿失去了理智,怒打了他。
他仍然是那個姿態。
再打,再打……
最後他
卻慢慢地跪了下來,葉伊嵐扶不起他,整個心好像都要被捏成爛泥甩到地上去。
林墨城抱住她的腿,說:“你別打了,手上的傷又裂開了,最後還不是我心疼。”
本來對他拳腳相加的女子,着了魔似地定住,愣住。
他,他跪着,腰背挺得直直的,臉上都是倔強,一副打死不走的樣子。
可明明出軌的是她啊。
等葉伊嵐終於出盡了全身的力氣後,軟軟的癱坐在地上,林墨城傾過身來抱住她,聲音低低地說:“只要你留在我身邊,只要你不跟我離婚,我真的不能沒有你。”
“我什麼都答應你,真的,你和夏時宇見面我也不阻止你,你別走,行嗎?”
縱然他低聲下氣來求,但,不行,當然不行!
葉伊嵐推開他,冷冷地說:“你是要我死嗎?”
林墨城聽她這樣戾聲惡語,再也不敢靠近她。
“我走了,就不再回來。”說話時,他眼裡的情緒由前一刻的哀求挽留變成了此時濃烈的憤恨和怨毒,看得葉伊嵐整個人縮了縮。
最後林墨城什麼也不說了,站起來,拍拍身上的灰塵,又拿過一旁的拐仗,把臉上的薄薄的血漬抹掉,留下一個清冷的背影給她。
原來她曾經做過的無數次的夢裡,那個背影並不是夏時宇,而是林墨城。
她沒有時間哭,因爲葉白瑜過來了,當然不想被她看到這樣狼狽的自己。
葉白瑜卻毫不客氣地說:“我是你親姐,你掩什麼掩?你的什麼鬼樣子我沒見過。”本來還想說,那年她爲了夏時宇差點神經失常,自己也是見過的。
但這時大概他們身邊所有的人,都知道夏時宇是個敏感話題,葉白瑜便沒有說。
葉伊嵐虛弱地靠在她的肩上,右手自然而然地落在那隆起的腹部,“等我回來的時候,寶寶就出生了。”
“你們要去哪裡?”
“等他穩定一點了,精神好些,我想帶他回英國,他在那邊出生,長大,走後也想和父母靠得近一些。”
這些葉白瑜心裡也是知道的,夏時宇的爺爺很早就帶着全家移民,要不是父母突然意外離世,恐怕他也不會回中國散心。
一散就散到了今生的最愛。
便理所當然的留下來創業,打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