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章(下)誰是,誰初戀
有一首叫做《問》的歌是這樣唱的:是否女人永遠不要多問,她最好永遠天真,爲她所愛的人……然而,女人,歷朝歷代古今中外的女人,從來都是十分好奇的。
事情是這樣開始的,那天她們幾個都在埋頭看書來着,忽然範琴的電腦裡傳來一個撕心裂肺情真意切的女子懇求聲:“你能出來見我一面嗎?這麼多年了,讓我看看你好嗎?”這不是重點,那個男子平靜的回答說沒這個必要,他已經結婚,娶妻生子了也不是重點,重點是整個過程中,還有另一個男生壓抑的哭泣傳來。聽得出來是用盡力氣來控制的,他已經在情緒崩潰的邊緣。
於是另外三個不約而同丟下手中的書卷,齊刷刷地跟餓虎撲食般衝過去圍觀。原來是那個站在大屏幕後的男子在中學時面對這個女生的追求,託詞說等考上大學再說。說者是爲了婉言謝絕,聽着卻是張開了希望的帆的。原本成績平平的她奮發向上,不僅考上了大學,現在又考上了研究生。哭泣的男子是她大二起交往的男友,同班同學,讀研了依舊在同一個班裡。幾天前,他Lang漫求婚遭拒纔有了今天的節目。
“我不愛你,跟你在一起是因爲你們兩個長得太像了。你不過是他的影子,終究還是不可能替代他的。”女生淚流滿面,邊說話邊搖頭。這句話應該是會冰冷地不斷迴盪在男友的胸膛中的吧。相戀四年卻突然被告知自己僅僅是另一個人的影子。這得多絕望……
“小瑩,抱歉我突然想起你和秦深的事情來。”沒搞錯吧,賈笑還跟她說抱歉?但是她一點都不像開玩笑的樣子,繼續道:“電視裡這女生等了五年,你等了七年。不過你比她幸運多了,再相見她的心上人都爲人夫爲人父了,而你還能和秦深再續前緣。她癡心等待的結果是對方都不肯見她一面,而你呢,你可以一個高興就把秦深摟在懷裡。”
是啊。林欣瑩唏噓不已,還真是老天垂憐呢。
“哎,初戀嘛,都是刻骨銘心的!可是這個女孩子很過分很自私啊,她怎麼能欺騙那個一心一意對她好的男生呢?人多無辜啊?難道因爲喜歡就要被無情欺騙麼?”範琴感嘆。
嘉賓們也紛紛提出類似的質疑。可聽那女生對男友說:“這都是你自己心甘情願的,你回憶一下,我哪次跟你說我愛你了嗎?”
……
聽的人都覺心寒。可是卻正中林欣瑩的心臟。秦深又哪次跟她說過他愛她麼?是不是這一切也是自己單方面心甘情願呢?
至於這句話是如同怎樣的利刃,一下一下地切割着電視裡女子男友的心,恐怕也只有當事人才能體會了……
“對了,林欣瑩,你是秦深的初戀嗎?”
一句話把欣瑩給問懵了,還從沒想過這件事情呢。總覺得看到秦深就看到美妙絕倫的現在和將來了,腦子裡滿滿的都忘記他還有過去了。他都有什麼樣的經歷呢?腦子裡閃現出他吞吞吐吐讓自己給他時間的情形,被放大,是那麼清晰。
一起吃的晚餐。林欣瑩是藏不住事情的人,她幾度看着秦深,想着要怎麼開口才好。這樣的欲言又止,秦深狐疑地看着她:“有什麼東西困擾着你嗎?”
林欣瑩食難下嚥,她其實是不敢問的,說不出來的一種害怕。害怕看到血淋淋的真相。她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但是,預感不一定總是對的吧。
“秦深,你愛我嗎?”她屏住呼吸等着答案。一顆心跳得如同戰鼓擂一樣。
還以爲是什麼不得了的大事呢。女人啊……太大驚小怪了吧!秦深笑了起來,他刮刮林欣瑩的鼻子:“當然愛你了。真是個小女人。”他搖搖頭,忍不住又笑了笑。
自己剛纔的樣子很傻氣吧。林欣瑩自覺自己想太多了,她也舒口氣,笑了。“那我是你的初戀嗎?”她仰着頭認真發問的樣子,與小學生提問並無二致,要多天真有多天真。如果秦深擡頭,他會看到她這一刻惹人憐愛讓人疼的樣子。
可是他沒有擡頭。他沉默了良久,終於看着林欣瑩:“在和你之前,我談過戀愛的。你不會吃醋吧。”
“不會。”林欣瑩沒想到是這樣的情況,她驚訝之餘馬上回過神來,短促地笑笑,搖頭。真正是出乎意料,很少有成績拔尖的學生“早戀”的,雖然那時候已經不早了,豆蔻年華青蔥歲月,正是情感萌動的年紀。但是迫於升學的壓力,父母老師的壓力,競爭對手的壓力,很少會有尖子生敢戀愛的。想不到他居然冒天下之大不韙……這麼多年,輾轉打聽到不少關於他的消息,也沒聽說過他戀愛了的呀。
“那麼,”林欣瑩還是有點酸酸道:“你們肯定是兩情相悅囉!”是的,還沒到吃醋那個程度,但是還是有那麼一點……難過的吧。
“嗯。”他滿臉甜蜜地點點頭,似乎還有那麼一些……羞澀。彷彿時光飛逝,他又回覆到彼時那個平頭清爽的少年,臉紅心跳侷促不安卻滿懷欣喜地看着旁邊心愛的女子。
也是可以理解的。雖然是意料之外的事情,但也算情理之中。像林欣瑩這樣心無旁騖,念着遙在其它城市意中人的絕對是極少數,不具有廣泛的代表性。
“那你們是爲什麼分手了呢?”林欣瑩不解。
“因爲世俗的原因。”他突然變了臉色:“林欣瑩,我不吃了。你吃好了嗎?”
她本來就胃口不佳,吃了幾口就純粹是爲了等他,所以慢條斯理地在那兒吃着。但是秦深還有一大堆的飯菜沒吃呢,他不是最恨Lang費糧食的嗎?
林欣瑩站起身來:“那我們走吧。”
他便一聲不響地走在前面。那樣快,那樣急,彷彿是要找個地方把自己藏起來,好tian舐着傷口慢慢療傷一樣。
林欣瑩緊走了幾步,男生的步伐本來就大,一會兒他們兩個之間就甩開了很大的距離。而秦深似乎還沒有意識到,他繼續像風一樣快速飄行,他徹底把林欣瑩拋諸腦後了麼?這樣的失控,他從來沒有這樣爲自己失控過。和她在一起的時候,他總是那麼理性有節制的,是例行公事麼?他的話還縈繞耳邊:“當然愛你了,小女人”,可是幾分鐘後他就丟下她自顧自地遠去了。
欺人太甚……叫人情何以堪?
跟不上他的腳步,林欣瑩乾脆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在風裡漸行漸遠。**辣的眼淚,像蟲子一樣歪歪曲曲的爬了慢慢一臉。媽的!林欣瑩笑,此時此刻,是她林欣瑩最醜最難看的時刻。幸虧,幸虧沒有人見證到,不然她要怎麼自處呢?連假裝沒有發生過,連自欺欺人地說不記得不記得都不能夠……
跟不上你的腳步,乾脆就說迷了路,乾脆就繼續麻木,對你有沒有幫助。可以笑也可以哭,不一定要別人保護,不要讓現實殘酷,把你趕上絕路……
那麼還是可以tian舐完傷口,保護自己的吧。
可是她不知道,她錯了。她看到了那個人,就知道自己連傷口都來不及tian舐。
第十二章(下)誰是,誰初戀“我說。這不是林欣瑩嗎?!”林菲像發現了美洲新大陸般欣喜。
“平時趾高氣揚不可一世的林欣瑩,你怎麼在這兒痛哭流涕黯然神傷呢?這麼快就被秦深甩了嗎?我就知道你們會分,不過沒有想到這麼快,看來是我太高估你的實力了啊!”林菲幸災樂禍地笑着,恨不得敲鑼打鼓昭告天下以示慶賀。
林欣瑩一時無語。她的腦子很亂,意識理性什麼的都很模糊。說實在的,林菲說什麼她也不是聽得很清楚,只知道這個女人在羞辱自己。在自己自尊心碎落一地,最落魄最難堪的時候來看笑話,這個落井下石的女人!簡直太可惡太卑鄙了!
“Gotohell(去死吧)!”林欣瑩絞盡腦汁地搜索半天,終於想到一句話回敬她。吵架真的不是她的強項,而且一生氣一憤怒,莫名其妙的英語就往外冒出來。
林菲一怔,估計沒有反應過來,也沒聽懂她罵的是什麼。如此一來,就相當於白罵了,純屬Lang費表情。林欣瑩鬱悶至極,好歹止住了眼淚。真是拜林菲所賜,她這一出現徹底分散了欣瑩的注意力。沒意思,跟這個女人逞口舌之快簡直是Lang費力氣。林欣瑩轉身準備就此作罷,回宿舍去。
“哎,有種你別走啊!回去哭鼻子去嗎?都丟人現眼到這份上了,你還怕什麼!”
“林菲!”林欣瑩慍怒:“你無不無聊啊!你不就恨我那天晚上插進來表白嗎?可我都喜歡他那麼久了,到底誰纔算是後來的人呢!還有,如果沒有我林欣瑩,秦深他就會接受你麼?所以我拜託你放過我好不好,你就這麼喜歡成爲焦點麼?被圍觀也在所不惜麼?!”
這話倒是說得不錯的,已經有不少人在圍觀了。聽說有兩個女人爲了爭一個男人吵起來了,大家都跑來看。她們不知道,還有傳言說她們大打出手,裙子都扯碎了,於是乎,好多居心叵測的人更是一臉興奮,心急火燎地往這邊趕。
見此情況,林菲才悻悻地作罷,走前還不忘加一句:“我就是恨你!林欣瑩,我就是喜歡看到你受傷流淚的樣子!因爲你也這樣看過我!我痛快!”她咬牙切齒道:“我現在心情無比痛快!”
真是笑話。看着對方痛苦,你又得到了什麼實質性的好處呢!林欣瑩只覺得這個女人簡直不可理喻,都懶得再說什麼。但是看不慣她盛氣凌人的樣子,她冷冷地說:“隨便!你自個兒痛快去吧!”
就這樣收場了。人羣散去,帶着點不過癮不夠出彩的遺憾。但見賈笑和吳恆遠跑步過來:“林欣瑩,你沒事吧。剛聽說有人吵架,結果遠遠看到林菲張牙舞爪的樣子。估計就是你們倆吵架了。”
“林欣瑩,你不用理她,她這人就這樣,一點點得罪她就會記仇。你犯不着往心裡面去。”吳恆遠說。
看着他倆。林欣瑩想起上次約會前半路殺出的林菲,及時出現救場的吳恆遠,那麼當時站在秦深宿舍向他們張望的是吳恆遠麼?
林欣瑩搖搖頭,“沒事。我纔不會用她的錯誤來懲罰自己呢。”林欣瑩笑,“她傷不了我的,因爲我不在乎她。”
賈笑激動得一掌拍向她的肩膀:“這就對了嘛,哈哈!我就怕你個傻丫頭被她氣到了。這個女人太囂張了,千萬別讓姐逮着機會了,不然看我怎麼修理那丫的!”
此言一出,吳恆遠和林欣瑩都被逗樂了。吳恆遠細看着林欣瑩眼睫毛上的小水珠,跟清晨草葉上的露珠一樣,哭過的痕跡。他心一沉:“哎,怎麼沒看到秦深呢?”
“別跟我提那個傢伙。”林欣瑩難得動氣,跟吃了火藥一般。“你們還跑嗎?”
“嗯,我們環校園跑呢。”賈笑點頭。
林欣瑩也想借體力消耗放空思緒,不由得躍躍欲試,“不介意我也加入吧。”
“榮幸之至。我的公主!”賈笑盈盈道。林欣瑩開始跑了,早止住的淚水這時又下來一滴,她就是這樣,疼沒事,疼有人安慰就受不了。因爲會覺得委屈。
賈笑,親愛的,可能也只有在你的眼裡,我纔是公主……
還真是累啊,雖然他們的環校之跑已經完成一大半了,但是對於偶爾參加鍛鍊的林欣瑩來說真夠大頭的。累也有累的好處,洗完澡看會兒書,今晚也許就不會失眠了。
“親愛的,對不起。後來我再回來找你,找不到你了。”即便是這樣道歉的短信,也來得這麼遲。是兩個小時之後的事情了,這兩個小時裡面,林欣瑩和林菲吵了一架,又跟着吳恆遠賈笑跑了步,接着把澡和衣服都洗好了。而他呢,這兩個小時遊離到了什麼樣的地方,有着怎樣翻江倒海的心事,怎樣剪不斷理還亂的回憶和思緒都不得而知。兩個小時候後,他纔想起她來麼?可是有誰會一動不動地在原地待上兩個小時呢?等待嗎?哭泣嗎?怨恨嗎?還是要滿懷憧憬地希冀呢…….
就算是暈厥,兩個小時後也被路人甲送到醫院去了啊。
要怎麼回?秦深,你讓我怎麼回呢?
林欣瑩不理他。於是他也就再無動靜了。就這樣吧,林欣瑩翻開書本,卻魂遊天外。到底那是一個什麼樣的女孩子,讓他這樣反應激烈?到底是怎樣的一段痛楚,讓他提及就變色呢?那麼秦深,是不是依舊對這一切難以釋懷呢?那一段過往,他是不是也會心疼難忍呢?
一想到他會疼,會傷心。林欣瑩就立馬心軟下來,她不捨得他疼,不捨得他傷心,即便,即便是不爲了自己。
“有空嗎?”居然是光頭打來的電話。是要練歌麼?可是今天不是週末呀。林欣瑩詫異,但當時組樂隊的時候大家就有約定的,最好是週末練習,但是平時也可以偶爾進行。沒有特殊的事情隨叫隨到。她便說:“好的,老地方見嗎?我馬上來。”
“不是,不是,這回我們約在食堂。就你們那個區的食堂。”真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居然約在食堂!談音樂!!好吧,林欣瑩利索地收拾好,向食堂奔去。
“在這兒!”光頭高舉起左手。林欣瑩疑惑地走過去,粗粗一看,都是一羣沒打過照面的男生在那兒大碗喝酒大塊兒吃肉呢。他們把位子拼起來了。
林欣瑩這麼一個穿白裙的女孩子在這裡面,未免太過突兀。有人向這邊投來注目禮,林欣瑩一感覺到目光就頭皮發麻,何況是這堆男人齊刷刷的目光。北方的男子,大塊頭,目光炯炯跟狼一般具有野性。林欣瑩硬着頭皮坐在光頭旁邊空出來的座位上。
“哎,欣瑩!怎麼在這兒也能見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