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少一握緊我的手,含笑說:“我陪你。”
我用力點頭。
他轉身坐在我的身邊,伸手攬過去,讓我靠在他的身上。
他身上清冽氣息很熟悉,聽着他均勻的心跳聲,我覺得異常安心。
房內燈光柔和,窗外月色朦朧。
六年了,六年的時光才終於等來我與季少一可以這樣肆意相依的時刻。
良久良久,突然聽季少一說:“其實有件事你猜錯了,小眠沒有死,她還活着。”
我有些驚訝擡眸看着他,如果小眠沒有死,爲什麼當初季少一得知季夫人安排
我見小眠的時候立馬就斷定小眠不可能來江城?
他似乎看穿我心中所想,低頭看着我說:“她是一名醫學博士,六年前南宮制
藥曾送過一批藥物去非洲援助,她是隨行醫務人員,但當時出了點事,那批物資被
武裝人員劫走,所有人員都被抓走當作人質。是舅舅親自去贖的人,但那些人拿錢
就想撕票,小眠在爆炸中受傷,至今昏迷不醒。”
所以她現在成了植物人嗎?
怪不得季少一不信小眠會來見我,我也明白爲什麼南宮江臨聽說我見到了小眠
時會是那樣的態度。
六年前……
我正是六年前在華紹醫院遇見的霍亦沉,難道他是帶小眠來治病的嗎?
不過,人是在非洲受傷的,香港的醫療水平也不差,他怎麼會帶人來江城?
季少一又說:“舅舅跟我媽年紀相差很大,所以我媽之於他更像是母親一樣的
存在,但是小眠不一樣,他們感情很好,他很愛小眠,那件事後,大家都知道他很
自責,所以漸漸的,沒有人再提小眠了。”
所以我更不可能會知道小眠不是霍亦沉所愛,而是他親姐姐的事了。
對於小眠的遭遇,我也覺得很遺憾,不免嘆了口氣。
季少一低頭吻了吻我的額角,輕聲說:“不說了,快睡吧,我在這裡陪着你。”
我聽話地閉上了眼睛。
關於霍亦沉是怎麼認識我的,季少一併沒有提。
不過我大約也知道了,他和霍亦沉的關係很好,在幾乎和自己同齡的舅舅面前
提及自己的女朋友是很平常的事,霍亦沉在他身上見過我們的合影也很正常。
想必六年前在華紹醫院見到我的第一眼,霍亦沉就認出我了吧?
我暗暗嘆了口氣,不想再去想這些事,側身抱住了季少一就沉沉睡去。
…………
早上醒來,發現季少一竟然沒有回房,就在牀邊靠了一夜。
我驚訝坐起來,他縮回手臂時不自覺皺眉,我忙伸手去拉他,他推開我的手,
笑着說:“昨晚你睡着後本來想走的,可是才扶你躺下你就粘過來非要枕着我的手
臂睡,現在,麻了。”
我又氣又心疼。
他卻還是笑:“沒關係,我也想看着你。”
看着這樣的季少一,我又生氣不起來了。
外面傳來敲門聲,容爺爺進來了,直衝着季少一說:“就知道你在這裡,快,
小也的電話。”
他說着,把手機遞過來。
季少一皺眉問:“他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容爺爺笑着說:“那當然是我說的。”
季少一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容爺爺直接把手機塞了過來:“你們年輕人自己聊吧。”語畢,他真的轉身就出
去了。
說是電話,我沒想到居然是視頻電話!
剛探身過去就嚇得我直接縮了回來。
季少一無奈只好拿起了手機,他看我一眼,直接把攝像頭用拇指按住了。
“喂,季少一你這是作弊!把攝像頭給我鬆開!”容也明顯很是生氣。
我靠過去,這纔看見視頻裡的人,穿着長衣長袖,連臉都裹得嚴嚴實實,只露
出兩隻眼睛。
這就是容也啊,完全認不出人啊。
季少一冷笑說:“你這樣跟擋住攝像頭有什麼區別?”
容也似乎一噎,側身讓開,指了指身後一片黃沙,說:“我這是環境所迫,你
別給我耍無賴,鬆開,讓我看看傳說中的沈小姐。”
季少一擡眸看了我一眼,我忙搖頭又擺手。
我現在這個樣子怎麼能見人?丟臉死了!
季少一笑一笑說:“既然你那麼不滿,那掛了。”說着,他真的直接掐斷了。
我驚訝撐大了眼睛,用目光問他怎麼掛了。
季少一聳聳肩,又指了指手機,果然,三秒鐘,視頻又發來了。
他衝我擠眉弄眼一番,接起來,仍是按住了攝像頭。
“whatthefuck!”容也直接罵人了。
季少一皺眉說:“顧若不在?開口就爆粗,他也不管管你?”
“他管不了我了。”容也說着將攝像頭移過去,“顧若,打個招呼。”
顧若也是渾身上下遮得只露出兩隻眼睛,他忙着在配藥,聽到容也的話才擡頭
看來,比起容也的隨性,他看着嚴肅不少:“季隊長別來無恙。”
季少一淡淡“唔”了一聲算是打過招呼。
顧若突然又說:“沈小姐,被季隊長死纏爛打的滋味怎麼樣?”
我有些意外,突然想起那時候季少一說有人朋友告訴他,管我喜不喜歡他,他
喜歡我就夠了,我問他那個人男的女的,他說男的,還是個同……後面的話他沒說
完,只是要我不必吃醋。
我現在才聯繫起來,季少一想說的是那個人是個同性戀,就是顧若吧?
季少一有些不悅:“沒事就掛了。”
容也已經將鏡頭轉過去,他的臉驟然靠近,說:“季少一,你現在吃我們家住
我們家你還這麼囂張,我得找我爺爺商量下你們的醫藥費怎麼算。”
季少一陰冷一笑,說了句“隨便”又把電話掛了,他直接出門把手機換了。
回來他就看見我在笑。
“笑什麼?”
我搖了搖頭,卻還是忍不住想要笑。
還以爲季少一這樣的性子交不到什麼朋友的,不過現在看着沈易他們一個個,
我居然很爲他高興。
…………
容爺爺的草藥很管用,三天後我就可以說話了,只是聲音有些啞。
他說這兩天儘量不要多說話,靜養爲主。
這幾天我們沒有出過容家的大院子,這天季少一拉着我在院子裡散步,我終於
忍不住問他:“怎麼沒有見過容也的爸爸?”
他拉我在院中石凳上坐下,這才說:“帶着學徒們進山採藥去了,沒有十天半
月不會回來的。”
怪不得。
陽光有些刺眼,我下意識低下頭,說:“外面肯定爲了找我們翻天了。”
他緊握着我的手,笑了笑,說:“放心,舅舅找不到這裡,再說,明天我們就
回去了。”
我不說話了。
就算霍亦沉暫時找不到這裡,我終究還是要面對他的。當初因爲我年齡的關係
只好在香港登記,香港的婚姻法我也不熟悉。
萬一他不同意離婚,我到底該怎麼辦?
晚上,我失眠了。
在牀上翻來覆去地睡不着,乾脆起來去廚房倒了水喝,回去時,聽見走道傳來
腳步聲,我以爲是季少一,忙加快了腳步進去。
面前一道黑影轉過身來,我尚未來得及看清楚,但卻知道不是季少一!
我下意識想要大叫,卻發現沒法用力大喊,我忍不住咳嗽起來,轉身想要跑。
那人飛快過來攔在我說:“沈小姐,我是垚哥,你還記得我嗎?”
我這纔看清楚面前的人,垚哥!摘下口罩的他還自報家門,我震驚地往後退了
一步。
他忙說:“你別害怕,這次不是誰僱我來傷害你,是你朋友,說你突然失蹤聯
系不到,所以才讓我們找。你不知道,我們幾乎出動了所有的人,這才終於打探到
你的消息!”
他口中的朋友肯定就是秦默川。
我沒有手機,秦默川想必已經好幾天聯繫不上我了。
垚哥看見我脖子上的傷,震驚問:“你這是怎麼了?誰把你囚禁在這裡的?”
我忙說:“沒有人囚禁我,這裡是一個朋友家裡,請你們別弄壞這裡的東西,
你告訴我朋友,我沒事,明天就去見他。”想來垚哥也不會是一個人來的,我們也
是借住在容家,萬一還弄壞東西就不好了。
垚哥很是猶豫:“可是,你朋友說見到你,務必把你帶回去。呵呵,沈小姐你
也知道,他的話,我們不敢不聽啊。”
“我都說了明天回去見他的。”我很是無奈。
沒想要垚哥卻皺眉說:“可是,你朋友說,別理會你說什麼,說有可能你受人
脅迫不得已才說些讓我們放心的話。”
這秦默川真是要把我氣死了!
“走吧,沈小姐。”垚哥攥了我就走。
我也不敢亂叫,萬一吵醒了容爺爺真的鬧出事就不好了。我知道在垚哥手裡也
逃不了,出去的一路我的腦子轉得飛快。
我忙說:“對了,我把我項鍊落牀頭櫃了,是我朋友送的,很重要,我回去拿
一下。”
“我們幫你去拿。星仔。”垚哥使了個眼色,一個男人走了過來,看這身材,大
概就是那天拿着鐵棍的男人吧。
於是我把季少一的房間告訴了星仔。
十分鐘後,星仔被季少一揍得鼻青臉腫扭送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