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能握緊了手機，下意識看向季少一。
他的眸華正巧落在我的臉上，不斷起伏的胸膛，還有抹着霜白的脣，似乎都在昭示着他心底的憤怒。
就在不久之前，我還說要避開霍亦沉，以後一個人來看他的。
還說因爲想他……
呵，此刻我在季少一的眼裡想必很是不堪，真真正正成了南瑞婷口中那種有夫之婦卻還要與旁人糾纏不清的人了吧？
他一言不發，推開霍亦沉的手轉身躺下，冷漠逐客道:“舅舅回去吧，我就不送你們了。”
我太理解他此刻的憤怒了，不過，我心裡也有點生氣。
目光落在霍亦沉後背一秒鐘，我上前打算叫他出去。
卻聽他擔憂道:“不是有幾年沒有這樣嚴重了嗎？”他略微一愣，隨即才又說，“禾子，給你哥拿套衣服過來，去醫院看看，胃病也不能忽視。”
許禾子忙點頭開始翻箱倒櫃。
而我不自覺擰起了眉心，許禾子也許聽不出來，可我卻強烈覺得，季少一的病霍亦沉是知道的。
“要不穿這個吧，哥，你看行嗎？”許禾子拎了套衣服上前。
季少一干脆矇住了頭:“不去。”
“少一！”霍亦沉端出了長輩的架子，“你媽可就你一個兒子，出事怎麼辦？你是自己起來，還是我讓臨叔請你起來？”
許禾子大約沒見過這樣的霍亦沉，拎着衣服的手一抖，明顯嚇到了。
我走上前，拉住霍亦沉說:“算了，這大晚上的，你也別折騰他了，讓禾子留下照顧就好。”
我心裡明白，季少一隻是太生氣了，我和霍亦沉快快離開，他就會好了。
許禾子連連點頭說:“對對，我可以留下照顧啊，有什麼事，我一定給你們打電話！”
霍亦沉終於妥協了。
許禾子送我們到門口，說:“我就不下去了，只是……霍舅舅，你說我哥的病有幾年沒有這麼嚴重了是什麼意思啊？他的胃病好幾年了嗎？”
霍亦沉淡淡說:“不會照顧自己弄的，你多準備些吃的，讓他一日多餐養着，別叫外賣，不會做就讓周阿姨做了帶來。”
“哦哦。”許禾子又笑了，“霍舅舅果然還和以前一樣疼愛我哥，可羨慕死我了。”
霍亦沉攬住我的肩膀轉身，一面說:“羨慕就回去找你舅舅。”
許禾子在後面哼哼唧唧一陣，然後隱約傳來季少一叫她的聲音。
身後的門關上了，周圍安靜得只剩下我與霍亦沉的腳步聲。
…………
回去的路上，因爲南宮江臨在，我把心裡的怒意忍了一路。
霍亦沉送我回房，我纔在牀沿坐下，直接就問他:“霍先生，照片是你放的嗎？”
他回頭，見我按亮了手機屏幕。
他沒有遲疑，回正了身體凝視着我，直接反問我:“不是說拍這張照片就是爲了給我姐看的嗎？那又爲什麼刪了？”
這下，我噎住了，自然不能告訴他我沒刪，是換了部手機。
不過這一切都是季少一幫忙掩飾的，我不能把他拖下水。
霍亦沉說得坦蕩:“姐姐走時又來看了你，不過你睡着了，我想起照片的事，就給你用上了，有什麼問題？”
好像沒毛病……
可我心裡卻糾結難受得不行，感覺滿肚子的怒火沒地方去撒，一想到季少一看到這張照片的心情……我有點想哭。
“怎麼了？”霍亦沉過來在牀邊坐下了，輕聲問我。
我只好扯開了話題說:“季總不是普通的胃病，你怎麼知道的？”看着他眼底閃過的微詫，我忙補上說，“哦，我是聽沈易說的，他和季總是戰友。”
霍亦沉倒是沒有隱瞞，開口說:“有一年公司在剛果援助一批藥物，正好少一他們在那出任務，那時我就知道了。”
原來如此，我早知道南宮家的藥業遍佈全球，倒是沒想到他們還會做這樣的援助。
他又說:“這件事別告訴我姐姐他們，少一怕他們擔心，又怕老首長自責，一直都是瞞着的。”
我聽話地點頭，老首長要是知道自己執意要季少一入伍才讓他受傷，一定會自責，就像我一直很懊悔當年說了那樣的話一樣。
外面傳來南宮江臨叫他的聲音。
“早點休息。”他囑咐一聲終於出去了。
我咬着脣在牀上坐了很久很久，忍不住給季少一打了電話。
接電話的是許禾子，聽得出，她刻意壓低了聲音:“我哥睡了，什麼事啊凌止？”
我瞬間愣住了，發現完全不知道這通電話如果是季少一接的，我能解釋什麼。即便他知道小眠的存在，但霍亦沉與我做的交易我也是不能說的。
“凌止？”電話那頭，許禾子的聲音再次傳來。
我忙說:“哦，沒什麼，亦沉讓我打個電話問問情況，既然睡下了，那就沒事了。”
“嘖。”許禾子喃喃說，“放心吧，你們走後沒多久我看他就好多了，再說，這不是還有我嘛！不過，霍舅舅還真是上心，才親自打來問過，還讓你也打。”
是嗎？
我有些尷尬，只好含糊掛了電話，更是有些慶幸沒有發信息過去，否則看到的人就是許禾子了。
我鬆了口氣，關了燈，仰面在牀上躺了好久。
後來，隱約聽到有車子開走的聲音，我過去拉開窗簾，院中霍亦沉的車不在了，我不自覺皺了眉，這麼晚了，還有什麼要緊事要出去的？
…………
後來迷迷糊糊，聽到車子回來的聲音，我看了看時間，午夜還差十多分鐘。
想起南宮家的家規，忍不住一笑，看來有南宮江臨在，就算踩着點也是要回來的。
我翻了個身，繼續睡了。
第二天下樓，看見整裝待發的霍亦沉時，我才猛地想起來，我忘了請假了。
“對不起霍先生，我給忘了。”我忙說，“現在請假也來不及了，要不約晚上吧。”
霍亦沉有些心疼說；“本來約的就是晚上，讓你請假是想你在家休息一天。”
原來是這樣。
我不好意思笑了笑，說:“我的傷沒事了，不影響走路。那你是……要出去嗎？”
他點頭:“嗯，去一趟研發部。那一起走，別開車了，晚上我去接你。”
跟着他一起走出去，南宮江臨已經把車子洗乾淨等着了。
在rps下車時，我忍不住說:“晚上，讓我媽也一起來吧。”
“好。”他含笑應着，車窗徐徐搖上了。
我目送他的車離去，吐了口氣回身。
“凌止！”紀寶嘉揮手朝我跑來，一看見我的腿就驚訝問，“你怎麼弄的啊？還說沒事，這是沒事的樣子嗎？”
我笑着挽住她的手臂，說:“沒斷就是沒事啊。”
“服了你。”紀寶嘉拉了拉我的手臂，“好好挽着，你走路小心點。哎，不過，是你告訴霍先生我住哪的嗎？”
我吃了一驚:“他去你那找我了？”
紀寶嘉點頭:“可不是，說找不到你，我看他急得臉色都變了，不過你也真是的，怎麼關機？我也打了，沒打通。我看霍先生完全一副，找到了要狠狠抽你一頓的臉色，所以我才擔心你有沒有事，不過看見他送你來上班我就知道一定是沒事了！”
霍亦沉要想查紀寶嘉的住址倒不是難事，只是他真的去找我了嗎？可最後，他卻又能忍着不問我，爲什麼呢霍亦沉？
“封秘書，今天這麼早！”
我擡頭，順着紀寶嘉的目光看去，見封清禾正抱着一手資料站在電梯門口。
她的目光掠過我的臉，然後朝紀寶嘉淡淡一笑，說:“有些資料要給朱總，一會兒還有事，所以來得早了些。”
跟着走進電梯裡，我的心情莫名的好。
封清禾會出現在這裡就說明季少一沒有真的把她解僱，看得出來，她對季少一是真的不錯，有她在季少一身邊輔佐我很放心。
還好季少一說的是氣話，否則我會覺得愧疚。
電梯門打開，紀寶嘉先走了出去。
我跟在封清禾身後，低聲說:“清禾，昨天，謝謝你。”
跨出電梯的封清禾忽地站住了腳步，她抱着資料轉過身來面對着我，略一笑說:“謝我做什麼，我不過是實話實說而已。你不會真的以爲季總在氣頭上說的話就真的會解僱我吧？怎麼說我表哥也是季總出生入死的兄弟，這點後門還是可以走的。哦，麻煩沈小姐以後還是叫我封秘書，別弄得好像我們很熟一樣。”
她的話處處透着淡漠疏離，着實讓我有些意外。
說完，封清禾轉身朝朱總的辦公室走了幾步，隨即她似乎又想起什麼，重新回頭向我走來，說:“對了，這裡有幾張照片是要你看的。”
她說着，從文件底下抽出了五張照片:“那天晚上偷襲沈小姐的人在裡面嗎？”
我很意外，沒想到季少一居然在查這件事。
雖然那天晚上我大約只能認出那個鬍子男人，但是面前的這五張臉於我而言都很陌生。
我搖了搖頭，緊張說:“這個不重要，季總他……身體還好嗎？”
封清禾並未回答，低頭收起了照片，說:“這件事我會繼續跟進，有任何消息會與你聯繫。我來rps時，季總特別交代，以後要是公事請沈小姐給我打電話。要是私事，能免則免了，他希望你別再給他任何短信和電話，他不想聽見你的聲音，也不想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