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驍見我不說話,又問:“不方便?”
我忙回過神,搖頭說:“倒也不是,就是……我沒拿鑰匙出來。”
那時候並不知道霍亦沉把房子給我了,我將東西搬出來的時候以爲不會再回去了,所以也就沒那茶几上的鑰匙。
樑驍笑着說:“那沒事,但你得跟我一起去,我可不想落個私闖民宅的罪名。”
東西本來就不是我的,我好像也沒有拒絕的理由。
只好答應了。
他又說:“那……要不等我今天下班?”
前面,我見季少一回來了,於是點了頭。
樑驍去忙了。
我快步朝季少一走去,問道:“怎麼樣?”
季少一鬆了口氣,說:“沒什麼事,有些輕微腦震盪,需要留院觀察一晚上。”
我聽後也放了心。
看着季少一走到病房門口,我有些不大願意進去。
不喜歡我的人,我也懶得面對。
我明白因爲季夫人對我的偏見,周阿姨肯定耳濡目染不少,但是我又不欠她,沒必要看她的臭臉。
而走到門口的季少一突然站住了步子,轉身說:“禾子也還沒醒,我們先去吃飯。”
我點了頭。
後來再去,許禾子已經醒了,倒是不見周阿姨。
許禾子說周阿姨得知她要住院一晚上,回去收拾換洗衣物去了。
季少一在牀邊坐下就開始數落:“說了多少次不要熬夜,這次是家裡樓梯,下次你是不是得從窗口掉下去了?”
許禾子扶着腦袋“哎呦呦”地叫:“哥,我是病人,你就不能態度好點?”
季少一沒好氣道:“壞了我跟小止約會,你還想我態度好?既然沒事,那我們走了,你就在這裡等周阿姨吧。”
他還真的要站起來,我忙按住了他,皺眉說:“哪有你這樣當哥的?”
許禾子彷彿瞬間找到了靠山,連連點頭說:“就是就是!你今天要是丟下我走了,我就告訴舅舅舅媽!告訴外公!告訴我爸媽!我昭告天下!”
季少一回眸冷冷橫了她一眼。
許禾子高盛的氣焰一下子蔫兒了,忙過來拉住了他的手臂晃了晃,說:“好嘛,我不告狀,你別走,陪陪我嘛。”
說着,她乾脆爬過來,抱住了季少一的手臂。
季少一很是無奈。
周阿姨拿了東西回來了,我趁機把季少一拉出了病房外。
然後把樑驍的事告訴了他,順便說:“你今晚留在醫院陪禾子,我就不來了。”
遲疑了下,我直言道:“我覺得周阿姨對我有偏見。”
季少一當然也感覺到了,他猶豫了下,只好把他的車鑰匙塞給我:“開車小心。”
我直接開車去了霍宅,然後給樑驍發了條信息。
他果然一下班就來了。
因爲上回來,離開的時候,我把陽臺的門窗也鎖死了。
無奈,只好砸破了一塊玻璃進去。
我把茶几的鑰匙給了樑驍,說:“這房子雖然霍先生說給我了,但是我不打算要,鑰匙給你,到時候你找人把玻璃裝好,我……應該就不來了。”
樑驍原本想說些什麼,但張了張嘴,最終什麼都沒有說。
“那……我先回去了。”
轉身出來,樑驍也沒有叫住我。
坐進了駕駛座裡,我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雖然樑驍什麼都沒有說,我卻突然好奇起來霍亦沉留下的東西到底是什麼。
我將車子熄火,快步上樓。
霍亦沉的房間門開着,我直接衝了進去。
這是我第一次進霍亦沉的房間,房間內的一切都簡單到極致,乾淨到極致,怪不得季少一說他有潔癖。
樑驍從牀邊直起身子站起來,在看見我的時候,明顯愣了一下:“凌止……還有事嗎?”
我回過神來,忙搖頭:“哦,沒什麼。東西你找到了嗎?”
樑驍直接走到門口,說:“可能霍先生帶走了,他自己忘了。”
說着,他真的走了出去,房門也沒有再鎖上。
我好奇跟上他的腳步:“帶走了?”
樑驍點頭。
我跟着他下了樓。
他又說:“我馬上打電話讓人來換玻璃,你有事就先走吧。”
他直接走到一側開始打電話。
我卻覺得那裡不對勁,霍亦沉有私人物品落在霍宅,這話對我說過,對樑驍也說過,我不信東西他帶走了。
是樑驍已經找到,帶在身上了嗎?
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面前依舊在打電話的人,如果真的帶身上了,那這樣東西應該很小,能夠直接藏在口袋裡。
但他卻說沒有找到,究竟是什麼東西對霍亦沉來說很重要,卻不想被我看到的?
樑驍打完電話回身,見我還站着,便晃了晃手機,說:“師傅說馬上就來。”
我點頭,往前走了兩步,直接問他:“霍先生要你來拿什麼東西?”
樑驍皺眉。
我又說:“就算東西他帶走了,但你總該知道是什麼東西吧?”
樑驍笑了笑,說:“霍先生沒告訴你嗎?要不,你問問他?”
我下意識握緊了手中的鑰匙,目光盯住他,開口說;“你別跟我打馬虎眼,我現在在問你。”
樑驍到底笑不出來了,他眉宇間的川字深了,抿着脣沒有說話。
腦中不斷迴響着那日離開香港時,在機場上季少一的話。
還有六年前,霍亦沉出現在華紹醫院,那時,樑驍就是醫院的醫生。
彷彿很多事,千絲萬縷地聯繫了起來。
我深吸了口氣,沉下聲說:“霍先生在研究一種能夠救醒小眠的藥,這件事,你也知道……不,你一直都有參與,是不是?”
中間六年,霍亦沉沒有來江城。
而江城的研究室應該一直在運作,因爲樑驍一直在。
樑驍的臉上略有驚訝。
我繼續說:“因爲那種藥的研究非法,你今天來拿的東西,跟那些實驗有關,是不是?”
樑驍終於脫口問道:“非法是什麼意思?”
我沒想到他會這樣直白反問我,猶豫了下,這才壓低聲音說:“比如……活體實驗。”
樑驍的臉色難看了,片刻,才聽他說:“霍先生是想要救小眠小姐,但是卻不是你想的那種非法實驗。”
不是嗎?
“那爲什麼他要藏着掖着?”
“這個恕我不能告訴你,你只需要知道,霍先生做的事沒有觸犯法律。”樑驍看了看我,又說,“看來今天我不說實話,你一定不會相信我。是,東西霍先生沒有帶走,而我也拿到了,就在他的牀頭櫃裡。”
他說着,從西服內袋裡拿了一個深藍色的絲絨小盒子出來,打開,是一對漂亮的對戒。
我只覺得腦子“嗡”的一聲,雙腳釘在地上,再邁不開了。
樑驍的聲音在耳邊迴盪:“現在,還要問我爲什麼瞞着你嗎?既然你選擇跟季總在一起了,我想你應該不會想要知道霍先生準備了這個。”
我一直以爲的協議婚姻,霍亦沉卻把它過成了真實……
婚紗照、婚戒……
還有離開香港時,霍亦沉說,他放手,不是因爲不愛我,也不是因爲季少一……
我的喉嚨堵堵的,半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原來,一切都錯了。
我滿肚子的陰謀論,事實卻狠狠打了我耳光。
難道真的是我猜錯了嗎?
盒子被“啪”的合上,樑驍重新納入了內袋。
外面,傳來汽車熄火的聲音,應該是換玻璃的人來了。
我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說:“那……我先走了!”
轉身的時候,似乎看見樑驍欲言又止的樣子。
但我沒有勇氣再回頭,直接跑了。
…………
回到家裡,找了一圈沒看見紀寶嘉,我這纔想起秦默川生病的事。
本想去看看秦默川怎麼樣了,又想起紀寶嘉說這是她難得的機會,於是作罷了。
這晚上,紀寶嘉沒有回來。
一大早,我就驅車去了醫院。
季少一剛好抱着許禾子要出門,他看見我,尷尬皺眉說:“非得說頭暈,要我抱。”
我把車鑰匙給季少一,說:“你們先出去,我把東西整理一下。”
季少一點頭抱着許禾子出去了。
我整理了東西出去,去停車場的路上巧遇了樑驍他們科室的護士長。
她遠遠看見我就打了招呼。
“護士長。”我笑了笑。
好久不見了,護士長今天看着我的目光很是奇怪,一個勁的在笑。
“來找樑主任?”她突然問。
我忙搖頭說:“沒,一個朋友出院。”我又順口說了句,“樑醫生不是要去香港嗎?”
沒想到護士長卻皺眉說:“什麼時候?沒聽說啊。”
那大約是還沒確定時間吧。
我也沒有放在心上,匆匆說了兩句就作別去了停車場。
季少一還在後座。
許禾子抱住他不鬆手,非要鑽在季少一懷裡。
季少一不悅說:“放手,我要開車。”
我只好說:“行了,我開吧。”
許禾子滿足說:“你看,還是凌止心疼我!”
…………
季家公寓樓下,我本來不想上去,季少一空出一手拉我下車。
周阿姨來開的門,她忙迎季少一和許禾子進去,轉向我時,瞬間收起了笑意。
季少一將許禾子抱回房間。
我想跟上去,周阿姨一把奪下我手裡的東西,說:“沈小姐就別上去了。”
我有些尷尬。
一側,突然傳來季文華的聲音:“周阿姨,沈小姐是客人,對客人客氣點。”
周阿姨雖然不悅,但只好應了。
我很是吃驚,忙打了招呼,說:“我以爲您出差了。”
“剛回來。”季文華朝我走了,笑着說,“坐吧,沈小姐。”
我想着他認識葉薇,不免有些侷促。
遲疑了下,我問道:“您是什麼時候認識我媽媽的?”
季文華似乎認真想了下,說:“二十多年了,你媽媽是個很好的女人。”
一句話,我驚呆了。
這麼多年,季文華大概是第一個認識我媽,還會說她是個好女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