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若菲的語速很慢很慢,似乎是刻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無波。
陸文修詫異的看了一眼旁邊低頭對手指的小女人,稍稍愣怔片刻走上前不由分說的把她擁入懷中,揉了揉那散着馨香的秀髮“小東西,一大早開什麼玩笑?昨晚好像沒累着你吧?要真是累了今天就在家休息別去上班了,嗯?”
熟悉的氣息、寵溺的語調充斥周遭惹的夏若菲心頭沒由來的掠過一陣痛意,可是痛又如何,沒有結果的感情終就還是會走向這一步的,爲了顯示自己分手的決心,她仰起頭鄭重看向男人深邃的眼眸“我沒有開玩笑,我非常認真”
看着懷裡小女人一臉的嚴肅,陸文修劍眉微蹙,眼底瞬間寫滿了不可置信的震驚與不解“菲菲,你怎麼了?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告訴我,好不好?”
男人眉眼中稍縱即逝的無措看的夏若菲胸口一陣悶疼,她猶豫片刻還是硬下心腸冷冷的推開他“什麼也沒發生,我只是不想再繼續這樣的狀態了”
說着女人拉開手袋翻出鑰匙包,以絕然的姿態取下別墅的鑰匙放在茶几上“這個還給你,我們兩個到此爲止”
‘叮噹’鑰匙重重的扣上有機玻璃發出一個簡單且刺耳的音符,陸文修這才真正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他重新迎上女人堅定而決裂的眼神頓時陷入一片茫然中,腦海裡不自覺的回想起兩人這段日子在一起的點點滴滴,應該可以用融洽甜蜜來形容,甚至昨晚在這間充滿**氣息的房裡他們還如火如荼的糾纏,可是轉瞬間迴響在耳畔的竟是如此冷若冰霜的字眼兒?
等陸文修從這種莫名其妙的情緒裡回過神兒,女人的身影幾乎快要消失在門邊,他趕緊追出幾步長臂用力一帶就把人死死的禁錮在自己懷裡根本不顧她的掙扎與不適,他不介意夏若菲有時候耍耍小性子,鬧鬧小脾氣,只是分手兩個字是彼此間已經默契了的禁忌話題。
今天她不僅提了語氣以及行爲都極爲絕決,更有甚的居然連理由都不屑於說清楚就頭也不回的要離去?素來都只有自己對女人說不的份兒,可是這個叫做夏若菲的女人總是一次次重創、打擊他男性的尊嚴,這讓他很憤怒很窩火。
儘管如此陸文修還是壓抑着內心的焦躁,耐着性子問“菲菲,我們一直相處不都好好的嗎?究竟爲什麼要這麼做?”
手臂上生疼的感覺襲來讓夏若菲幾乎動彈不得,她倔強的仰起頭迎上他探究且忿悶的眼神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不可否認這段日子他們是相處的很好,過着溫馨而甜蜜的同居生活,甜蜜的令她忘乎所以的忽略身邊人的提醒與規勸,可是再美好的夢也有醒來的那一刻,不是嗎?
“陸文修,我們相處的是很好,可是我們之間的懸殊也很大,我們根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永遠都不可能走到一起去的,這段感情從一開始對我來說就是個錯誤,所以現在我不想一錯再錯下去了,結束它對你對我都好”
“錯誤?你就是這麼看待我們之間的感情?”陸文修瞬間沉了臉,聲音冷的讓人止不住想打哆嗦,就連眼神也恢復了慣有的強勢與霸道“夏若菲,你認爲這能成爲你跟我分手的理由嗎?”
夏若菲知道他的脾氣,也知道自己已經深深的觸怒了他,今天如果沒有一個強硬的讓他死心的理由也許自己就別想輕易的離去,於是她咬咬牙發狠的說了句違背自己良心的話“我累了,倦了,不想再跟你玩遊戲了,這個理由可以嗎?”
果然聞言陸文修的臉色從先前的陰沉頓時變的慘白,他錯愕的看着眼前的女人有些失控的加大了手上的力道,幾乎是咬牙切齒的從嘴裡蹦出幾個字“累了?倦了?遊戲?夏若菲,你跟我在一起就只是遊戲?”
夏若菲只覺捆着自己的懷抱越收越緊,緊的幾乎令她快要窒息了,可是更讓她忽略不了的是男人眼底流轉的那種痛徹心扉的哀傷與失望,這樣的情緒是她從未見過的,有那麼一瞬間她很想伸手去撫平他糾結如川字形的眉峰,可是殘存的理智告誡她不能因爲一時心軟而前功盡棄。
最終夏若菲什麼都沒做,只是淡淡的錯開那抹令自己猶如萬箭穿心般的眼神,輕輕說了句“對不起”
話一出口撕裂般的痛楚就在夏若菲的心底漫延開來,這樣的話說出來傷的何止他一個呢?可是既然決定要分就分的徹底一點吧,不要再給彼此心底留有任何的念想。
……
看着夏若菲飛奔下樓的身影陸文修登登登倒退幾步跌坐在沙發上,修長的手指探入到濃密的髮絲中,痛苦與絕望剎時席捲了他的身心,更讓人覺得可笑的是居然有一天自己竟被深愛的女人拋棄,而她的理由是不想再繼續玩遊戲?她跟他的這段日子竟然只是遊戲?
男人氣急敗壞的想給自己點支菸,可是翻了半天竟找不到打火機的所在,他這纔想起自從夏若菲搬到這裡住後他就再沒抽過煙,因爲怕她不喜歡聞到煙味,想到這兒他惡狠狠的甩了手裡的香菸腳步不自覺的踱到窗邊,站在第一次他曾經凝望她的地方。
不遠處那個優雅的倩影依然美麗如往昔,只是這一次她卻毅然絕然的要走出自己的視線,夏若菲,你怎麼可以這麼冷酷無情?我到底做錯了什麼,你要這麼對我?錯誤?遊戲?你就是這樣隨意踐踏我對你的一片真心嗎?
看着那蹣跚的背影越縮越小漸漸變成了一個黑點,陸文修雙拳漸漸收緊,手背上青筋直冒,最後他憤怒的捶向再也映不出她身影的玻璃窗,殷紅的血伴隨着碎裂的玻璃緩慢而無聲的流了下來在清晨明媚的陽光下顯的猩紅刺眼,而他卻似絲毫沒有覺察……
……
出了別墅的大門夏若菲再也壓抑不住心中的苦澀,讓決堤的眼淚肆意順着臉頰流淌,她就那麼邊走邊哭,不知道過了多久,淚眼朦朧中她像是想起了什麼,擦了擦眼淚從包裡翻出那沓照片一邊看一邊在心裡開解自己。
夏若菲,你今天這麼做是對的,他本來就是個花花公子,他根本給不了你想要的,這些照片跟昨晚的那個電話就是最好的證明,無望的感情本就是無底的泥潭深淵,你不能再繼續傻下去了及時的抽離也算是一種自我保護吧。
在心裡自我安慰完夏若菲便把那些毫無意義的照片順手丟進了垃圾桶裡,她深吸了口氣看看錶已經八點四十分了,今天鐵定是要遲到了,邁開步子正要衝向馬路攔的士卻聽到後面有人恭敬的喊她“夏小姐,請上車吧”
夏若菲回頭竟然是接送自己上下班的司機小汪,此刻就連那輛奔馳車也停在離她不遠的地方,平時這個時候他早早的就候在別墅門外,估計剛纔自己出來的時候心情糟透了所以沒留意到他的存在,完了,他不會就這麼一直跟着自己吧?那他都看到了什麼?
女人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還殘留着淚痕的臉頰懊惱的想着,不過緊迫的上班時間已經讓她顧不了那麼多了,反正跟陸文修已經分手了,這種專車接送的待遇她是不可能再享受的“不用了,小汪,以後你都不用再接送我了,謝謝”
……
恍恍惚惚的一天終於結束了,拖着疲憊的身體回到那個已經有幾個月沒住的小屋,看着滿室的塵埃夏若菲在心底暗自慶幸自己當初沒聽陸文修的建議退掉這個房子,否則現在真是連個棲身之所都沒有。
甩了包包她開始打掃房間,牀單被罩丟進洗衣機裡洗的一乾二淨,地板擦了又擦,甚至連房間的每一個角落跟縫隙都沒有放過,筋疲力盡的做完這一切已是夜半時分。
沒有了往常那個強勁溫暖的懷抱夏若菲一個人瑟瑟的縮在被子裡翻來覆去、輾轉難眠,閉上眼滿腦子晃動的都是陸文修英俊的模樣,反反覆覆折磨的她簡直快要崩潰了。
最後她眼睜睜的望着簡陋的天花板在心底自嘲,原來習慣真的是如此可怕的東西,看樣子自己又要適應好長一段時間了。
……
分手整整五天了,陸文修再也沒出現在她的視線裡甚至連一個電話或者短信都沒有,這讓夏若菲很失落更多的應該是傷感,在那些睡不着的夜晚她總會下意識的查看手機,她知道自己在期待什麼,也知道那是永遠不可能再出現的奇蹟,可她就是管不住自己的手更管不住自己的心。
每每清晨夏若菲經常會被一個美好的夢境喚醒,夢裡她看到陸文修又如往常一樣用青青的胡茬蹭着她的鼻尖,這是他習慣性的叫她起牀的動作,而這個時候她總是懶懶的再賴上幾秒鐘直到他說:小懶貓,再不起來要遲到了,她纔會嘟着嘴極不情願的起牀。
只是現在再不會有人這麼親暱的在自己耳邊說話了,因爲陪伴她的唯有那個不切實際的夢境以及被淚水沾溼的枕巾。
坐在梳妝檯前看着自己暗啞枯黃的面容,黑青的眼圈,夏若菲拍拍自己的臉告誡鏡子裡的人,夏若菲啊夏若菲,那天你把話說的那麼絕情,不就是爲了逼他放手逼自己放手嗎?如今他不再纏着你不再出現在你的生活裡,這不正是你想要的結果嗎?你還有什麼好自怨自哀的,失戀而已,挺一挺總會過去的。
夏若菲本以爲自己能挺過去,可是計劃似乎永遠趕不上變化……
這日約見完當事人她揉着發脹的太陽穴踏進辦公室,目力所及裡同事們一個個都在忙碌着收拾東西,一摞摞的文件亂七八糟堆的滿桌子都是,看這情形難道律師行要停業嗎?帶着滿肚子的疑惑夏若菲拉住佳佳一問才知道律師行在這裡的辦公租約到期了,所以從明天起要搬到總公司也就是瀚海集團的大廈裡辦公。
瀚海集團,夏若菲腦海裡反反覆覆的默唸着,心裡竟說不出是個什麼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