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嘖嘖……瞧這牙尖嘴利的,難怪田恬那張嘴也跟開了光的刀子似得,動不動就給人心坎上來一刀,果然是什麼娘就教出來什麼女兒!都已經四個害人精了,還想多生一個出來禍害人呢,笑死我了……”
“住口!”
田興盛雙眼冒着憤怒之火盯着朱氏,整個人都在一種即將爆發的狀態,氣的脣畔都在顫抖。
朱氏的話越發的不留情面,說得越來越難聽,就算田興盛不怒吼出聲,李氏跟田老頭兒的臉色也已經很難看,只是視線沒有落在朱氏身上而已,否則,朱氏又怎麼會這麼猖狂!
“幹嘛?敢做不敢認啊!你有本事要禍害我們一家人,你就有本事認啊!”
“你們一家人?”
田恬的胳膊一直都被田柔撰着,否則早在朱氏借題發揮,拿自己對着母親說事兒的瞬間就站出來了,此刻她是怎麼都忍不住了,衝着朱氏就說道:“二伯孃,凡事不要太過分了!你跟我一個小孩子計較就算了,你還拿我跟我娘說事兒,在這挑撥離間,是想讓奶對我有壞印象嗎?”
見朱氏的脣瓣動了動,田恬又繼續說道:“還有,什麼叫我娘要禍害你們一家人?難道現在站在這裡的,不是田家人?難道我們一家子是外人?還是二伯孃您從頭到尾就沒把您自個兒當田家的一份子,還是您沒把我們當您的家人?若是這樣,那田恬無話可說,您更沒資格參與我爹孃的選擇,因爲您不是我這一家人裡頭的!”
田恬的話堵得朱氏面紅耳赤,卻找不到話來反駁,倒是李氏從頭到尾都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看着他們吵鬧,偏偏李氏的這等反應,才讓何氏心頭更加沒底,換做以前,鬧成這樣,不早就怒了麼?
於是,她小心翼翼地拉了拉自家男人的手臂,讓他看看李氏有沒有什麼不對勁,還沒等田興盛看出個什麼名堂來,李氏終於慢悠悠地開口了:“說完了?”
說罷,又瞄了一眼朱氏,道:“吵完了?”
朱氏冷哼一聲,扭過頭去,不再回應,李氏便看向田恬:“田恬,你也鬧完了?”
“奶,我沒鬧……”
“行行行,要是沒鬧完,你們繼續,完了之後告訴我結果就行。”
語畢,便要起身離開,田興盛急了,當即就從凳子上挪開,直接跪在了李氏的面前,有些痛苦地喊了一聲:“娘!”
地面上自然也傳出了‘砰’地一聲響,聽得田恬心頭都跟着泛疼,可是她卻在此刻,覺得父親的形象一下子光明高大了。
別說,還真挺爺們兒的!
“你這是幹什麼!”
“娘,從小到大,兒子沒跟您要求過什麼,從來都是您跟爹說什麼,我們幾兄弟就做什麼,老大當年出去鎮上學手藝,掙錢的時候,說實話,我心裡很羨慕,也想過爲什麼出去闖的人不是我,但是,我知道,總得有個人在家照顧你們和弟妹,老大要肩負養家重責,這個擔子只能我來抗。”
“興盛,有事兒起來說話,男兒膝下有黃金。”
田老頭兒想要伸手去扶兒子,田興盛卻伸手阻攔,擡眼看向天老頭,目光中倒是多了幾分平靜,他笑着開口:“縱使男兒膝下有黃金,我卻覺得,家人比再多的黃金都要重要,爲了她們,今兒個我這個當兒子的,就求您們一回,能不能在孩子的事兒上,讓我們自己做一回主?”
“起來!”
“娘不答應,我就不起!”
“喲!這還威脅上了,興隆啊,我跟你說,以後你要是有啥事兒想爹孃答應咱們,也可以學學老三,這麼地上一個磕碰,指不定就成功了呢!苦肉計誰不會?”
“二嫂!我念你是女流之輩,不想跟你一般見識,但是人的忍耐都是有極限的,別逼我!”
田興盛好不容易纔壓下去的怒意,瞬間又被朱氏給擡到了一個新的高度,他此刻雙手緊握着拳頭,緊緊地咬着牙關,似乎只有這樣,才能逼迫自己不起來直接把她給一巴掌扇出門外。
“怎麼着?你想打我?嘿喲,我今兒個還不信了,你能拿我怎麼着?來來來,我湊過來給你招呼,想打左邊還是右邊?你說,我送過來!”
說罷,朱氏還真的直接衝到了田興盛面前,那過度的衝力險些將田興盛撲倒在地,而一旁的何氏也被她在撲向田興盛的時候,雙手一推給推了開去,何氏一連後退好幾步,最後還是沒能站穩,直接向後倒去,好在臨時抓住了桌子邊兒,才險險地坐到了地上,卻依舊讓她整個人從頭到腳都麻了一下。
想要起身,卻覺得渾身癱軟,怎麼都使不上力,田興盛一見妻子被推翻,當即就受不住了,直接掀開身上抓了狂在他身上招呼的朱氏,翻身就去攙扶何氏,卻沒想到也因爲力氣上沒控制好,將朱氏也推得險些摔倒。
這一下,朱氏更不幹了,當即直接推開接住她的男人,狠狠地瞪了一眼一直沒幫她說話的田興隆,伸手在桌子上一拍,發了狠地吼道:“田興盛,你好樣的,連我一個女人你都打!我……我今天跟你拼了!”
說罷,她就隨手拿起桌上盛着開水的水壺,直接朝田興盛砸過去,田興盛一心關注着妻子的安危,哪裡會注意到身後有什麼動靜,更別提何氏現在一臉痛苦的模樣,使得他連朱氏在身後嚷嚷什麼都聽不見了,一個勁兒的問何氏:“摔着哪裡沒有。”
何氏咬脣想要搖頭,卻發現肚子真的疼得說不出話,臉色都慘白慘白的,而在這緊急關頭,田恬見水壺已經衝爹孃飛過去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哪裡來那麼大的力氣,掙脫了田柔的控制,就直接趴在了田興盛的後背上,一壺滾燙的開水,就這麼砸在了她弱小的身軀上。
“啊!!!水……燙!”
“廢話,老孃今早才燒開的,不燙纔怪!”
“爹……娘!”
雖說這天氣沒有轉暖,可是這麼一壺開水直接砸後背上,也着實是受不住的,更何況身上還穿着棉襖,這水一旦浸進去,那可就是貼着後背的肉在燙,田恬痛的跳腳,一時間反倒真的像個七八歲的孩子般,直接滾到了地上,哇哇地大哭起來。
前面妻子還沒安撫好,也不知道到底怎麼樣了,這邊女兒又使勁的大哭,還不停的拽扯着自己的衣服,連田柔都大驚失色的幫她扒衣服,田興盛急得只能衝一旁還沒徹底反應過來的小妹吼道:“田秀,還傻着幹嘛?幫我扶你嫂子起來!”
何氏現在是全身都使不上力,田興隆又害怕自己動作太大傷到她,田秀過來幫他把人扶起來之後,他纔看見地上的殘骸,田老頭兒早已經跑過去看田恬的情況了,田恬被田柔帶回了房間,脫了衣服趴在牀上,不停的哼哼唧唧,痛的呲牙咧嘴,背上一大片燙傷的紅色。
李氏看着這亂糟糟的局面,依舊是坐在那邊,面色平靜得有些可怕,可是從頭到尾她都沒有上去勸架,也沒有發怒,更沒有去看何氏的情況和田恬的燙傷,只是死死的看着地上的水跡,以及那滾到門口的水壺。
“娘,今兒個的事兒,您也看到了,我現在得去找楊叔過來給翠兒和田恬檢查身子,二嫂,以前我只是覺得你潑辣,今天才算了解,你這心,可真是狠!連個孩子都不放過!”
說完,他痛心地看了一眼依舊呆坐在那兒的李氏,轉身就跑了出去,田柔實在是在屋裡待不住,一邊是母親靜靜的忍着痛流着淚,另一邊又是田恬忍不住痛,一邊喊叫一邊哼痛的聲音,她實在受不了,站到門口,一向都很冷靜平靜的她,此刻心頭卻是涌起了滔天駭浪。
她擡起頭看向面如死灰的李氏,旁邊的朱氏還在喋喋不休的吵鬧,二叔一邊拉着她,一邊被她罵,而朱氏也瞄到了田柔在看她,當即丟了個冷笑過去,看得田柔直接擰起門口爐子上的水壺,大步地朝她走去。
“你再笑,試試看,看看我敢不敢扔你身上!”
“田柔,你想幹什麼?她是你二伯孃!”
“她?二伯孃?從今兒個起,我就沒有二伯孃,她有一個當二伯孃的樣嗎?有這麼當二伯孃的嗎?有這麼害自己妯娌,傷自己侄女的嬸孃嗎?對不起二叔,這樣的伯孃,我跟田恬要不起!田恬的後背上,全是一片燙傷,娘也不知道是什麼情況,要是她們有個什麼不測,我田柔今兒個就把話撂這裡了,有本事你現在就跑,否則……就等着我跟你拼命!”
“奶,我知道您現在可能是最傷心的一個,您比誰都不希望這個家散掉,可是……今天這個局面,真的是你能控制的?我娘有什麼錯?她不過想是給田家生個孫子,她就成了千古罪人了?難道,我跟田恬,田歡田喜,加上娘肚子裡的弟妹,就不是田家的孩子了?流的就不是田家的血了嗎?”
田柔擦掉眼角最終還是沒能繃住的淚水,哽咽地說道:“奶,捫心自問,兒子……真那麼重要?重要到要我娘拿母子性命來換取,要妯娌反目,要田恬遭這罪?呵呵,我看這家,今兒個是真得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