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麟一怔,還真的不敢再向前,倒不是怕了軒悅萌,而是怕了軒悅萌背後的李提摩太,軒悅萌身後是一家洋行呢!治麟老子再牛,那也是在大清國,牽扯到了洋人,慈禧都算個屁,更別說他。
軒悅萌句句點出治麟燒了戲班子,偏偏治麟還心虛!無從辯駁。引得幾個看熱鬧的,和北洋衙門幾個看門的小聲議論着。
治麟怒吼道:“你哪隻狗眼看見是我燒戲班子啊?我還說是你們燒的呢!小子,你還別狂,遲早讓你死的渣都不剩。”
軒悅萌笑道:“我剛纔說的是你只敢向無權無勢無後臺的戲班子下手,讓你有種就去燒我們家的房子,我可沒有說是你燒的戲班子啊?哦,不用問了,大家都聽清楚啦吧?他這是不打自招啊,我並沒有點出他是怎麼下手的,他自己就說出是用燒火的方法啦!”
治麟大怒,氣的渾身發抖:“我什麼時候不打自招,我什麼時候說了用火燒?”
軒洪波急忙攔着治麟,“算了算了,咱是有身份的人,不要跟這小孩廢話啦,大人,走吧。”
治麟盛怒之下,被軒洪波拉着走了,軒悅萌只是平淡的一笑。
馬車內。
李提摩太好奇的問軒悅萌:“悅萌先生,你不是剛纔還說不喜歡,也並不妨礙成爲商業上面的朋友嗎?何苦激怒這個治麟,這個人在大清國朝廷可是很有勢力的,這樣的話,我們以後再想跟清國衙門打交道,不是更加的困難了?”
軒悅萌:“李提摩太先生,我剛纔說的是我們跟新泰興洋行之間的關係,新泰興洋行雖然也是官商勾結,不過他們的商業成分畢竟大於官的成分,所以我們同他們具備合作的可能。這傢伙就不一樣了,他是全靠用國家的權力換錢的那種人,而且這種心胸狹窄又工於心計,且無惡不作的人,一旦得罪了他,只有想辦法除掉他這一條路,我們跟他們不具備任何合作的可能性,既然是這樣,不如就將這個潛伏着的敵人引到明面上來,讓他們要對付我們的時候,多一份顧及!如果我們哪天被暗害了一下的話,人家都會第一個想到這傢伙。”
李提摩太點點頭,贊同了軒悅萌的說法,不過眉頭還是緊鎖着的,因爲軒悅萌這下得罪的可不是一般的人啊。
軒悅萌並不是不將治麟放在眼裡,剛纔也不是意氣用事,他就是要故意激怒治麟。
麥克馬福很奇怪李提摩太和軒悅萌居然會來自己的洋行,從三樓的窗戶往下看去,李提摩太那豪華的馬車,比他乘坐的馬車還上一個檔次,“讓他們進來吧,我見他們。”
麥克馬福的助手,“先生,我們可是被他們害慘了啊,損失那麼大!你爲什麼還要見他們?我們應該號召所有的英國洋行一起抵制這個克林斯曼洋行,不和他做生意。告訴其他人,誰和他們做生意,誰就是和我們新泰興洋行爲敵。”
麥克馬福搖搖頭,“商業上的競爭,不是你想的那樣的,你不讓大家和他接觸,同樣不能阻止他做生意,限制對手最好的辦法,就是和對手保持關係,看看他到底想幹什麼?記住,我們不是海盜。”
助手:“是。我這就去請他們上來。”
軒悅萌並沒有上去,對於和洋人接洽,不需要用到他,而且他也不愛過多的拋頭露面。
李提摩太從新泰興洋行出來的時候很興奮,“真的沒有想到,我就按照你教我的話對麥克馬福先生說了,我先是對那天的事情表示抱歉,並說如果能夠跟新泰興洋行合作,即便是不能賺什麼利潤的生意,也願意效力。麥克馬福先生不但沒有再責難那天打賞的事情,還說以後有大宗的項目會考慮分配一點給我們做。”
軒悅萌點點頭,“我不是說過了?商業上沒有永遠的敵人,即便骨子裡還是敵人,明面上也可以隨時轉換成朋友的,這個麥克馬福先生既然可以將生意做這麼大,不會連這麼簡單的道理都不懂的,我們最關鍵還是要展現出我們的實力,這樣人家纔有可能會把我們放在眼裡,他現在只不過是隨口說說而已,也不用太高興。”
過了幾日。
一個清晨,軒悅萌像往常一樣,每天大清早和李提摩太商量生意上面的事務,軒悅萌做事愛趕早,早上的時候是一日之初,不管是人的精力旺盛也好,還是去找人,這個時候都比較高效。最後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只有早起,軒悅萌纔可以擺脫曾思平,否則讓曾思平守在她家大門口,非纏着他陪着她玩兒,這也是很讓軒悅萌傷腦筋的事情。
北京的德國領事館在李提摩太的請求下,同天津的美國領事館進行了接觸,德國領事館是出於鼓勵德國商人的角度做的這件事情,並且也同意了李提摩太的那個如果德國在普法戰爭勝利之後,讓他們克林斯曼洋行承辦普法戰爭勝利慶祝慶典的活動。
兩家領事館之間的溝通有效,加上美國領事館本來也有意讓別的國家幫助開發美租界,美國國內對天津的美租界完全不重視,因爲美國的生意大部分都在長江流域。
雙方最後達成的共識是,軒悅萌看中的那塊地,底價不得低於二百萬兩中國官銀,而且必須在五年之內分五次將款項付清,首付款項不得低於四十萬兩中國官銀。
這是最低的成交價格和成交條件。
這麼一大片土地,就是放在租界之外都是很便宜的!主要是美國領事館和美國國內都想不到這麼一塊荒地有什麼作用,常年閒置的話純粹是一種浪費!如果要開發,至少要上千萬兩中國官銀,而且就算是開發出來啦,能不能收回二百萬兩官銀都還是一個大問題,威廉士反正認爲誰想開發這麼一塊地,誰就是傻瓜。不光是威廉士,克林斯曼洋行想要買下這片土地的事情,整個洋人商圈都知道了,沒有一家洋行和克林斯曼洋行競爭,大家都覺得克林斯曼洋行是不是瘋了。
軒悅萌:“二百萬兩,確實是不算貴啊。”
李提摩太急道:“悅萌先生,您有這麼多錢嗎?這筆生意您還是不要再多想了!知道現在人家都怎麼說我們克林斯曼洋行嗎?說我們是傻子啊!我們怎麼可能在五年之內付得出二百萬兩中國官銀?你要讓我們的洋行在初創階段就揹負這麼巨大的債務嗎?而且,您想過嗎,這塊土地是靠河的,不修築河堤的話,根本不能使用,不是說拿來就可以蓋房子的啊。我實在是想不到這塊地有任何的商業價值。”
軒悅萌笑道,“是不是傻子還不知道呢,不過你說的我們沒有這麼多銀子,的確是一個大問題,這首付款項四十萬兩的事情,我需要着手考慮啦!行了,你去忙你的吧,我再想一想。你要和我一起去吃早點嗎?”
李提摩太搖搖頭,“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你給我的洋行組織構架,我還沒有建立起來呢,悅萌先生,你確定要招這麼多工程師嗎?我們難道是在開一家建築行?要這麼多建築技師做什麼?”
軒悅萌笑道,“要建築技師,當然是做建築啊,而且建築,機械,製造,這些都是相通的,建築屬於一個知識面很豐富的專業,我們要麼不做,要做就要做到最好。儲備人才是很重要的,我不讓你停,你就一直招吧。沒事做就一塊玩兒,你多花些時間和他們培養感情,好的感情是好的開始,要讓大家對我們洋行有歸屬感。儘快把洋行的技術團隊先建造起來,這是你現在工作的重心。你現在就可以向德國的廠家定製一套生產水泥和石灰的設備,再訂購一批建築用的材料,我已經開好了一個清單,多分幾個廠家訂購,要做到貨比三家,我們是德商開辦的洋行,要求貨到再付款。有了目標就知道該怎麼努力,加油吧,李提摩太先生。”
李提摩太收好了軒悅萌給自己的清單,覺得頭腦清晰了些,早上起來的時候都不知道今天要做些什麼事情呢,“好。”
李提摩太有了工作重心,並且有一個努力的方向。
軒悅萌的工作重心是籌錢,這就相當困難了,要問人家借錢,則必須要有相應的抵押物,清政府可以一直找洋人籌款,是因爲清政府是將海關稅拿出去做抵押的!沒有什麼東西再比這個更保險的啦,所以雖然清政府的財政赤字嚴重,每當北洋衙門管洋人借錢的時候,洋人都是趨之若鶩。
軒悅萌可沒有什麼東西好抵押的,他現在的全部財產也只不過是那價值十萬兩中國官銀多一些的德國馬克而已。
軒悅萌還有至少三十萬的缺口,纔可以去成交他看重的那塊北灘,軒悅萌決心要讓這個北灘成爲自己在這次的人生當中的第一桶金。
軒大力:“少爺,現在咱們去哪兒?回家嗎?”
軒悅萌:“心情不好,去吃點好的,去那家最貴的早點鋪子。”
軒悅萌心裡想着去那家早點鋪子,其實是想去見一見那個鄭貝勒的女兒雅馨,軒悅萌也不知道爲什麼,會對一個十歲的小女孩這麼着迷,反正看過她之後,就可以療愈所有的煩惱啊,軒悅萌想看看雅馨,是不是可以幫助籌錢找找靈感。
軒悅萌很失望,鄭貝勒的那個包間是空着的。
軒悅萌叫了四碟精緻點心,一碗豆汁。
他雖然沒有包廂,但是來過幾次之後,這鋪子的掌櫃子倒也貼心,見軒悅萌是大主顧,還專門給他定製了一個專用椅子,一種特別高的高腳椅,需要人把軒悅萌抱上去才能坐,不過可以讓軒悅萌自己輕鬆的吃到東西,不用像以前一樣,站在椅子上吃東西啦。
軒三牛在外面顧着馬車,軒大力,軒大牛,軒二牛三人站立隨侍,不是說軒悅萌擺譜,他不會跟軒洪濤一樣不講規矩,這裡既然是清朝,尊卑還是要的,下人可以吃東西,剛纔大力他們都已經快速的吃過了,下人怎麼可以跟主人坐一起細嚼慢嚥呢?
軒悅萌一邊品嚐着美食,一邊還在想着吳家班被火燒的事情,還有怎麼才能夠籌款買地的事情,他忽然發覺兩件事情其實是可以有關聯的!
這只是靈光一現的閃動,他在快速的思索着。
“哎,阿瑪,這不是那個小神童嗎?”
軒悅萌期待的聲音出現啦。
軒悅萌從思索中擡起頭來,正看見鄭貝勒牽着雅馨格格二人出現在自己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