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也遺憾地嘆了口氣，畢竟球是圓的，什麼可能性都存在。
秦不虛有點不心甘，集中目力看向小白球。
他驚訝地發現，小白球竟然被兩根小草阻擋住，形成一個短暫均衡。
他從球袋裡取出一個單筒望遠鏡，裝模作樣地看了看，轉身交給張麗雲，說：
“你看看，球還是有機會進洞呢。”
張麗雲接過望遠鏡，正待仔細察看時，猛見旗子被大風吹得呼啦啦直響。
她心裡一動，焦距鎖定白球。
兩根細小的草梗，險險地支撐着這微妙的平衡。
大風吹拂着旗子，牽動着旗杆。
旗杆在球洞內急劇擺動。
差一點，就碰到小白球。
張麗雲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其他人也注意到這個變化了。
可惜！旗杆最大幅度的擺動，也挨不着小球。
望遠鏡裡，小白球似乎也在隨着風量變化，輕微晃動。
小草梗和小白球，正在微妙互動、拉扯攻防。
小白球稍微後退一點點，小草梗受壓減小，立馬由彎變直。很快又被小球壓過來。
兩根小草梗，很巧合將小球一面四等分，身軀柔弱，卻堪堪地撐住了小白球。
情勢在發生細微的變化。
每一次小白球重新壓過來後，兩根小草間的距離，都擴大一點點。
深澗中，巨大橫風，仍不停地吹拂。
終於，小草梗中間間隔擴大，足以讓小白球壓過來，變成向兩邊擠壓。
小草梗失守。
小白球成功入主球洞。
秦不虛平靜地看着歡呼雀躍的三個女孩，心裡想：
真神！
他下意識地看了看左手手腕，沒任何異樣。
消息很快傳回會所。
不一會，發球臺四周響起了此起彼伏的“嘀嘀”聲，山頭四周出現了大量的球車。
會所在這個三杆洞設立一桿進洞獎，本意就是爲這個炎熱的夏季做業務推廣。
兩個月了，只有一位國家隊選手拿走了獎品。
沒想到，今天這個很平常的俱樂部積分賽，一位名不見經傳的年輕球手，再次拿走了獎品。
通過所有球童和設置在各個發球臺的廣播，消息迅速傳遍球場。
陳中良有點意外地看了看秦不虛，小夥子神情恬淡，不像是中了大彩似的。
勝不驕，敗不餒，倒真是個打球的料。
他熱情地秦不虛伸出手，說：
“秦先生，恭喜！以後常打球。”
秦秦不虛謙虛地說：
“運氣好而已，請陳先生多多指教。”
說話間，球會負責人一行幾人，駕着幾臺球車和一臺黑色小車過來。
黑色小車就是獎品，車前繫着一個巨大的紅綢球。
現場，陸陸續續續地聚攏了好幾十人。
很多人向秦不虛道賀，交換名片，索要電話，說些多聯繫，約打球等不鹹不淡的場面話。
從未處過人羣中心的秦不虛，一時頭暈腦脹。
不就進了個球嗎？至於嗎？
張麗雲似乎深諳此道，不停地幫秦不虛收名片，打招呼，儼然秦不虛的代言人。
頒獎儀式簡短而熱烈。
秦不虛站在球會負責人身旁。
球會負責人熱烈地祝賀秦不虛，並當場贈送秦不虛一張一年期免費球卡。
他同秦不虛、張麗雲稍作商量後，宣佈張麗雲將作爲秦不虛的專職球童，負責打理秦不虛的練習、比賽與球場業務。
張麗雲臉蛋紅撲撲的，雙眼波光盈盈地看着秦不虛。
秦不虛原來的球童，羨慕嫉妒那個恨。
秦不虛倒是沒想太多，他天生患有人羣密集症，眼前人影幢幢，讓他難堪，難受，難爲情。
好在，積分賽還在繼續。
秦不虛表現平平，總桿數八十四杆。他的三杆洞成績都不錯，最差也是PAR（標準桿）。作爲一個新人，這成績，已經非常好了。
陳中良最終成績七十八杆，直說張麗雲把他魂勾了，發揮不佳。
秦不虛得了大獎，他並未在公司內聲張。
這天，伊東博史用蹩腳的中文問他：
“秦桑，你的車呢？”
他已經得知自己獲獎一事，秦不虛心想，我沒必要向你報告吧，準備給他個軟釘子碰碰。
顧中衍適時插話：
“小秦，聽說你打高爾夫，得了個一桿進洞獎？”
秦不虛順杆緩頰說：
“運氣好罷了。你們怎麼知道的？”
“你小子，會所都傳開了，你還瞞着。董事長還想約你週末打一場呢。”
伊東博史見顧中衍來了，於是他用東夷語問道：
“問一下秦桑，他打了多少杆？”
秦不虛一個月前纔開始自學東夷語，平日工作溝通得靠翻譯。
今天，他居然很輕鬆地聽懂了，但他不知道用東夷語怎麼回答。
秦不虛只好仍裝作聽不懂，由顧中衍翻譯。
“八十四杆？很不錯的成績呢！跟我差不多。週末打球，我們兩個打比賽，如何？一千塊錢一杆，要帶足錢哦！”
顧中衍和伊東博史關係比較好，這種類似賭博的事，他居然當着面提出來了。
秦不虛全聽懂了，連伊東語氣中的戲謔與輕視的潛臺詞，他都聽明白了。
顧中衍說：
“總經理說，週末私下和你打個比賽。”
嗯？就這一句？秦不虛耐不住追問：
“怎麼比？”
顧中衍問伊東：
“秦桑問哪些人去打球，如果都是東夷國人，溝通會不方便。”
伊東博史一聽，對哦，便說：
“顧桑也參加吧！”
秦不虛心裡直嘀咕，就翻譯幾句話，顧中衍就“貪污”了這麼多，那平時呢？
看到野津董事長遠遠的朝會議室走來，顧中衍忙說：
“先進會議室吧，董事長來了。”
秦不虛默不作聲，尾隨着進了會議室。
今天週一，公司經營會議後，例行召開部課長會議。
經營會議由部長級以上幹部參加，主要討論研究公司重大事務。
部課長會議則擴大到各部各課主管，通常是課長以上幹部。
秦不虛還不是課長，可他也是報關組部門長。
第一次參加這樣的會議，秦不虛默默地打量着會議室及參會的每個人。
會議室很大，用長條桌四方圍坐，每個人面前擺着自己的部門標牌。
董事長、總經理坐在正前方，左側是翻譯。
從右側開始，分別是綜合管理部，包括它下屬各課，秦不虛也在其中。
接下來便是採購部、生產技術部、生產部、品質管理部、研發部、總務部及財務部，濟濟一堂，足有30多人。
只有綜合管理部和總務部沒有東夷籍幹部，其他部門都有一個以上東夷籍幹部。
秦不虛雖然有人羣密集恐懼症，但對這種井然有序的環境並不敏感，相反，他能安靜地聆聽和觀察在座的每個人。
這就好像，他一到菜市場就頭暈眼花，而一進大型超市，他便有種享受的感覺。
他這種人羣密集恐懼症，實質是混亂恐懼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