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爾夫球場會所內。
剛打完夜場的人們，沖洗完幾個小時的疲累後，坐在大廳裡，盡情享受着會所準備的紅酒和豐富多樣的自助餐食。
“老魏，你們家張麗雲怎麼不帶來呢？”
陳中良喝了一口酒，對魏總說。
“麗雲啊，她是教練，要給學員上課，哪有時間來打球。”
魏總微笑着看了看陳中良，繼續說：
“陳總，你不會看上我們麗雲了吧？你身邊那一大堆美女，還不夠你玩的？”
陳中良毫不掩飾他對張麗雲的欣賞，說：
“不一樣，完全不一樣。那些個庸脂俗粉，都是後期製作的。麗雲呢，天生麗質，身材誘人，和她在一起，人都年輕多了。”
魏總認真地看了他一陣，才說：
“晚啦！現在她正和秦不虛約會呢。”
“這麼快？我還以爲他們只是教練和學員的關係呢。”
“麗雲呢，你暫時不要打他主意，先讓她陪着秦不虛吧。”
“憑什麼！我看那姓秦的，也就一窮小子。”
陳中良急眼了，聲音一下就高起來，旁邊的客人都齊刷刷地看過來。
魏總連忙站起來，抱拳致歉。
他坐到陳中良身邊，低聲對他說：
“姓秦的那小子，是個難得的高球天才。我有個計劃……。”
陳中良不住點頭，突然，他打斷魏總說話，朝遠處揮手。
伊東博史和韓浞正走進餐廳，見狀，兩人轉而朝陳中良方向走來。
陳中良有點踉蹌似的急走向伊東博史，老遠就伸出了雙手。
伊東博史似乎對他這種熱情有點不買賬，伸出他那胖乎乎的大手，輕輕地碰了碰陳中良的手，臉上帶着些些笑意，說：
“陳桑，晚上好！”
韓浞忙小步跟進，和陳中良一左一右地緊跟在伊東博史身後。
魏總也連忙起身相迎。
金扶公司是本地最大的外資企業，伊東博史作爲總經理，自然成爲各界人士爭相結交的人物。
生意通常在球場上談，不會在會所談，更不會在人多嘴雜的餐廳談。
享受完美酒美食，各自安靜地分別和離去。
伊東博史集中精力，專注於消滅盤中美食。
陳中良幾次欲言又止，韓浞更是在旁用眼色制止。一桌四人，氣氛一度沉重壓抑。 щщщ ⊕тt kán ⊕CO
終於，伊東博史心滿意足地消滅了最後一塊食物，從容地拿起紙巾擦擦嘴，輕輕地搖了搖杯中紅酒，肥胖的身軀重重地壓在椅背上，擡起眼皮，臉上的笑容隨之展開，對陳中良說：
“陳桑，有什麼問題，你就問吧？”
陳中良一聽來了精神，伸出食指說：
“就一個問題，秦不虛，怎麼樣？”
伊東博史眼中閃過一念，直身俯前，輕聲說：
“秦桑，局外人，陪好他！有用！”
陳中良聽了，眼光與韓浞對視一眼，扭頭看了看魏總，點了點頭。
早會一開完，秦不虛就被顧中衍叫到一個小會議室。
“你這個星期，重點準備總部報告會的資料。”
一坐下，顧中衍直奔主題。
“怎麼會是我們部門？有什麼說法嗎？”
“主要還是投資環境與成本考量吧，總部需要對我們的營商環境，有個更深層次的瞭解。這是大前提。”
“近幾年，炎州通關便利方面有所改進。但通關時效性、通關成本還是一個重要的制約因素。你進公司後，提出將報關工作整合升級成關務，進行系統管理的想法，董事長和總經理一直很期待。希望你能有所突破。如果能與國外方面進行交流與促進，效果會更好。”
“基於以上兩點，只要資料準備恰當，被選中的可能性很大。”
秦不虛看到顧中衍侃侃而談，感激地說：
“謝謝部長，想不到我平時跟你嘮叨的想法，你都和董事長總經理溝通過了。我一定用心把這個資料準備好！”
顧中衍也高興地迴應：
“好好幹，公司不會虧待幹事的人。”
秦不虛在進入金扶公司前，曾有半年多時間，多次往返天星周邊國家，主要了解國際金融期貨交易和國際貿易相關行業，這當然和他的父母有關。
他對國際貿易以及物流通關均有很深的研究，一些方向性的預判是他面試金扶公司的本錢。
現在，是他拿出來敲門的時候了，這也有助於構築他在金扶公司職業前景。
很快，他拿出了一個初稿，交給了顧中衍。
所謂初稿，只是要發表的內容框架。
正式發表的內容，還要做成PPT，並翻譯成東夷語。
顧中衍一邊看資料，一邊心中暗忖：
出來打工，不外乎賺錢。
眼前這個秦不虛，一臉認真、謙恭的神態。絲毫看不出他幾天前，輕鬆獲得一筆鉅額獎金，一筆超過一年收入的獎金。正常人會四處炫耀，至少會有意無意地別人知道。而他卻和沒事人一樣，該怎麼還怎麼。
這個人要麼生來就多金，這點錢沒放在心上。要麼，此人心有大志。
根據他提交的履歷及家庭狀況，秦不虛父母早年雙亡，沒有兄弟姐妹，是個孤兒。
顧中衍心想，這種環境成長中的孩子，內心應該蠻苦的，自己沒理由去揭他傷疤，隨他去吧。
顧中衍仔細研究秦不虛的資料，他更確定，秦不虛不是來打工的，或者說，他不是一個普通的打工仔。
他從國際環境與趨勢着手，對天星國內國際物流趨勢及通關做了一個五至八年的預測，並由此提出了一個公司五年關務發展規劃。
按他的規劃，現有報關組的功能將弱化直至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全方位的關務管理系統。
關務部門將通過系統與公司業務、採購、倉庫、生產、出貨系統聯接，實現內部數據自動獲取與審覈，自動轉換成通關數據，並實現與海關係統的數據交換。
規劃的根基在於內部數據標準化，預留與海關、外經外貿部門的接口。
根據天星共和國政府文件與論文披露，政府亦在推進相關係統與變革，因此，最終進度取決於政府端的推進進度。
首先要推動的就是，仔細研究內部數據，確定數據轉換標準，基本原則是與海關數據一對一。
方案可提交海關參考，需要時，直接介入海關係統變革。
顧中衍越看越興奮，也越看越害怕。
第一、按秦不虛的規劃，現在的報關組不可能裝得下秦不虛，一個課都很難，至少一個部。
第二，他清楚，系統具有天然的壟斷和獨裁性。
按秦不虛的分析，初期，由於企業與海關係統不兼容，因此，得有一套中間系統進行轉換。
這套中間系必須具備企業系統的最大數據讀取權限。
如此，僅中間系統，秦不虛將直接控制，同時，公司對秦不虛從此無機密可言。
可怕！
按照秦不虛的規劃，後期，中間系統將喪失操作與分析功能，這些功能將直接融入公司ERP系統。中間系統轉化成爲公司與政府部門間緩衝系統。
如此看來，秦不虛並無長期控制中間系統的意願。
顧中衍不由得輕輕鬆了口氣。
他是一個典型的打工人，不管到什麼職別，被人死死捏住的事，他是不能接受的。
不管這種項目對公司有沒有用，他都將毫不猶豫地將它扼殺。
接下來，秦不虛詳細分析了項目推進價值，也就是有沒有經濟效益。
按他的說法，初期，公司通關效率提高二倍以上，通關風險大幅降低。後期，公司通關風險完全解除，監管風險爲零。通關成本將至少降低80％。
至於，系統研製與開發。秦不虛調研過，市楊同類型軟件已有不少，共同缺點是，具備一定的管理功能，但缺乏操作功能。
說人話，就是，用了他們的系統，增加一套人力維護而已。這種投入與產出不匹配的軟件，最終失去被維護的動力，而成爲垃圾或負擔。
他的思路是，系統數據自動採自ERP系統，並進行邏輯判斷。
說人話，邏輯判斷，就是不相信ERP數據的精度。此前他已經領教過。
潛臺詞就是，ERP系統將進入他的監控。
第二，通關數據自動生成與轉換。
說人話，就是做得多，錯得多，任何人不得免俗。
以後，通關文件製作人員，只是一個普通的系統操作員，不需要什麼通關專業要求，工資也可以大幅降低了。
第三，通關文件自動生成與打印。如果海關係統允許，實現自動數據交換，直接跨越到無紙通關。儘管國內還沒有，但這是趨勢。系統開發以此爲方向。
說人話，以後那些拿着高工資，挎着個揹包，一天到晚奔走在路上、海關的報關員要失業了。
這是趨勢，浩浩湯湯，無人可阻。
秦不虛只不過先行一步而已。
這中間，有沒有埋下秦不虛自己個人的什麼心思呢？
佛…………曰：不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