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一來是“杯莫停”沒有什麼生意，二來是因爲楊澈的生日，所以劉知行做主提前關門打烊，一屋子的人都圍坐在桌子前面，就等着楊澈這個主角到場，然後替他慶祝生辰。
他跟隨在江柃羽的身後，剛踏進門去便得到了大夥的起立歡迎。
“楊澈，過來坐下吧。”
楊清凡拉開身邊的椅子，示意楊澈過來坐下。
“好。”
楊澈在他的身邊坐下來，而這時候楊秀兒也拿到了他的外袍趕過來。她微喘着氣把衣服遞給了楊澈，“表哥，快穿上吧。”
“謝謝。”
楊澈頷首微笑着接了過去。
劉知行在旁邊忍不住稱讚道：“表姑娘現在是曉得照顧人了。”
“真的嗎？”
楊秀兒一下子就樂了，其實都是江柃羽提醒，她纔會跑回去替楊澈拿外袍。但是劉知行既然不知道來龍去脈，她也就臉不紅心不跳地接受了他的誇獎。她的目光得意地看向了江柃羽，明瞭她心裡想法的江柃羽輕抿着脣瓣，眼中都流露出了笑意。
真是個可愛的小姑娘。
只是一件這樣的小事，也可以撩得她滿心的歡喜。
楊清凡平靜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之上，知女莫若父，他把楊秀兒的小動作都看在了眼裡。她過了年就滿十五歲，但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夠變得穩重下來？他在心底裡面只得一聲嘆息。
江柃羽早上的時候，跟隨着劉知行一起去市集。
回來之後她先把買到的新鮮豬肚，翻過來反覆地用鹽和生粉搓揉，直到把全部的粘液都洗乾淨了爲止，然後又再把宰殺乾淨的整雞斬塊，同時把黨蔘、紅棗、淮山、胡椒以及薑片等材料也準備好。
胡椒用刀面壓裂，方便煮出味道，把它與豬肚以及其它的材料一起下鍋，加水燒開之後，然後用文火慢燉上一個小時。熟透以及吸飽了味道的豬肚，撈出來稍爲放涼之後切成條狀。
最後把切好的豬肚，以及生雞塊重新入鍋，就着原來的湯汁文火慢燉二十分鐘，加鹽調味之後一鍋熱氣騰騰，肉香、藥香濃郁的“豬肚煲雞”便可以出鍋。
九武生起了炭爐，連同瓦煲一起上桌。
赤紅的炭火一直在燃燒，瓦煲裡面的肉湯翻滾，大冬天裡面光是
看上一眼，便已經足夠讓人全身溫暖、胃口大開。江柃羽用腐乳、剁好的蒜米以及醬油調好了味料，用小碟子盛着擺放到了每一個人的跟前。
“少爺，先嚐一嘗味道吧。”
劉知行捋起了衣袖，拿起長柄的湯勺，先替楊澈盛好了一碗。
“這是豬肚和雞肉？”
楊澈用筷子夾起了肉塊，眼中流露出訝然。
用炭火在瓦煲下面加熱，一邊煮一邊吃，他還是頭一遭見識。只是一個很簡單的做法，但是以往他們全部人都沒有想到。廚子以及堂倌儘管都已經快手快腳地做事，但還是無可避免飯菜輕易就放涼，所以但凡到了冬天，上酒樓吃飯的客人都會較平常驟減。
若他們早早就想到這個方法。
客人閒適地就可以，吃到熱氣騰騰的菜餚，還何愁他們會不上門？
“九武跟他的娘子忙活了一天。”
楊清凡擡起頭看了江柃羽一眼，她和九武一天下來都沒有離開過廚房，小夫妻有商有量地做出了這兩桌“豬肚煲雞”，同時也沒有把該做的事情落下。他雖然從七歲就開始，就跟隨身爲王府總廚的父親下廚學藝，但不得不承認在某些想法上面，他遠遠不及年紀輕輕的江柃羽。
她有很多關於做菜的方法，是他生平從來沒有涉及過的。
“是嗎？”
楊澈的目光跟隨着楊清凡，落到了江柃羽的身上。
她在昨日向他提出“杯莫停”要經營新的菜式，眼前的一定就是她所想到的辦法。如此有特色又實在的吃法，他身爲店主只是看了一眼，便已經在心底裡面接納。
“先嚐一嘗味道吧。”
楊澈不先動筷，所有的人也都在等待着。
江柃羽接過劉知行手中的長柄湯勺，也替楊清凡盛好了一碗。他們甥舅二人當仁不讓地先拿起了筷子，而其他人也跟在後面開始了品嚐。豬肚已經燉到熟透，一口咬下去即斷，濃郁的肉香以及藥材的味道，在脣齒之間盪開，讓人吃完了一塊，還想繼續吃第二塊。
“舅舅，你認爲‘杯莫停’可以供應這道菜嗎？”
“可以。”
面對楊澈的詢問，楊清凡的回答沒有半點猶豫。
早在後廚之中，江柃羽與九武一起動手準備的時候
，他就在心底裡面有了答案。他對於菜餚最注重的就是養生，所以當初纔會憑藉各式的湯水成名，這道“豬肚煲雞”當中加入了黨蔘、淮山以及紅棗，除了增加味道之外，還有健脾暖胃的功效，因此得到了他真心的讚賞。
“謝謝師父！”
九武一直坐在江柃羽的旁邊。
他的娘子的想法得到了，素來嚴厲的楊清凡的認可，他迫不及待就開口向他表達謝意。
“九武——”
楊清凡看着他開口道：“給大家說一說你的娘子，當初是怎樣讓村裡人相信，你們所種的蘑菇是可以吃的？”
“好的。”
九武驕傲地看了江柃羽一眼，把他們當初收穫第一批的蘑菇，然後她在橋頭之上架起了鐵鍋做“蘑菇燉雞”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複述了出來。她很聰明地用身體力行的辦法，讓村裡人都相信了他們的蘑菇是沒有毒的。
“你的娘子的辦法很有效。”
楊清凡接過九武的說話看向了楊澈，“你的心裡有想法沒有？”
“當然。”
楊澈獲益良多地點頭。
要推行新的菜式，並非他們坐在店裡面等客人上門就可以。酒香也怕巷子深，況且現在他們還有一個重要的競爭對手“楓林晚”，他們在街口攔截下了他們幾乎是全部的客人。楊清凡的意思是他可以負責後廚，但怎樣把這道“豬肚煲雞”推廣出去，就要他來親自想辦法。
“九武哥，原來你跟羽姐姐還有這樣的經歷！”
楊秀兒一直安靜地聽着身邊的人交談，直到九武複述完“蘑菇燉雞”的事情，她才扁了扁嘴巴開口道：“怎麼我就不能早點認識你們啊？”
“現在也不會太晚。”
江柃羽在旁邊開口，“生意的事情不忙着相談，今天是你表哥的生日，我們都應該向他敬酒祝賀。”
“九武的娘子說得沒錯。”
劉知行率先站起來，示意其他的人也一起，舉着酒杯向楊澈敬賀。
赤紅的炭火越燒越旺，熱氣騰騰的“豬肚煲雞”的香氣在室裡瀰漫，楊澈拿起酒杯站了起來回禮，這一個冬夜他心頭的寒意，就這樣被酒香以及熱鬧的人聲驅散。
二十四年來這是他所過的，最爲難忘的一個生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