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老伯,您慢慢說。”
“有什麼可慢慢說的。”
“你們要賠我醫藥費!誤工費!精神損失費!”
“你住嘴!”海棠實在忍不住了,也高聲大喊,有理不好好說,存心找捱罵是吧。
電話那頭突然啞聲了,被海棠的氣勢壓了下去。
“我們馬上過來,你有責任保護好現場。”
海棠冷泠地對着電話那頭說道,心情一下子沉了下去。
“寧老伯,四眼張來電,保姆侵犯他人生安全,在衛生間裡把他推倒了,要我們賠償,我過去看一下真實情況。”
自從海棠到保姆中介所上班,七七八八的事情也碰到了不少,處理事情起來,做得有條不紊,很有一套,遇到棘手的事也能沉着應對。
“海棠,我跟你一起去,這四眼張不是個省油的燈,刁鑽古怪,脾氣****。”
季節已近春末,風中略帶燥熱。
寧國智和海棠走在街頭,有說有笑,恰似一對關係融洽的父女。
放眼望去,街道一側的隱蔽處有個棋牌樂園,不顯眼的玻璃大門被推開,從裡面出來三個人。
海棠首先看到的是光頭寧昊,那比電燈泡還亮的頭,刺了海棠的眼,他戴着墨鏡,臉上的表情輕鬆,漫不經心,白色襯衫使他略帶痞氣的外形,格外的帥氣。
他的左邊是打扮嬌豔,髮型誇張的寶雲。
右邊那個瘦削,齊肩長髮,陽剛之氣不足的是寶雲的弟弟寶青。
三個人像三朵奇葩,在這和煦的春風緩緩走進寧國智和海棠的視線。
“寧昊。”寧國智大聲地喊了一聲。
寧昊像是突然被驚醒,嚇得抱頭鼠竄。
那兩個跟班也吃了一驚,並不非常明白髮生了什麼事,只是跟着逃跑,“昊哥,仇家來了嗎?”
還邊跑邊問。
“比仇家還要可怕。”寧昊說話的聲音都是顫巍巍的。
“站住!”寧國智明白了,這就是兒子說的所謂“投資”,兒子賭博成性成了個吸血鬼。
“死光頭,還不站住!”海棠抄起水果店前的一隻大菠蘿扔了過去。
沒有聽到死光頭的慘叫聲,卻在身後傳來重重的一聲撲地聲。
海棠回頭,見寧國智倒在地上,神志不清。
“光頭──回來,出大事了!”海棠驚惶失措地大喊。
她臉色變得慘白,“寧老伯,醒一醒,這是怎麼啦?”
寧昊聽到海棠的慘叫聲,大吃一驚,停住了逃跑的腳步,回過頭來看。
真的是出事了?他心裡也是驚恐萬狀。
“立刻送醫院。”寧昊沉下心來,抱起了不醒人事的寧國智。
在醫院的過道里,海棠臉色凝重,抄着雙手無力地靠在牆上。她看着等在搶救室外的寧昊,突然勾一勾小手指,意思──過來。
啪!啪!
海棠運足力氣,掄圓小手就打寧昊的耳光子。
寧昊措手不及,被打得暈了頭,眼冒金星,也不還手,只是任由海棠的手掌落在他的臉上。
在旁邊的寶雲和寶青驚訝得脖子伸得比鵝頸還長,愣在那裡。
海棠雙手用力一推,下一秒,寧昊很配合地來了個仰面朝天。
數秒鐘後,寧昊從地上站起來,臉已被打得紫腫,想在臉上做個表情都不可能了,他俯身在海棠耳邊,輕聲說:“我知道你恨我,我該打,在我小弟面前給點面子,在沒人的地方我任你打痛快。”
“呸!你還要面子。”海棠撩起又是一巴掌,惹得寧昊只好躲得她遠點。
“好好,姑奶奶,我惹不起你,我躲你。”
搶救室的門好久都沒有動靜,寧國智待在裡頭已經有非常長的時間。海棠坐在走廊長椅子上竟然睡着。
等醒來時,發覺竟然依在寧昊身上,頭埋在他的肩窩裡。咣地從寧昊身上跳開,用敵視的眼眸看着他。
“那……那個見你睡着了,讓你睡得舒服點,沒有惡意,沒有邪念,要不再睡會?”
死光頭,總算良心從土裡發芽了。海棠裝作若無其事地跺跺腳,揚揚脣道:“本姑娘現在不困了。”
“搶救過來了,家屬可以進來探望一下。”一個胖胖的年青護士站在門口喊着。
“我!”海棠和寧昊同時站在胖護士面前。胖護士挑挑眉,一副愛理不理的腔調,“只准閨女進。”把海棠放了進去。
“她……”寧昊語塞,她什麼時候成閨女了?把我這個親生兒子關門外,讓那個臨時工進去了。
“護士,讓我進去吧,我是他親兒子。”
“不行,這是特殊病房,有一個可進去,已是額外開恩了。”胖護士愛理不理地打着官腔。
“這……她……我是……”
十分鐘後,海棠從裡面出來,似盯着仇人樣地盯着寧昊,“寧老伯狀況穩定,神志清醒。”說完就不見人影了。
望着海棠離開的背影,寧昊眼底掠過一絲溫暖。這是一個四分五裂的家庭,從有記憶開始,寧昊只記得父親嚴厲的目光,溫暖很少,以至於處處和父親作對,成了不孝順的兒子。雖說父親也溺愛他,但那是有前提的,每一項都達到父親的要求,如果沒有達到,那就是厲光的鞭策。
兩個小時後,海棠帶着一位儒雅氣質的男人來到了寧國智的病房,寧昊正守在病牀邊。寧國智看上去神志正常,臉上還有些許的朝紅。
見老朋友來了,微微地點了下頭。
“章叔叔。”寧昊起身打招呼。
“你們都出去,我有事要跟你章叔叔談。”
海棠和寧昊走出了病房。
“海棠,你餓了吧,我去買些吃的給你。”寧昊討好樣地說。
“別!我受不起,你昊哥什麼人呀,帶着兄弟出入賭場,身經百戰,還冠以投資的美名。”
“是我錯了,我這不是承認錯誤了嗎。”
“晚了,人都被你氣成腦中風了。”
沒多久,那位儒雅的章叔叔從病房裡走出來,表情沉重地看了海棠一眼,點了點,若有所思地離開了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