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
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從無邊際的空洞和血腥中醒來……
夢裡的女孩渾身是血躺在手術檯,他站在一步之隔,卻無法前進半步,越前進越後退……
眼睜睜看着她慘白的雙手親自託着一團血肉模糊呈到他的眼前……
她說,傅臣商,我這輩子,不想再跟你有任何聯繫……
於是腳下的地面消失,他從原地開始*……
夢裡的血腥永不褪色,連時間都沖刷不盡……
如同水中窒息的夢靨如影隨形,他撐着手臂驚坐而起,手掌插進汗溼的發間,粗重的喘息,摸索到*頭,混亂之中傳來各種藥瓶滾落在地板上的聲音,隨手摸到一瓶,立即倒出幾粒乾嚥下去,靠在*頭……
*再未能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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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早的天還沒亮呢!你就算要看他也不用這麼早啊!你看天上的星星參北斗啊!二哥肯定還在睡啊!媽,你真是的,好端端的幹嘛天不亮就突然跑來呀!”
“我不放心,睡不着!”
“二哥他沒事的啦!他那種*體質……”
“你才*!有你這麼說自己哥哥的嗎?”
“我哪裡*了?有你這麼說自己兒子的嗎?”
兩人吵吵嚷嚷地站在別墅門口開了門。
剛邁進去一步,傅華笙就用袖口捂住眼睛鼻子退了出來,“作死啊……”
馮婉慌慌張張地頂着濃烈的菸酒味進了屋。
菸蒂,酒瓶,紙張……一室凌亂。
因爲厭惡陌生人進入自己的空間,他向來不用鐘點工,都是親力親爲,而如今,這裡也不知已經有多久沒有收拾。
離婚之後,安久便沒了蹤跡。
在醫院打完胎,兩人便去了民政局辦手續,手續辦好出來,他扶着她在路邊坐下,她要喝水,他便去買,再回來,她已經消失不見,沒有留下隻言片語……
他站在原地,雲淡風輕,沒有絲毫訝異,似乎早已經猜到,她那麼溫柔地對他說:“傅臣商,我想喝水,幫我去買好不好”,即使知道她是故意支開自己,怎麼可能拒絕這溫柔?飲鴆止渴,無法拒絕……
後來,在城北買了一套別墅,再沒去過朗曦園和老宅。
一年來,老爺子陸陸續續放權,時至今日,他無疑已經是傅氏集團的實際掌權者。
當日,一子落錯、滿盤皆輸,股份,繼承權,身家……
不想,到頭來竟是峰迴路轉,老大那邊的如意算盤完全落空。
終於得到他想要的,不過以失去一顆棋子的微小代價。
……
……
馮婉心疼得幾乎落淚,一邊收拾屋子,一邊哽咽,“我就知道會這樣……如果不是這個時候過來,怎麼可能看到他這副樣子……”
傅華笙撓撓頭,走進臥室,一地的藥瓶和酒瓶滾落在一起,觸目驚心。
*上,傅臣商醒着,半靠在*頭,沒有穿上衣,薄薄的被子僅蓋到腰腹,見他們進來,僅僅是稍擡眼皮,然後若無旁人的裸着上身起*,站在櫥櫃前挑選今天出席會議要穿的衣服……
穿衣,刮鬍子,洗臉,刷牙……十分鐘之後,閃閃發光的傅臣商出爐了,除了眼瞼下淡淡的青色,看不出任何痕跡。
傅華笙交叉着雙腿,雙手環胸斜倚在門框上看完了全程,簡直目瞪口呆、歎爲觀止。
這廝白天是人,晚上是鬼,無縫交替,若不是馮婉心血來潮來這麼一遭,如果不是方纔親眼看到他躺在*上時那副失魂落魄的樣子,他還真以爲那件事只是個插曲,畢竟這段時間裡,外界,甚至親人,看到的只有他鮮衣怒馬打下大片江山的意氣風發。
馮婉帶了早餐過來,拿了碗筷張羅好,廚房什麼設備都齊全,但全都是新的,從未動過,冰箱裡除了酒和水什麼都沒有。如果她不來,他肯定不吃或者去公司讓助理訂外賣。而曾經的傅臣商,最注重的便是生活品質。
傅臣商去屋外拿了報紙,然後坐到了餐桌前吃早餐,即使只是吃個東西,神態也是一絲不苟、盡善盡美。
三個人誰也沒有說話。
馮婉吃了一半就吃不下了,兒子終於在傅家站穩了腳跟,她當然很欣慰,這一場戰役,他們是絕對的贏家,可是這代價太慘重,不僅僅是一個女人和那個無緣來到人世的孩子,還有他的整顆心。
“臣臣,明知道已經不可能,也該走出來了。那麼多女孩子,就沒有一箇中意的嗎?”
馮婉心裡明白,他們兩個這種情況,絕對不會再有可能。而私心裡,她無論如何對安久還是心存芥蒂,不希望他們在一起,好在,也不會再有可能。老爺子把安久的行蹤瞞得嚴嚴實實。
“媽,這才離婚不到一年呢,您也太着急了!”傅華笙說完扔了張名片給傅臣商,“給。”
傅華笙扔給他的是一家心理諮詢室的名片。
傅臣商掃了一眼,正要直接忽略,然後目光卻頓了頓,伸手拿了過來——
沈煥。
“去看看吧!別以爲自己真是鐵打的!有時候追我的姑娘太多了我也會因爲招架不住而抑鬱!現在這個社會,去看看心理醫生不是很正常的事麼!”
馮婉鮮少地點頭附和了傅華笙的話。
考慮到他肯定會排斥心理醫生,傅華笙也是絞盡腦汁才找到這麼個人選,孃親,可別再說我沒心沒肺不關心哥哥了。
他知道傅臣商需要的根本不是心理醫生,這世上有一味藥,他服之則愈。只是,這解藥他可沒本事幫他尋回來。
其實,以傅臣商如今的實力,就算老爺子瞞得再嚴,他若是發狠了,也不是沒可能把人給找到,只是,找到了又能怎樣呢?
最痛苦的不是失去一個人的蹤跡,而是,就算她就站在你的面前,也無法擁她入懷。咫尺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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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洛杉磯。
安久用一支圓珠筆將頭髮隨意地盤在腦後,伏在筆記本電腦前噼裡啪啦敲着字,腳搭在搖籃上,時不時的搖一搖晃一晃。
搖籃裡的小傢伙睜着葡萄一樣烏黑的大眼睛盯着正在啃課題的媽媽,偶爾哼哼幾聲,以期待吸引媽媽的注意,直到媽媽聽到信號推了推搖籃才心滿意足地繼續好奇地看着媽媽。
而旁邊搖籃裡的小傢伙則是在安安靜靜地睡覺,不吵不鬧,也不用人哄,格外的乖巧。
“安久,你弄到哪兒了啊?”頂着雞窩頭的喬桑從對面直衝進來。
“快完了,還差一點。”安久頭也不擡地回答。
“臥槽!你不是說前天剛佈置下來的嗎?你都快弄完了?你還是人嗎?”
“麻煩你,不要說髒話。”
安久面無表情地看了眼喬桑的素顏和雞窩頭,“你的追求者和粉絲看到你這樣會集體去自盡的,就算在私下裡,拜託你也稍微注意點形象。”
喬桑被訓得嘟着嘴巴神色訕訕,“做了媽媽的人啊,就是不一樣……你明天還要去劇組嗎?”
“嗯。”
“去那打雜工還不如直接來做我經紀人呢!”
“我現在需要的是積累經驗,跟着你能學到什麼?精神分裂嗎?”
喬桑:“……”
喬桑被打擊了,跑到寶寶那去找安慰,趴到搖籃跟前和寶寶大眼瞪小眼,吐吐舌頭做鬼臉逗了她一會兒,又拿手指去輕輕戳她軟乎乎手感超q的臉蛋,然後終於把人家小姑娘惹哭了。
“你太無聊就去玩分裂,幹嘛老惹她?”
“又不是我惹她的!我就碰了一下,手感太好了嘛……她肯定只是又餓了!”
安久把小姑娘從搖籃裡抱了起來餵奶,小傢伙一叼住茹頭就止住了哭聲,吃得專心致志。
喬桑立即得意地露出個“你看吧果然是這樣”的眼神。
下一秒,喬桑突然認真起來,“對了安久,我有件事要跟你說。”
“怎麼了?”她突然變臉安久也不是第一次見了,不過這次卻看起來有些不同。
“再過幾個月,我就要回國了。”喬桑的語氣很沉重。
安久怔了怔,“是啊,你快畢業了。”
這段時間喬桑和莫妮卡都幫了她不少忙,她的生活漸漸都上了軌道。這一年很辛苦,卻是她這輩子裡最無憂無慮的時光,身邊有最親最愛的人,前方沒有迷霧,她的生活無比單純,她所需要做的,只有努力向前,認真生活。
“嗯,我準備回國內發展。”
“也好,畢竟家人都在國內。”
“還有一件事,我準備簽約聚星,安久,你會不會介意?”喬桑有些不安地問。
“你表哥也在聚星,正好有個照應,挺好的。”
見安久的表情完全心無芥蒂喬桑才鬆了口氣,隨即露出個特殲詐野心的微笑。
傅臣商!你個人渣!小爺我要是搞不定你再把你狠狠甩掉就不姓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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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部我對自己要求很高,大家要求也高,又想讓所有人都滿意,當然不可能所有人都滿意的,寫得快精神衰弱了,更新不穩定的問題只有請大家多擔待。這個真不是我說什麼時候更就一定能更得上的,我寫出來了自然會更。你們在痛苦刷的時候,我也在痛苦的糾結。很少文裡說這些,是不希望作者的情緒影響到你們觀感,總之,感謝各位的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