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學

我們可愛的黎曉溪小朋友在這個秋天背上了小書包,成爲了一名小學生。上學以後第一個問題就是吃午飯的問題——以前上幼兒園的時候,這個問題自然是在幼兒園裡順利解決;但是上了小學以後,大部分小學生都是回家吃午飯的。

要知道,婆婆金華最常說的就是:“中午我們老倆口糊弄下就行了”——在許悠看來,曉溪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公公婆婆那些肥肉片燉土豆不光不合曉溪的口味,也沒營養。但在自己無法解決女兒吃午飯的實際問題的時候,儘管許悠心裡多少有些不樂意,也只能讓曉溪中午回來吃飯了。

已經上初中的豆豆一星期總有幾天會回來吃飯——黎雪給的零花錢只夠他在學校吃午飯,偏偏男孩之間時常是有些攀比的:比如誰誰買了雙耐克,誰誰又有了新的MP3;再不濟,打籃球的時候買點飲料總是要的。這樣一來,我們的黎一軍同學零花錢是遠遠不夠的,於是儘管豆豆已經長大了,自己並不想來外婆家吃飯;但由於現實的經濟原因,每個星期至少有三天中午還是得來外婆這裡打個秋風了。

慢慢地許悠發現,豆豆回來的時候,金華就會特意準備一些新鮮菜;而如果只有曉溪回來吃飯,飯桌上多半是前一天晚上的殘羹剩飯。起初許悠是以爲婆婆怕費事,於是時常早起燒好一些菜放在冰箱——雖然比平時早起一個鐘頭,但想到女兒中午回來要吃,便也毫無怨言;但有這麼一天,許悠發現,婆婆金華的重男輕女是在骨子裡的。

“溪溪,今天老師教了什麼了?”許悠一回家,和往常一樣先去看女兒,卻發現曉溪在小心翼翼地舔一塊小麪包上的奶油。“溪溪,麪包哪裡來的?”

曉溪看見媽媽來了,怯怯地說了聲:“隔壁劉阿姨給的。”許悠摸了摸曉溪的腦袋,柔聲道:“曉溪,媽媽不是和你說過嗎,不要隨便拿別人的東西吃,這樣不好哦。”

曉溪撇了撇嘴:“媽媽,我餓了。下午放學回來的時候,奶奶爺爺出去了,劉阿姨看我一個人,就讓我去她家寫作業,然後拿給我的……”許悠沒忍心責怪女兒,問道:“溪溪中午吃的什麼?”

“白菜炒肉絲,青菜油渣,雞湯……”曉溪一邊扳手指,一邊想。許悠心下一鬆,不枉自己一大早起來燉雞湯,笑着問女兒:“雞腿好吃嗎?”

“沒有雞腿,是雞湯。”曉溪很認真地回答許悠,“雞湯?就是湯?”許悠愣了,“奶奶就盛的一碗湯,還有木耳。”小人兒瞪着大眼睛,很認真地看着許悠。

“溪溪你寫作業,媽媽去幫奶奶弄晚飯,麪包不要吃了,一會吃雞腿。”許悠沒好氣地囑咐了女兒,爾後向廚房走去。

揭開鍋蓋,許悠看見自己早上燉下的雞早已經骨肉稀爛,用勺子一攪,發現少了一條雞腿。“媽,中午你們沒吃雞肉啊?”許悠壓下心裡的不痛快,柔聲問金華。“噢,中午的時候雞沒爛,吃不起來,我就撕了撕,盛了湯給豆豆和溪溪喝了。我們老倆口下點麪條就行了,肉留給小進和你晚上吃。”

“媽,我一早就燉上了,你們不要捨不得,東西買來就是吃的,誰吃都一樣的。”許悠不好說什麼幫着端了湯和碗筷就上桌。剛好豆豆和黎進也進了門,一家人坐下開始吃飯。

豆豆拿着勺在雞湯裡撈,輕聲嘟囔:“還有一個腿呢?”許悠和金華都聽見了,許悠忍着沒做聲,金華卻開了口:“去去去,哪裡有雞腿啊,都煨爛了,吃什麼肉不是吃。”豆豆卻不依:“姥姥你煨這麼長時間幹嘛啊,中午那個正好的,到晚上都肉都散了……”金華臉上頗有些掛不住了,良好的教養讓許悠沒發怒,只是臉色鐵青地給曉溪夾了塊肉:“溪溪,吃飯。”

黎進搞不明白自己老婆和老媽又怎麼了,只好默不作聲,低頭扒飯。

曉溪上了小學以後住的就是黎霜原來的房間,許悠哄曉溪睡着以後,把她的門輕輕關好,回到房間就和黎進發起了火:“黎進,我鄭重地和你說,你告訴你媽,她對她外孫子好我沒意見,她外孫子在我這裡吃我的喝我的我也沒意見,但是起碼她應該一碗水端平吧?外孫子吃肉孫女喝湯,我一大早起來全白忙活的了!”

黎進還沒搞明白究竟是什麼情況,被許悠的無名火噴得暈頭轉向,只好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好悠悠,好老婆,怎麼回事啊?有什麼事情告訴我,我來和媽說去。”

“我早上7點不到就起來弄飯弄菜,就怕你媽圖省事中午把午飯糊弄過去。我媽從小就說的‘早上吃飽,中午吃好’,一大鍋雞湯燉起來,你媽至於給豆豆吃雞腿只給曉溪盛湯喝嗎?豆豆放學晚,你給他留點菜我沒意見,但是你不能什麼好的都給你外孫子留着吧,又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捨不得下次我買兩隻雞一起燉就是了!”許悠越想越生氣,她氣得不是不值錢的雞湯和雞腿,而是婆婆這種重男輕女的態度,還有自己爲女兒忙活了半天,卻給別人搞了個“下馬威“。

“真的?”黎進皺了皺眉頭,雖然他心裡比誰都清楚父母重男輕女不是一天兩天,但輪到自己親生女兒身上,還是有點抹不直的。

“你說是不是真的?我告訴你,我今天沒當面跟她發火就是顧着大家的面子,萬一哪天我忍不住又衝撞了你爸媽,你可不能怪我!”自從有了女兒,許悠就像整天準備戰鬥的小母獸,只要對曉溪不好的事情,她總是在第一時間衝到最前,給女兒擋下來。

“悠悠,不怪你。這個事情是媽不對,他們的老觀念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要不你看這樣行不行,溪溪離我上班地方也近,我以後中午接她一起吃飯,好不好?”黎進摟着許悠,輕聲商量。

“你們公司又沒有食堂,中午也就在外面吃麪條蓋澆飯什麼的,溪溪吃那些肯定不好的。要不,還是你提醒下你爸媽,你說他們應該會聽的……”許悠想着自己老媽的金玉良言,和老公撒起了嬌。

“恩,我明天提醒下我媽,你看她今天那個臉色,應該還是聽愧疚的,老人麼哄哄就好了……”黎進拍了拍許悠的肩:“睡吧,別擔心了,曉溪也是黎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