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媽媽左思右想, 總擔心半仙會鬧出些事兒,況且雅間裡那可是有錢的主,隨隨便便就是一疊銀票拿出手, 她可不想給人留了不好印象, 少了今後的買賣。和七公吩咐了幾句後, 她悄悄尾隨半仙上了樓, 誰知到了房間門口, 往裡面一看,驚呼道,“哎喲, 這怎麼回事?”
隨後反應過來嗓門有點大,會嚇着樓下的客人, 容媽媽立即拿帕子捂着嘴, 大步走進屋。
見那位白衣公子昏倒在地, 沒有知覺,容媽媽第一反應是半仙惱羞成怒動手了!萬幸的是, 她彎下身子檢查了下他的情況,發現他表面並無傷痕,還有呼吸就好,出事兒了也不能賴在好吃再來樓裡。
今兒真晦氣,當頭牌好端端總要折騰些事兒, 容媽媽無奈地搖了搖頭, 朝半仙喊了聲, “半仙, 傻愣着作甚, 還不快扶他起來。”
“容媽媽,啊蔥不見了。”聽到身後的動靜, 半仙沒有回頭,一動不動地立於窗邊,喃喃自語道,“是我把她弄丟了。”
來到他的年代,她一定受了很多苦,可是偏偏他還時常欺負她,那些時候,她的心裡會不會很難受?
她會不會像當初他來現代一樣,心裡充滿了不安和害怕?
“中邪了?”這還是頭一回見半仙這般情況,容媽媽不禁懷疑他是不是受了什麼刺激,她真該立即告訴啊蔥關於半仙的反應,指不定還能揚眉吐氣一回。
“你剛說什麼?啊蔥不見了?”反覆咀嚼着半仙剛纔的話,容媽媽這才反應過來他說啊蔥不見了。她環顧了圈屋子,發現這值錢擺設都還在,頓時心安了不少,可轉念一想,誰這麼大膽敢在她樓裡搶人?
“我知道錯了。”趙啊蔥難過的神色一直縈繞在半仙腦海,使得他愈發的愧疚,恨不得自己馬上當着她的面甩自己幾巴掌。
哪有相公把自己娘子賣青樓的,還刺激她當頭牌,真是無法直視……
月光傾灑入屋,照亮了半仙的臉龐,襯得一臉的落寞。
容媽媽懶得聽他神神叨叨,將柳淮的胳膊架在自己肩頭,吃力地扶着他一步步躺在了榻上。
將他安頓好後,容媽媽拽着眼神呆滯的半仙離開房間,臨走還不忘關上房門。
“阿殊……”榻上,柳淮驀地起身,口中不斷喚着阿殊的名字,光着腳找遍了房間內的每一寸角落,卻不見她的蹤影。
如果他知道當初的懦弱令他失去了她,無論如何,他都不願承受這樣的結果。
他隻身一人來到這裡,日日尋找,終是在街上看見她,卻不曾想到她竟然想不開,進了青樓。
渾渾噩噩地行走在大街上,爲了懲罰自己,也爲了能讓阿殊覺得好受些,他做了個決定。
昏迷中的趙啊蔥是被一盆冷水澆醒的,想睜開眼罵兩聲,卻發現自己嘴裡塞着布條,雙手還被人用繩子束縛着,根本沒法動彈,眼前站着一排人,爲首的是穿着紫衣華服的中年男子,五官線條硬朗,目光如炬,渾身散發着與半仙截然不同的氣質。
完了完了,又是冷水,難道這一次,又被賣了麼?可轉念一想,自己渾身上下有什麼值錢之處,居然會有人願意花力氣去綁架她。
“主公,她醒了。”小廝放下木桶,回到主公身邊,彎腰道。
紫衣錦緞男子看着眼前狼狽的女子,想不出到底是哪一點,能入得了半仙的眼,可轉念一想,既然他喜歡,他何不成全一番?如此,也能使他更加忠心於他。
“名字。”負手立於趙啊蔥面前,他冷冷地吐出兩個字。
趙啊蔥眼珠轉啊轉,思忖着他抓她來的目的,見他眼神銳利地盯着她,不禁心裡發怵,只得老老實實報上名字,“趙……趙啊蔥。”
話音剛落,站在紫衣男子身後的幾名小廝忍不住笑了出來。
趙啊蔥自然明白他們在笑什麼,可名字是爹孃取的,怎麼能嫌棄,更何況,她就覺得半仙叫她名字的時候特別好聽!
“聽說,你時常稱郭軍師是你相公?”溼漉漉的頭髮貼着臉頰,看不清五官模樣,他只當半仙是個注重內涵的人,纔會有這麼奇葩的娘子。
在他打量她的同時,她的視線一刻不停地在他身上打轉兒,到底這人是誰,是不是打算賣了她?
萬一,他是半仙的仇人,她承認這層關係的話,會不會小命不保?
“我和他沒半毛錢關係。”思慮了一番後,趙啊蔥還是決定暫時撇清兩人的關係,更何況,半仙不是巴不得她不纏着他麼。
“不知趙姑娘可否與在下做筆交易?”見她眼神閃爍,他怎會看不出她心裡在想什麼?他彎下身子,一點點替她解開手上束縛的身子,見她眼中滿是防備,挑眉道,“趙姑娘不必露出這樣的表情,在下不會加害於你。”
趙啊蔥呵呵笑了兩聲,趁他鬆開繩子的時候,起身想以最快的速度逃走,可一個不注意,腳下一絆,摔倒在了地上,低頭一看,原來腳上的繩子還沒鬆開,回頭見那紫衣錦緞男子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趙啊蔥心裡一陣尷尬。
“你把我關在這裡到底想幹什麼?”
“只希望你,好好陪在郭軍師身邊。”起身俯視着她,用近似迷惑的口吻與她說道,“這筆買賣,你不虧。”
不虧?不虧纔怪!
平白無故讓她一黃花閨女陪在一大男人身邊,雖說那人是半仙,可怎麼想,都是她吃虧。
“你抓我來,就是爲了這事兒?”趙啊蔥邊解開踝間的繩子邊問道,“你和半仙什麼關係?”
“若你和他在一起後,也得尊稱我一聲,主公。”轉身之時,毫無意外的,曹操在她臉上看到了瞠目結舌的表情。
腳一軟,趙啊蔥又跌回了地上。她居然和歷史上赫赫有名的梟雄談條件,果然來了這時代後,膽子越來越肥了。
曹操見她一臉菜色,嘴角微揚,揮了揮手屏退衆人後,走到她身邊,輕聲道,“成全你和郭軍師在一起,有何不好?”
“誰要你好心。”趙啊蔥纔不會傻乎乎的相信,他真願意幫她。
“我能送他八房美妾,自然能再將你送予他。”
本以爲他好心伸手要扶她起來,誰知趙啊蔥剛伸出手,他就丟下這句話,瀟灑地轉身離開了。
趙啊蔥冷哼了一聲,甩了甩半乾不溼的衣裳,從地上起身,環顧了圈小黑屋,似乎沒有什麼小洞口能讓她鑽出去。
難道她要這麼沒節操的答應這個不平等條約了麼?
隨即,肚子咕咕叫了兩聲,趙啊蔥摸了摸乾癟的肚子,這纔想起來,容媽媽說當頭牌不能圓潤,於是餓了她一天,現在可好,被綁來這地方,還沒飯吃,真的很苦啊……
走在路上,曹操特地吩咐了小廝前往郭軍師府上,說有要事相商,待隨從們離開後,他一人進了書房,看着几案上堆疊的文書,上面清雋的字跡彷彿暗示着提筆人寫下時的意氣風發。
這一回的禮物,定然不會叫他失望。
好吃再來樓裡,容媽媽急得團團轉,“這好端端的大姑娘,怎麼就憑空消失在了樓裡呢?”
自柳淮甦醒後,嘴裡始終唸叨着阿殊的名字,無論容媽媽怎麼問,他都不曾回答,連着半仙也是,只會叫着啊蔥,難道兩個人約好了一起中邪麼?
“容媽媽,您還是坐會兒歇息下。”七公見她不停在他眼前晃悠,只覺得十分眼花,只得將她按在椅子上,禁止她繼續走動。
“阿殊一定是還在生我的氣,所以纔會悄悄離開。”柳淮抑制不住手心的顫抖,杯身一晃,剛拿起的茶杯翻落在了地上,茶漬濺在了白色衣袍上。
見他如此,半仙醋意更濃,啊蔥居然揹着他爬牆,還藉着阿殊的名字,難道這些日子他的所作所爲真讓她如此失望?
聽的有些煩躁,半仙抿了口桌上半涼的茶水後,轉頭冷冷地對柳淮說道,“她不是你口中什麼阿殊。”
“阿殊是我未過門的妻子。”柳淮也沒惱,自顧自地說道,“只是我做了些令她傷心的事情,所以她纔會輾轉來了這裡。”
“未過門?”半仙沾沾自喜道,“那你更加搞錯了,她可是我娘子。”
半仙的話嚇了容媽媽一跳,驚得她口中的茶水噴了出來,咳了幾聲後,她疑惑地看了半仙一眼,尋思着是不是該再找大夫看看,這腦袋萬一磕壞,事情可就嚴重多了。
一心等着人救的趙啊蔥,哪裡會想到他們居然在爭論到底誰纔是她夫君的問題,根本沒想過上這兒來尋她。
還有比這更悲催的麼?
飢腸轆轆的趙啊蔥縮在稻草堆裡,拔着一根根稻草,不斷尋思着曹操將她請來的目的到底是爲何。
要知道半仙都八個妾侍了,她過去伺候半仙可不就是第九房了麼?
吃飯沒地兒坐,指不定還得聽些閒言碎語,遭些白眼什麼的,就算挨個兒陪半仙,一週也輪不到她好麼?
不知道爲什麼,趙啊蔥滿腦子就是被針扎的景象,嚇得她渾身汗毛都豎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