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夏天,烈日炎炎,蕭辰又被父親送到山中去躲避事端,他也早已習慣。
早已在山中學會該如何生活的小蕭辰穿梭在樹叢間,尋找一些新鮮的果子食用,他愛極了這種長在山上的小果子,雖酸,卻是純淨的味道,卻忽然聽到一聲稚嫩的叫喊聲。
順着聲音悄悄尋了過去,卻發現一個清瘦的小男生正在瑟瑟發抖,而在他面前不遠處,正緊盯着他的是一條巨大的花蛇。
“噓……”
蕭辰衝着他做出噤聲的手勢。小男孩兒似乎也注意到他,情緒稍稍平穩了一些,但依舊微微顫慄。
蕭辰用自己最慢的速度,匍匐前進的挪動到男孩身邊,細一看,這是和他一起到山中來照顧他的杜軍的兒子,似乎還見過一面,有些印象,似乎叫……杜秋。
這一條花蛇很大,足有拳頭粗細,若是成年人見了它,都會嚇得不該如何是好。
可當時蕭辰正是年少氣盛的時候,又學了不少戰鬥技能,正是無處可用。也不知怎麼想的,他決定和這條大蛇拼一拼,最差的結果,也能救了這個男孩。
反正活着……也沒什麼意思,呵呵。
“別怕。”蕭辰將他摟過身邊,安撫着。
他看起來瘦弱的要命,蕭辰當時就已經有一米七的身高,而他卻看起來一米五都不到,清瘦的鎖骨因爲緊張而更加凸顯,頭髮也黃黃的,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
講到這,蕭辰不禁苦笑了一聲:“這麼多年,他還一直都是這樣瘦弱的身子,卻還在努力照顧我。”
我默默的擁着他,就像他對待我那樣,安慰着。
……
大花蛇盯着面前突然多出的一個人類,沒有貿然行動,只是吐着蛇信子,嗅着空氣中危險的氣味。
身後的一條粗樹幹助漲了蕭辰的氣焰,他默默的伸手摸向那個棍棒狀的樹幹,同時低頭暗聲說道:“一會,我數一二三,你就跑,聽懂了沒。”
杜秋默默的點了下頭,看着也蕭辰緊張的臉頰溢出汗水,便知道,他也是害怕得緊。
“一。”
蕭辰直了直身板,讓自己別緊張,繼續伸手勾着樹幹。
“二。”
抓到了樹幹,他將樹幹慢慢拉近,成一個方便的姿勢。
“三!”
數到三,他一把推開杜秋!
大蛇見勢不妙,伸長脖子便要攻擊,蕭辰迅速揮起樹幹,實實的敲砸在那大花蛇頭上!
嘭的一聲,那棍子砸在蛇頭上!
大花蛇頭部受到攻擊,頓時收了勢頭!可這一棍子對大蛇似乎沒有致命傷害,不過它並沒有着急攻擊,也許是有些暈,只是左搖右晃的尋找攻擊的方向。
蕭辰與花蛇對峙着,被他推到不遠處的杜秋似乎嚇傻了,愣愣的坐在原地,幾乎連呼吸都忘了似得,屏息凝神的看。
“跑啊!”蕭辰大喊,見到杜秋如夢初醒的跑遠之後,一邊後退,一邊狠命揮起了棍子砸向大花蛇。
它吃過虧,自然不會再貿然迎着棍子前進,只繞着棍子攻擊的勢頭前進。
但漸漸的,還是大蛇佔了上風。
花蛇趁着蕭辰一沒留神,迅速盤到了棍子上,靈活的蛇尾,盤踞在樹幹的某一處小叉頭上,十足的穩當。
所以,蕭辰竟然無論怎麼使勁也不能將它甩掉,只得胡亂的揮舞着,讓花蛇找不到空檔攻擊他,並且努力向後退。
花蛇尾巴雖然抓得緊,但上身終究盤的不穩,又想着攻擊,被蕭辰抓準機會,把手中的棍子脫手而出,盡力摔得遠遠的,之後撒腿便跑!
蛇太重,蕭辰又有些慌亂,這一下並沒有將蛇扔的太遠,蛇落地之後,迅速的鬆開樹幹,追着蕭辰的方向飛速爬去!
要比在山中行走,久居山中的蛇類永遠比人類要佔便宜的多,即便是蕭辰的運動天賦有多麼好,也絕不會比得上一隻大蛇。
蛇的速度,比人不知快多少倍,故而只眨眼間的時間他就被追上。
要想對付一條蛇,如果手中沒有工具的話,那就只有逃命了。而現在蕭辰是逃命也跑不過大蛇,上樹的話更不可能,他腦中飛速的運轉着,該怎麼辦怎麼辦。
“不要跑直線!”遠處的杜秋揮舞着一雙手臂,儘量跳高一點,並大聲的衝他喊着。
聽到後,蕭辰趕快變換跑步的路線,拐着彎的跑,儘量不讓蛇看出自己要去哪,也不讓它追得過自己。
可是那條大蛇依舊沒有落後的趨勢,迅速的爬行着。
就算不跑直線,蛇那種彎曲的身體,也是想怎麼追就怎麼追的!
就在這千鈞一髮的時候,杜秋也不知哪裡來的勇氣,不要命的跑向蕭辰的方向。
“啊啊——!!”蕭辰不知該如何是好,只能憤怒的吶喊:“你這個傻子,跑回來幹什麼!”
杜秋沒有回答他的話,蕭辰只看見他飛快的撿起先前他丟下的那根粗樹幹,大喊着對準着蛇身揮了下去!
這一下,剛巧打到蛇的七寸上,杜秋人小力弱,沒有對大蛇造成什麼傷害,但也將那大蛇敲得翻卷起來,在地上抽搐了幾下。
“快跑!”蕭辰趁着這個檔子,抓起他的手便飛奔起來。
等到蛇緩過來時,二人已跑出老遠,便不再追他們,轉個頭,爬走了。
“哈——哈——”蕭辰拉着杜秋跑了老遠,直到看大蛇沒有追上他們,才停下來彎着腰呵斥呵斥的喘着粗氣。
陽光晃得兩個人汗水浸透的稚嫩面龐都顯得亮晶晶的,特別是杜秋,本就蒼白清瘦的臉頰上竟浮上兩朵紅暈。
兩個人互看着對方汗涔涔的臉,哈哈大笑。
那一年,蕭辰十三歲,杜秋十歲,這是他們第一次真正交集。
自此以後,蕭辰和杜秋也算是成了生死之交,蕭辰一直默默的保護着杜秋,而杜秋也承擔起了一切關於蕭辰弄不明白的生活瑣事。
這麼在一起的時間,竟然有十二年之久。
一轉眼,這個人已經跟在他身邊十二年,從一個細弱的小男孩,長成如今這樣的樣子,雖仍舊細瘦,卻成爲了最瞭解蕭辰的人。
而蕭辰,也是從個年少輕狂的小夥子,長成現在的男人,雖頹廢的不肯去工作只願這樣混着,卻也還是杜秋所依賴的。
兩個人的感情,說也說不好,若說兄弟,不如說是親人。
杜秋比蕭辰那個父親,陪在他身邊的時間都要長許多。
輕嘆一聲,蕭辰默默的將杜秋留給他的信折的整整齊齊的,夾在杜秋曾經最愛的書中。
就讓這一切,乾乾淨淨的被塵封起來吧,你永遠是我最好的兄弟——我彷彿聽見他的嘆息。
自此之後,蕭辰再沒有提過杜秋。
或許對他來說,一個成年人類,即使走了,也是安全的,不必太掛心。
……
很快就到了學校統計成績的日子,過了的同學會得到成績證明,沒過的同學通知另行補考。
校內前一百名的同學的名單會提前單獨送到,並附有學校給予的獎勵,這倒是以前所沒有的,也難得那個財迷校長肯花些錢給學生做獎勵用。
蕭辰的分數比以前的要高出很多,努力就會有收穫這句話得到了印證,果然考了全班第三,分數比我還要高出許多。
最逗的是老師,她拿着成績單,嘟噥着推門走出教室,向着教導處走去。
“我要去找教導主任問問,這一定是搞錯了……”
又過了五分鐘,老師興奮的回來,大喊着沒有搞錯,這太不可思議了。
全班都很興奮,只有我,陷入了一種……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鬱悶之中。
接下來就是徹底的假期,大家該回寢室的回寢室收拾,該回家的就回家,教室裡只剩下了蕭辰和我。
蕭辰高興的坐在我身邊,摟着我的肩膀:“親愛的小蝴蝶,我已光榮的完成使命,現在你是我老婆了。”
我低着頭不敢看他,白嫩的面頰迅速變成了天邊的晚霞,紅透了半邊。
第一次有這樣的感覺……我好像……沉下去了。
“喂喂……別不說話,再叫聲老公來聽。”蕭辰逗弄着我,看着我的臉變得更紅。
“那個……”我氣急語塞,一時間真的叫不出來:“我上次不是叫過了麼。”
“這種事就像吃飯一樣,永遠沒吃飽的時候,只要活着,就得吃。”蕭辰繼續逼迫:“你說好了的,我考試成績優秀你就同意和我交往,不能耍無賴吧。”
“嗯……我同意……”我小聲的回答,先前優雅的蝴蝶立刻變成了小蚊子:“沒耍賴。”
“哈哈哈……好吧。”蕭辰摸着我漲紅的臉頰:“熱熱的,真可愛……好啦不難爲你,什麼時候你接受我,再叫。”
“好……”我囁嚅的,回答。
“你一直不回山裡,身上還有很淡的香味兒,會一直有麼。”蕭辰伸手攬住我,下巴墊在我頭頂,呼吸了一口氣:“那我帶你去玩怎麼樣,你想去哪裡?”
“大概會一直有吧。”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們去爬山吧,我很久沒有回到山上了,以前的冬天我都在睡覺,還沒有見到過山中的雪景呢。”
“好,你說怎麼辦就怎麼辦。”
嘿嘿……我邪惡的露出一個小小的笑容,沒被蕭辰發現。
“嗯嗯,那你快回去準備準備,好了,我回家咯,親愛的!~”我貼近蕭辰的耳朵,吻了一下,輕輕的補充:“到時候我們全班一起去哦。”
之後便迅速躲出教室,消失不見。
“呃啊?全班?!……喂!說好的單獨呢?!”蕭辰追着我出去,沒瞧見我人,萎下去嘟噥着:“姜希現在怎麼變得這麼壞了,就一句親愛的和一個吻就打發了我,這一個月死了多少腦細胞呢?都快要少白頭了!唉!不划算……”
我捂着脣,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偷笑。
誰讓你說出去玩……前幾天顧小菲他們還說考試結束要約我們一起去爬山,這正是好機會呀……嗯……省的單獨相處。
我還是有些害怕的,怕萬一這關係更近一些,就要發生那種,讓我害怕的事。
所以能拖一刻就拖一刻吧……
活動約在三天之後的鷹王山,鷹王山的形狀像一隻老鷹的嘴巴,既適宜攀登,又能欣賞到卓越的美景。
果然,幾乎班裡受邀的同學都來了,蕭辰揉着腦袋,反正他也算想通了,無論怎樣現在他和我的關係也是確定了,剩下的只是時間問題了,在路上多獻點殷勤也是好的。
蕭辰和我並不坐客車去,蕭辰決定自己開車帶着我,一來可以更舒適一些,二來能有更多的機會獨處。
我也同意,反正比做客車要強得多,還有他陪着。
只不過,我怎麼也沒想到,這次旅遊,竟然成了我和蕭辰之間,人生的轉折點。
且這個轉折轉的,嘎嘣一聲,幾乎把我掰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