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許多年輕的女護士,都捂着嘴哭了起來。
窗外就是寒冷的冬天,可這個男人身上流露出來的悲涼,卻比這窗外的冰雪寒冷數倍,深入在場許多人的骨髓。
“你這個人,頑固不化!”許是生死看得多了,年長的男醫生卻並未覺得感動,只覺得這樣下去就是在耽誤他們的時間!
蕭辰根本不管他說的是什麼了,只一心想着楚靈的話。
——血液對成形的蝴蝶或許有一定的作用,人類的血能爲它提供一些暫時的能量,但是需要的量確實是非常多,因爲對於得到了靈氣的生物來說,人類實在是太微弱。
正巧這時門口路過了一個推着裝滿血袋的送血小車的護士,蕭辰眼疾手快的攔住了這輛車,嚇了推車的護士一跳。
“你們不是說血沒有了嗎?!”
“這位先生,你不要再無理取鬧了!再這樣我真的要叫保安來了!”先前叫保安的那個男醫生說着又拿起了電話,威脅着蕭辰。
“你聽我說,”一位醫生也是本着心平氣和的意思插言安慰:“這位死者確實和普通的死者有不同之處,但是我們血庫中的血確實全部都拿來了,我也很願意竭盡全力的去搶救他,但是情況你也看到了,他並沒有起色,而你攔住的那輛車的血型和他的血型並不相配,他是不可以拿來用的。”
“可以!給她輸!”蕭辰堅定的強調:“她不會挑血型的!”
“胡鬧!血型不同怎麼可以輸!輸進去也會產生排斥反應!你這個年輕人!不要再無理取鬧!”
“是啊!是啊!”其他的醫生紛紛附和這位年長的醫生。
只有徐醫生突然說了一句:“或許可以試試。”
年長醫生越加的生氣:“徐麗穎!你是讓我向院長報告一下你的所作所爲嗎!這個人只是送他來的人,根本無法證明是其親屬,理論上來說,他沒有權利在這裡叫囂!”
“我不知道什麼親屬不親屬,只知道救死扶傷是我們的天職,你向局長說也沒用。”徐醫生沉穩的補充:“況且這已經是個死人,也不用再管血型之類的事情,我所想知道的一直就是,這個人,這位死者,爲什麼可以輸進去這麼多的血液。我想要輸進去更多,更多,看看會發生什麼事。”
“哼!我不陪着你們胡鬧了!”
年長醫生氣憤的拂袖而去!其它醫生也紛紛散去,病房裡只剩下女醫生和兩個護士。
“哎?哎!你不能拿!這個是給別的病人的!”
見到蕭辰不由分說的開始搶奪車上的血袋的時候,推車的護士急的大喊,卻無法阻止他。
徐醫生沒說話,默許了護士的接過蕭辰強搶來的血袋,立刻繼續換血袋的動作。
一袋又一袋的血液被輸進我的身體裡,蕭辰隱約看到我的手指動了一下,興奮的大喊:“動了動了!她剛纔動了一下!!”
徐醫生仔細的看了看,搖搖頭:“這只是普通的現象,人死了之後在還柔軟的情況下,肌肉會有反射性的抽動。”
蕭辰不相信徐醫生說的話,又去掏血袋給我用。
這一下抽動卻好像陽光穿透層雲照在他陰霾的心中,霎時充滿了希望!
其中一包用藍色標籤貼着的特殊樣式的血包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個血包被壓在最下面,上面標註着:“dh-203牀專用血袋,捐血人:陸……”
餘下的字,被其它的血包壓住了,蕭辰趕快要伸手拿出來看。
其它的血包上都沒有名字和介紹,只有這個血包上有!而且這包血和上次用的在陸飄家拿回來的血的袋子,一模一樣!
見到蕭辰要拿那個血包,護士趕忙捂住:“不行!這個是203牀專用的私人捐獻血液!獻血的人剛走!你真的不能拿!”
蕭辰揮開護士擋着血包的手,赫然從下面抽出了這一袋血。上面果然標註着,捐血人:陸飄。
他看着這包血,止不住顫抖的雙手,呼吸都像是變得不順暢:“就用這包血!醫生!快換上這包血!”
“哎!你這人!說了你不能拿!”那個護士依舊恪守職責的往回搶奪這包血。
“給病人用吧。之後那位患者使用的全部血液都從庫裡出,費用全部這位先生全包了。”徐醫生指着蕭辰,微笑,土豪的直接替他花了他的錢。
蕭辰沒反對,乾脆的連連點頭,徐醫生還是和蕭辰站在同一陣線的,她眼神亮亮的,期待着躺在牀上的我能給她更多的驚喜。
隨着血液一點一滴的輸進我的身體裡,蕭辰激動地握緊雙拳,乞求着上天不要那麼絕情,不要剝奪這最後一絲希望。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這一袋血被完完整整的輸進了我的身體裡,並沒有像蕭辰事先預想的一樣,我還是那樣躺在牀上一動不動。
徐醫生嘆了口氣:“這回是真的沒有希望了吧……”
蕭辰癱坐在病房地上,心中還是不肯接受這個事實,他抱着我的身體,好像全身的血液被抽空,生命也隨着我的逝去跟着迅速流失。
他覺得自己越來越力不從心,他緊緊地攥着我的手,眼中的淚,終於止不住的留下來,他一直是個堅強的男人,無論如何也不會掉下一滴淚。
可是這次,淚止不住的往下流,就好像整個一生的淚水都要在這一刻流盡,蕭辰終於無法控制情緒,喉嚨抖到說出口的字句完全破碎。
“那個可愛的姜希去哪兒了?那個鬼精靈的姜希去哪了?我要的不是躺在病牀上的你!你醒過來,來看看我!”
“蝶兒,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我愛你,但你要先醒過來,你醒過來我才能繼續愛你!”
“不要這樣對我,別這樣對我。我們的愛才剛剛開始啊!我纔剛遇到你……”
“你不是說你能活很久很久嗎!你爲什麼這麼脆弱,怎麼就醒不過來?你告訴我,我該怎麼做?我怎麼做才能救你啊……”
“別這樣……”徐醫生似乎也被感染,紅了眼睛,無奈對於生命的消逝,人類能做的,微乎其微。
“姜希……我不會放棄你的。我和你打過勾的,我會愛你一輩子,答應你的,這輩子做不到,下輩子我也一定能做到。我們不是說過三生三世嗎?哈哈……”
蕭辰開始連哭帶笑的攥着我的手不停地磨蹭着自己的臉頰,滿眼愛憐的看着我,說不出是什麼表情,有種病態的狂亂。
直到許久以後,他才又呵笑兩聲,嘆息。
“沒有我,你一個人會不會害怕?彆着急,我很快就來陪你……等我。”
蕭辰說着便開始解自己手上綁着的紗布,剛纔就崩裂的傷口此刻一直在流血,深可見骨的傷口,失去了繃帶的禁錮,血流的更加洶涌。
“別做傻事啊你!”徐醫生連忙制止他的動作,手忙腳亂的把紗布纏了回去:“你這是幹什麼?!”
蕭辰憤怒的推開她:“就讓我死了!她一個人會害怕!我答應她無論什麼時候我都會陪着她!”
“那好!”徐醫生也生氣了,站起身來,扶正眼鏡:“要死請你到別的地方去死,如果你要在這裡死,那我會盡一切能力去救你!我先前說了,我們做醫生的使命就是治病救人!我不能親眼看着別人死在自己面前!這個被你愛着的人同樣不願意看見你死在他面前!我相信他更希望你能好好的活下去!”
“蕭……”一聲微弱的聲音響起。
蕭辰本就崩潰的心,一瞬間被擊塌。
“她在叫我!是她在叫我!她一定很害怕!我必須要去陪她……”
徐醫生回過頭看到躺在病牀上的我,雖然還是一動不動,但是細看之下,我的睫毛微微顫動,嘴脣也在顫抖,似乎想要發出聲音。
“這不可能!”徐醫生看了一眼牀頭上的心臟監控儀,沒有一絲起伏:“任何人在沒有心跳和呼吸的情況下都不可能甦醒!”
直到她看見我想努力的擡起手臂,想要擡起手觸摸蕭辰,才驚訝的瞪大眼。
擡手的一瞬間,心臟監控儀上,略微鼓起了一個小波浪。
“別發瘋了!病人醒了!”徐醫生震驚不已,無暇顧及驚愣的蕭辰,立即上手開始幫我做心臟起搏。
漸漸地,我的心臟開始恢復跳動,呼吸也漸漸恢復了,直到我的雙眼緩緩睜開……
第一眼,就看到蕭辰正在我旁邊站着,這個七尺高的男兒竟然伸手抹起了眼淚。
還是那麼幼稚……小孩一樣的。
我虛弱的笑了一下,想要伸手安慰他,卻無論如何也使不上力,只能微微的扯動脣角,告訴他,我沒事,我活過來了。
他剛纔說的話……好多我都聽見了……
感謝他對我這麼好,讓我……在這滿是異類的人世,感受到了溫暖……和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