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的月夕晚宴竟然鬧出這樣的事來,是任何人都始料未及的。皇帝一聲令下,便有宗親和大臣齊聲道:“皇上英明。”
戴雪菲也是義憤填膺,轉而對君召英囑託道:“還請君大人竭盡所能,查出真兇,還我一個清白。”
君召英不是藏的住心事的人,聞言面上似笑非笑,禮數週全的拱手:“裕王妃放心,下官必然盡力。”
呂貴妃上前挽住戴雪菲的手臂,溫柔的笑:“裕王妃不不必擔憂,清者自清,那些膽敢在皇上眼皮子低下耍陰謀詭計的人,定當會受到懲罰。”
徐向晚嫵媚的笑眯了眼:“柔恭皇貴妃說的是。”
皇帝顯然已經被此事弄的心煩意亂,面無表情的起身回了主位,衆人也都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接下來的宴會氣氛也十分壓抑,草草的收場了事。
回程的馬車上,阮筠婷垂眸擺弄着腰間的玉壓裙,冷靜下來再回想方纔的事情,有許多可能性浮上心頭。戴雪菲如果是無辜的,會有誰希望她死?呂家人,還是皇帝?若是戴雪菲所謂,她一個無孃家可依靠的人如何能有這份魄力?難道她以後連韓肅這個依靠都不要了,打算玉石俱焚?好像怎麼想都有可能。
且不想是誰作的,今日這盅燕窩,如果她吃了,她死,挑撥的是西武國與大梁的關係,還有可能挑撥韓肅與君蘭舟的關係,這兩種,受益者是誰?如果是徐凝巧吃了,那麼不但挑撥了她與徐家、和君家的關係,更有可能上升到兩國層面,說他們西武人謀害徐將軍之女,若真如此。又有誰從中獲益?
阮筠婷想的腦子打結,只覺得此事一團亂麻,理不清頭緒。
“姐姐……”阮筠嵐的聲音從馬車外傳來。
阮筠婷撩起窗簾:“怎麼了?”
“你不用擔心,我回頭就上書施壓,一定要將此事查個水落石出。敢打你的主意,欺負咱們家沒人了?”阮筠嵐咬牙切齒,罵道:“她也不看看自己是誰,從前對你百般討好,現在又玩這一套!他們家專門生那種兩面三刀的人!”
阮筠婷失笑,阮筠嵐言語中已經認定戴雪菲是幕後指使者了。
君蘭舟也策馬到了近前。與阮筠嵐並行:“我倒是覺得事情並非你我所想的那麼簡單,這其中說不定有什麼咱們忽略的事。”
阮筠婷便與君蘭舟交換了一個眼神,看來他們也都懷疑這件事是否是皇上故意爲之。爲了挑撥君蘭舟和韓肅關係的。
“無論如何,好在沒事。”阮筠嵐朝着君蘭舟拱手:“多虧了你發覺了那毒藥。”
君蘭舟微笑還禮,心中也是無比感激自己認真與水秋心學習了,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今日老祖宗也嚇壞了,明日早起咱們也要會徐家去看看纔好。”阮筠婷道:“父王有沒有說什麼時候到?”
“應該快了。”阮筠嵐道:“前兒清歌給了我一株老參。正好明兒給老祖宗帶去。”
阮筠婷將手伸出車窗,君蘭舟默契的握住,兩人一人乘車,一人騎馬,相握的手搖搖晃晃:“明兒你也同去吧。”
君蘭舟挑眉笑着:“那是自然,我若是不去。豈不失禮了。”
同一時間,延壽宮。
白薇爲徐向晚端上燕窩羹,小心翼翼道:“娘娘請用。”
徐向晚看着燕窩。就想起方纔在榮華殿發生的事,吩咐道:“白薇,你說今日的事,婷兒會不會懷疑本宮?”
“娘娘多心了。郡主與您是什麼關係?她怎麼會相信外人不信您呢。再說,您害了她。對您一點好處都沒有啊。”
白薇原本說的不無道理,前面的一段話讓徐向晚聽了心裡平靜了不少。可最後一句,卻讓她的眉頭有一次皺了起來。她害阮筠婷,的確對自己沒有好處。可如今她的身份是皇上的妃子,在阮筠婷的眼中,她和皇帝是一體的。阮筠婷出事,對她沒有好處,可或許對皇帝是有好處的。
表面上看,阮筠婷若有個三長兩短,西武國會與大梁國翻臉,但是她是皇帝的枕邊人,揣摩皇帝的心思也有一定深度了。自從那次阮筠婷和皇帝一同離開一段時間,回來之後皇帝就變了一個人似的,先是對阮筠婷表示興趣,有意納爲妃子,後來阮筠婷病了,這個念頭才作罷,皇帝每次提起阮筠婷時,與其都有些不同,似乎在意,也似乎忌憚。
有沒有可能,是阮筠婷知道了一些什麼事是對皇帝有用的,到了既然得不到她就滅了她的程度?仔細想想,也未可知。
徐向晚嘆了口氣,道:“這些日你着人幫我秘密的盯着呂氏那裡。”
“娘娘?”
“照我的吩咐去做就是了。”今日呂氏的表情有些奇怪,又說不出哪裡奇怪。
次日,鬆齡堂。
阮筠婷姐弟和君蘭舟剛一進門,二太太就第一個迎了出來,見到君蘭舟,行了一個深蹲禮:“君大人,昨日之事多虧有你!”
“二夫人萬萬不可,快請起。”君蘭舟忙還禮。
阮筠婷將二太太攙扶了起來。
老太太便道:“你就讓你舅母謝過蘭舟吧,昨兒個晚上回來,她就一夜都沒睡。一直後怕。”
阮筠婷扶着二太太入座,道:“可不是麼,我想想也是後怕,原本巧姐兒想吃燕窩,我讓給她是一片好意,誰知道竟險些害了她。若她和孩子有個什麼,我當真要一頭撞死謝罪了。”
二太太拉住阮筠婷的手道:“不,婷兒別這麼說,你又不知情,哪裡能夠怪你。”感激的望着坐在對面的君蘭舟:“君大人,多虧了你醫術高明,慧眼如炬,竟然能發現燕窩裡的毒。否則可真的是……”說到此處,聯想到大腹便便的女兒,二太太已經落了淚,連忙用帕子沾了沾眼角。
二奶奶王元霜接過丫頭手裡的美人錘,親自爲老太太捶腿,回過頭好奇的問:“不過昨兒的事情也真是神了,君大人是如何看出那燕窩羹不對勁的?”
君蘭舟昨日其實早就將其中細節說了,不過知道王元霜是要轉移話題,便道:“我是聞到其中氣味不同。千日醉有一種特殊的似花香的香味,全是因爲其中的一味起到主要作用的毒花。”
“榮華殿距離御花園那麼近,空氣中又有花香,又有脂粉香和酒菜香,君大人都能辨別的出來,着實讓人佩服。”這一句王元霜說的很真誠。
老太太和二太太也紛紛點頭。
君蘭舟慚愧的道:“哪裡,其實我還是學藝不精,我也是仔細辨別了一番放能確定,否則婷兒端起來的時候我就該制止了。”
老太太現在看着君蘭舟當真是越看越順眼,覺得這孩子不但長相配得上阮筠婷,又是見死不救的唯一弟子,還是西武國的大官。要知道,四品官已經很了不起了,她的三兒子熬了一輩子還是個五品。
“老太太,四奶奶來了。”畫眉在撩起湘妃竹的門簾。
一身素雅藕荷色的羅詩敏牽着個小女童走了進來。
阮筠婷忙迎上去:“這是蕊兒吧?長這麼大了。”
羅詩敏佯作生氣的白了阮筠婷一眼:“你呀,多久沒來了,當然不知道蕊兒長高了。”
蕊兒生的粉雕玉琢,像是個精緻的瓷娃娃,不過性子卻是安靜,見了人有些怕生,臉蛋紅紅的躲在羅詩敏大腿後。羅詩敏費了些力氣纔將她哄了交給乳母,抱去給老太太。見了小蕊兒,衆人都忙着去逗她,一時間側間裡歡聲笑語。
阮筠婷看着面前優雅端莊的羅詩敏,突然想起在平安寺後院裡看到的那個高挑的美貌婦人她身上那種優雅嫺靜的氣質,不是與羅詩敏相同麼,而且他們的外貌也有些相似,難道……那是羅詩敏的生母?
“詩敏。”阮筠婷壓低聲音:“你最近去過平安寺嗎?”
羅詩敏一愣,知道阮筠婷指的什麼,搖了搖頭:“我沒有去,因爲這件事需要保密,我父親將我母親的事情封鎖的那樣嚴格,假死的事情都做了。想必其中會有很多錯雜的關係是我不知道的。”
阮筠婷明白羅詩敏的意思,她是在告訴自己不要亂說,免得壞了他們的事。
“我曉得,不會亂講話的。”
羅詩敏抿着紅脣拉過阮筠婷的手拍了拍。
這時候就聽老太太在打趣:“看看他們倆,見了面就有數不清的悄悄話要說,從前一個院子住着,住處出感情來了。”
王元霜和二太太就都配合的笑。
阮筠婷和羅詩敏手拉手到了老太太身邊,幾人湊趣的與他閒聊逗悶子。只不過在說話的時候,阮筠婷仍舊忍不住去猜想,羅詩敏的生父,當年那位武功高強的師兄,如今在哪裡?到底是誰?
用罷了午飯,老太太正說起徐凝敏的婚事,外頭突然有個小丫頭急匆匆跑進來:“不好了不好了,太太的失心瘋發作了!”
王元霜聞言臉上鐵青,拉過那小丫頭,擡手就是兩個耳刮子:“混說什麼!也不怕驚擾了貴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