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指骨被捏的粉碎,御天行抹去嘴角鮮血,低喝道:“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疑惑與不解纏繞在御天行心頭,似是要一層層抽絲剝繭,方能看清背後迷霧。
“這樣,太麻煩。”
何不一刀劈開疑雲!
深深地看了小乖一眼,御天行反握骨刀,沉聲道:“小乖,你若有能爲自保,便不必跟在我身後。”
罕見地,小乖點了點狗頭,四肢一躍,消失在窗外的黑夜中。
“果然。”
旋即,御天行轉身一腳踹爛木門,身形急掠過走廊,一刀劈向掌櫃住的內間屋門。
轟!
木門被劈成兩半,倒在地上,發出噼啪聲響。
屋中,掌櫃靜靜地立在一面大鏡子前,背對着御天行。
鏡中,御天行眉毛一挑,冷聲道:“給我看這段記憶,你究竟是何用意!”
沉默。
“老朽着實沒想到,公子做出這樣的選擇。”
緩緩轉身,露出掌櫃蒼老的僵硬面容,長嘆道:“天意如此嗎”
一皺眉,御天行冷聲道:“說什麼天意,在這裡裝神弄鬼!”
“老朽能說的話不多
那截指骨,乃老朽這千年來的怨氣所凝,本是爲了告知公子這暮雲鎮發生的事情,暗中指點公子一步步揭開謎底而不被他發現。”
怎奈”
怎奈御天行直接拿刀逼上自己。
骨刀橫握,御天行皺眉道:“你覺得,我會安心做他人佈局下的一顆棋子嗎?”
“也罷,天意如此,老朽也只能”
緩緩流下一滴眼淚,老者喃喃道:“他強行賜予我們這樣的永生,只是爲了維護他心中的幻夢,老朽累了”
“殺了我!”
老者瞳孔一縮,突然請求道:“擊碎老朽這虛假的身軀,將老朽的魂魄徹底吸收,老朽不願再受他束縛!”
“他,究竟是誰?”
“他是”
只說了兩個字,老者的眼中便露出了極爲痛苦的神情,卻仍是掙扎道:“商”
那個名字難以出口,老者低吼一聲,喝道:“你已經暴露,殺掉你見到的所有人,否則啊!!!”
突有所感,老者面目僵硬,毫無表情,卻能讓人感受到其痛苦。
御天行見狀,急掠一掌轟在老者天靈,強行逼出老者體內一縷殘魂,將之盡數吸納!
旋即,老者的身軀徹底失去聲息,竟變成了一尊蠟像。
正如先前所見,僵硬而蒼白。
在鏡子的倒影下更顯詭異。
“果然,還是這樣最方便。”
取下背後強弓,御天行自窗戶一躍而出,一路急掠,追向燈火消失的街道。
身形穿梭在黑暗中,眼前突現一點燈火,御天行不假思索,擡手就是一箭!
轟!
一道白虹劃破暗夜,在黑暗中炸開!
煤油燈跌落在地,火焰照亮方寸之地。
但觀那巡夜人,整個胸腹被白骨箭炸開,渾身炸的粉碎,腦袋和斷臂撒落在地,卻是沒有一點鮮血。
竟是一塊塊蠟狀物。
一縷煙氣消散,御天行眉頭一皺,冷聲道:“又是蠟像,難怪,這麼說,此地之人皆爲蠟像?”
緊握骨刀,御天行忽然擡首,黑夜中,四處腳步聲不斷響起。
一具具蠟像圍在街道兩頭,手持着武器,將御天行圍在中間。
“自尋死路,也省的我一個個找!”
將刀狠狠震入地面,御天行雙掌同納吸力,身形一掠,直接蓋上兩具蠟像腦袋。
狠狠一捏,將兩具首級崩碎,納盡其中陰魂。
一腳轟碎一具蠟像,御天行旋重弓怒砸而下,短短數息便已清空圍殺的十來具蠟像。
喘着粗氣,御天行一仰首,四周景物忽變,哪裡還是什麼深夜小鎮?
飛雪瀰漫,眼前的街道與兩旁的廢墟早就被大雪掩埋。
陳舊,古老,滿是滄桑。
忽有所感,御天行旋刀凝氣,護住周身。
“敢屠戮大商子民,受誅!”
一道由煞氣凝結而成的宏大掌勁,伴隨一聲威嚴震喝,皇威浩蕩!
掌勁貫穿骨刀,正中胸腹,御天行頓覺濃郁煞氣入體,霎時間凝結五臟六腑,動彈不得!
心思一動,御天行微微放下心,這種程度的煞氣,若是專心化消,不需片刻。
兩道雄武身影自風雪中降落在地,各自身着重甲,手持長刀,宛如天神降世。
一名宦官模樣的人緩步踏出,手捧着一卷黃絲巾,展開後,尖着嗓子宣道:“逆賊御天行,屠戮吾大商子民,罪不容赦,面聖之後,凌遲處死!”
大商?面聖?
御天行臉色古怪,掌櫃說不出的那句話,難道是千年前自焚的商皇?
“大商?哈,千年之前不就亡於蒼生之手,何來子民?”
聞言一瞪,太監一揮拂塵,尖聲道:“胡言亂語,給我綁起來!”
兩名重甲侍衛各自取出繩索,輕輕一拋,便將動彈不得的御天行捆了個結結實實。
不做反抗,御天行亦想見識見識,這商皇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旋即,眼前一黑。
片刻之後,視線恢復,御天行竟已處於一間堂皇宮殿之中。
四條印有五爪金龍的柱子撐起整座大殿,殿中金器閃耀,燈火通明,紅毯鋪陳在白玉磚上,一張歌舞昇平的盛圖在御天行眼前展開。
百名身着薄如蟬翼的絲衣的美女在殿中舞蹈,身姿婀娜,令人不自覺地嚥下口水。
而皇殿主位,一名身着皇袍的男子臥在皇榻之上,正左擁右抱着兩名衣不裹體的絕色美女,場面靡靡。
而值得注意的竟是,男子身側擺有一張長桌,桌上整整齊齊地擺着十來個女子頭顱。
不斷地把玩着懷中女子,皇者眼神陰邪,肆無忌憚。
鬆開御天行,兩名重甲武士分立大柱一旁,守衛皇殿。
而那名太監,則弓腰來到皇袍男子身前,諂媚道:“皇上,逆賊已經帶到了。”
“哦?”
一掌蓋住懷中女子嬌小的額頭,只見女子哀鳴一聲,身軀竟瞬間裂解,只餘一顆嬌美頭顱。
將絕色頭顱小心地擺在長桌之上,皇者翻身下地,寬鬆的皇袍披在飽滿肌肉上,一挑眉,冷聲道:“就是你,屠戮吾之子民?”
伴隨威嚴皇音響徹宮殿,舞蹈的女子也各自退讓開來,垂首分立兩旁,猶如兩列花廊。
默不作聲,御天行心中瞭然。
眼前之人,正是那與三千後宮一齊自焚的商煬帝。
世人皆已遺忘,而此人竟留存人世,苟活在這風雪之中。
聞言不答,御天行默默地化解完煞氣,纔開口道:“你可知,後世之人如何評價你?”
一揮龍袍,商皇高傲道:“後世?孤皇所立,便是現世,何須他人評價!”
聞言,御天行只是笑道:“趙破軍送給你的諡號,乃是煬。”
去禮遠衆者,是爲煬。
聞言,商皇暴跳如雷,怒喝道:“趙破軍?一介凡民,也敢評價孤皇,荒謬!”
“凡民?”
緩緩直起身子,御天行喝道:“趙破軍開創大魏,平定天下之亂,至今已有七百餘年基業。
而你,則化爲一縷殘魂,在此墳頭苟活千年,何其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