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去比利時

我們上文已談到,騰格拉爾小姐離開的時候帶着傲慢的神態、鄙視的眼光以及象一位發怒的女皇的那種表情,後面跟着那位比她自己更蒼白和更激動的同伴。到了她的房間裡以後,歐熱妮閂上房門,而羅茜則坐在一張椅子上。

“啊,多可怕的一件事!”那青年音樂家說,“誰會去懷疑?安德烈·卡瓦爾康蒂先生竟是一個兇手——一個監獄裡逃出來的苦役犯——一個囚徒!”

歐熱妮撇了一下嘴脣,露出一個譏諷的微笑。“看來,我是命中註定了的,”她說,“我逃過了馬爾塞夫而卻落在卡瓦爾康蒂的手裡。”

“噢,別把那兩個人混爲一談,歐熱妮。”

“住嘴!那兩個人都是無恥的,我很高興我現在能夠認清他們的真面目。”

“我們怎麼辦呢?”羅茜問。

“我們怎麼辦嗎?”

“是的。”

“咦,還是我們三天以前就準備好的辦法,——走。”

“什麼!即使現在不要你結婚了,你還是要——”

“聽着,羅茜!我厭惡上流社會的這種生活,事事要規規矩矩,受人批評,受人牽制,象我們的樂譜一樣。我始終希望,盼望和渴慕的是,自由獨立,只依靠自己,這纔是藝術家的生活。再留在這兒!爲了什麼?讓他們在一個月以後再拿我嫁人嗎?而且,嫁給誰呢?一定是德佈雷先生,他的有一陣子說起過此事。不,羅茜,不!今天晚上發生的意外可以作我的藉口。上帝把這個藉口給我,而且來得正是時候!”

“你是多麼的堅強和勇敢呀!”那柔弱白皮膚的女郎對她的同伴說。

“你難道還不瞭解我嗎?來,羅茜,讓我們來談談我們自己的事情吧。驛車——”

“幸虧三天前就買好了。”

“你可曾說好我們上車的地點嗎?”

“說過了。”

“我們的護照呢?”

“在這兒!”

於是,歐熱妮帶着她往常那種自信的態度,打開一張紙念道:“萊翁·亞密萊先生,二十歲;藝術家;黑髮黑眼;旅伴,妹一人。”

“太妙了!這張護照你是怎麼搞到的?”

“當我去求基督山伯爵向羅馬和那不勒斯劇院經理安一封介紹信的時候,我表示一個女人出門旅行很不方便。他十分明白我們意思,便負責給我弄到一張男人護照。我接到這張護照兩天以後,用我自己手又寫上了‘旅伴,妹一人。’”

“好,”歐熱妮高興地說,“那末我們只要收拾好行李就行了。我們取消在結婚之夜起程的計劃,改在訂婚之夜起程,——其差別只是如此而已。”

“你想清楚呀,歐熱妮!”

“噢,我什麼都想過了!我已聽厭了月終的報表以及西班牙公債和海地公債的起落。而代替那一些的,羅茜,——你懂嗎?——卻是清新空氣,自由,婉轉的鳥聲,倫巴第的平原,威尼斯的運河,羅馬的宮殿,那不勒斯的海灣。我們還有多少錢,羅茜?”

她的同伴從一隻嵌花的寫字檯裡拿出一隻小皮夾,把皮夾裡的錢數了一數,一共有二十三張。

“二萬三千法郎。”她說。

“而珠寶鑽石至少也值這麼多,”歐熱妮說。“我們很有錢哪。有了四萬五千法郎,我們可以過兩年象公主一般的生活。如果只是想舒服一點,便可以過四年。但在六個月之內——你靠你的樂器,我靠我的歌喉——我們便可以把我們的錢增加一倍了。來,你保管錢,我保管珠寶箱。假如我們之中不幸有一個人丟失了她的財寶,那還有另外一個的可用。來,收拾提包,我們趕快吧,收拾提包!”

“等一下!”羅茜說,走到通騰格拉爾夫人房間的門前去聽了一下。

“你怕什麼?”

“怕我們讓人發覺。”

“門已經關上了。”

“說不定有人會叫我們開的呀。”

“讓他們去叫吧。但我們卻決不開。”

“你是一個名副其實的女丈夫,歐熱妮!”於是那兩個青年姑娘開始把她們認爲她們需要的東西都裝進一隻旅行提包裡。

“現在,”歐熱妮說,“我換衣服,你鎖上那隻提包。”

羅茜用盡她所有的氣力壓那隻提包的蓋子。“我不行,”她說,“我氣力不夠,你來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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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你說得對!”歐熱妮笑着說。“我忘記了我是大力士,而你卻只是白麪女皇!”於是那青年女郎膝蓋頂在提包蓋上,把提包的箱蓋蓋好,而亞密萊小姐則把鎖插到鎖臼裡。

這些做好以後,歐熱妮用隨身帶着的鑰匙打開一個衣櫥,從衣櫥裡取出一件用紫綢做成的旅行棉披風。“喏,”她說,“你看,我一切都想好了,有了這件披風,你就不會挨凍了。”

“但你呢?”

“噢,我是從來不怕冷的,你知道!而且,穿了這些男人的衣服——”

“你在這兒穿嗎?”

“當然。”

“來得及嗎?”

“不用擔心,你這膽小鬼!全體僕人現在都忙着討論那件大事。況且,你想想看,按照常規我本應該多麼傷心,關緊房門又算是什麼奇怪呢?你說!”

“不錯,那倒是真的,這就使我安心了。”

“來,幫幫我的忙。”

她從取出已經披在亞密萊小姐肩頭上的那件披風的衣櫥抽屜裡,又拿出一套男人的衣服來,從領結到皮靴一應俱全,又拿出一隻口袋,裡面全是必需的東西,沒有一件多餘的。然後她穿上皮靴和褲子,打好領結,扣好背心,穿上一件非常適合她身材的上裝。從她打扮的速度上來看,可以推測到她扮演異性已不是第一次了。

“噢,好極了!真的好極了!”羅茜以讚美的目光望着她說,“但是,那一頭美麗的黑髮,那些使所有的太太小姐們都發出嫉妒嘆息的漂亮的辮子,可能全部裝在我眼前的這一頂男人的帽子底下嗎?”

“你瞧着吧,”歐熱妮說。她左手抓住那頭濃密的頭髮,——她那細長的手指幾乎不能把它們全部抓住,——右手拿起一把長剪刀,不久,剪刀在秀髮上喀嚓一聲,那青年姑娘把身體向後一仰,以免玷污她的上裝,那一頭濃密美麗的頭髮便都落到她的腳下。然後,她把前劉海剪掉,在她那象黑檀木一樣漆黑的的眼睛裡,非但沒有遺憾的表情,反而更顯得炯炯有神。

“噢,那漂亮的頭髮!”亞密萊小姐遺憾地說。

“我這樣不是更好嗎?”歐熱妮喊道,一面撫弄那些零碎的鬈髮。她的樣子現在已很象男人,“你覺得我這樣不漂亮嗎?”

“噢,你很漂亮——永遠是漂亮的!”羅茜喊道。“我們現在到哪兒去?”

“到布魯塞爾去,假如你同意的話,這是出境最近的一條路。我們可以到布魯塞爾,次日,埃克斯·拉夏佩勒,然後沿萊茵河到達斯特拉斯堡。我們將橫穿瑞士,經聖·哥塔進入意大利。你看行嗎?

“行。”

“你在看什麼?”

“我在看你,真的,你這副樣子真叫人羨慕!人家認爲你帶着我私奔呢。”

“哦,真的!那他們就說對了。”

“噢!我快要捱罵了,歐熱妮!”於是,這兩個都以爲自己一定是非常悲哀的青年女郎—一個是爲了她自己,一個是爲了她的朋友——都大笑起來。她們整理了一下準備逃走時所留下的每一絲痕跡;然後,吹熄她們的燈,睜大眼睛、豎起耳朵和伸長脖子,這兩個逃跑者打開一間更衣室的門,從一道側梯走到前院裡。歐熱妮走在前頭,用一隻手拉着提包的一端,後面的亞密萊小姐則用雙手拉着提包的另一端。前院裡空無一人;這時正是十二點鐘。門房還沒有上牀。歐熱妮輕輕地走過去,看到那個老頭兒正在他那個小房間的一張圈椅裡酣睡。她回到羅茜那兒,提起那隻放在地上的旅行提包,兩人順着牆根走到門廊下。

歐熱妮把羅茜藏在門廊的一個角落裡,這樣,假如那門房碰巧醒來,他也只能看見一個人。然後,她走到那盞照亮前庭的燈光底下,一面拍打窗門,一面壓低了聲音喊:“開門!”

正如歐熱妮所想象的,門房爬起來,甚至走前幾步想看看究竟是誰要出去,但看到一個青年男子用他的馬鞭不耐煩地拍擊着他的皮靴,他趕快把門打開了。羅茜象一條蛇似的從門裡溜出去輕快地向前跳了幾步。歐熱妮接着也出來了,她表面上很鎮定,但是她的心要比往常跳得快一點。這時正巧有一個腳伕經過,她們便把那隻提包交給他,告訴他提到維克多路三十六號,然後這兩個青年女郎就跟在他的後面走。腳伕的出現使羅茜的心安定下來。至於歐熱妮,她堅強得象一個猶蒂絲[古代用計殺死敵將、解救危城的一個猶太女人,事見《聖經》。——譯註]或一個狄麗拉[《聖經》中大力女子。——譯註]一樣。她們到達約好的地點。歐熱妮吩咐腳伕放下提包,給了他一些錢打發他走開,然後拍打那座房子的百葉窗住着洗衣服的小婦人,她曾在事先得到通知,所以還不曾上牀睡覺。她出來打開門。

“大姐,”歐熱妮說,“叫那看門人把旅行馬車從車房裡拉出來,再叫他到旅館裡去租驛馬。這五個法郎作他的酬勞。”

“真的,”羅茜說,“我真佩服你,我簡直要說敬重你啦。”

那洗衣女露出驚奇的神色,但因爲說好她可以拿到二十個路易,所以並不說話。

不到一刻鐘,那看門人帶着馬伕和馬車回來了,馬伕立刻把馬套到馬車上,而看門人則用一條繩子綁住那隻提包。

“護照在這兒,馬伕說,“我們到哪兒去,先生?”

“到楓丹白露,歐熱妮用一種近似男性的聲音回答。

“你說什麼?”羅茜說。

“我是故意這麼說,”歐熱妮說,“我們雖然給了這個女人二十路易,但她或許爲了四十路易而出賣我們。我們不久就要改變方向的。”她們跳進那輛佈置得可以睡覺的四輪馬車裡,幾乎沒碰踏板。

“你永遠是對的。”羅茜說,一面坐到她朋友的旁邊。

一刻鐘以後馬伕已拐上正道,揚鞭通過了聖·馬丁城柵的城門。

“啊!”羅茜說,“我們已經走出巴黎了。”

“是的,我親愛的,這次逃跑幹得漂亮極了。”歐熱妮回答。

“是的,不曾用暴力。”羅茜說。

“即使用暴力也完全值得。”歐熱妮回答。這些話漸漸消失在轆轆的車輪滾動聲裡。騰格拉爾先生永遠失去了他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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