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妝站在唐沫柒身後,手輕輕的放在她的肩上,生怕驚着了她。
唐沫柒轉身,瞧見是紅妝,欣喜之色染上眉梢,“妝兒,你怎麼來了?溪兒陪着你的麼?”
“溪陪我一起來的,剛剛爹拉着他過招去了,我便過來看看你!”
“娘,你怎麼這般瘦了?”
紅妝心疼的看着唐沫柒,心知她定是擔心夢連衣的情況,纔會這般的。
“娘,您放心吧,衣兒她吉人自有天相,定不會出事的。何況,喬叔叔的醫術很好,有他們在,衣兒不會出事的。”
“您要顧着自己的身子,不能總是這般勞累!”
唐沫柒欣慰的拍拍她的手,“放心吧,娘沒事兒!”
“妝兒,這麼些年來,娘和爹一直住在這裡,沒有給你們分擔,溪兒那裡還要你多多擔待。”
“娘,他很好!”紅妝柔柔一笑,“這麼些年來,他對我很好,對孩子……許是學的爹的吧,總是與孩子爭來爭去的,還說在他十歲之時要將皇位傳給他呢!”
是的,當年冷冰冰的紅妝,在爲人母之後,終於學會了如何笑,她也發現,其實笑容當真是美極了!
“龍兒那孩子的確是聰慧過人,只是十歲繼位……”唐沫柒忍不住扶額,這天下人人人想要的皇位,在他們夢氏父子心中,當真是那般不值一提麼?
蠡之在溪兒十五歲之時,將皇位傳給了他,難道龍兒會步上溪兒的後塵?
十歲?
天吶,他們父子倆果然一個比一個沒人性!
紅妝絕美的小臉上也是無奈,只因夢連溪在說那些話之時,絲毫看不出是在開玩笑。
“娘,此番前來,我也是想要請您勸勸他,龍兒還那麼小,每天起那麼早,又睡那麼晚,一天只睡了兩個時辰。若是我替他說話,只怕是這兩個時辰都沒了……”
“龍兒才五歲,紅妝想要他像正常的孩子一般,有個快樂的童年。雖然有些責任是與身俱來的,避無可避。可至少在那之前讓他能夠快樂的玩一段時日!”
“娘,我知道他最是聽您的話,有些話,我若是說了,只怕他又……”
紅妝的小臉上染上一層紅霞,她該怎麼說呢?
明明是皇帝了,明明都那麼大的人,一任性起來,她偏是招架不住——他他他,居然還吃兒子的醋?
天底下有這樣的爹麼?
事實證明,是有的!夢家父子皆是此類人種!
唐沫柒忍不住笑出聲,“沒想到溪兒那孩子還是這般孩子脾氣……妝兒啊,他也是太過在意你纔會如此。至於龍兒,我會派人將他接過來五年,五年之後,他十歲,也該時候學習治國之道了!”
“其實,還有個辦法能夠轉移他的注意力!”
唐沫柒不懷好意的掃了掃紅妝平坦的小腹,笑的賊賊的,“妝兒啊,這麼多年了,你只生了龍兒一個孩子,若是再給他添一位公主,龍俄國人的日子怕是會好過一些!”
“娘!”
紅妝不依的喚了一句,臉上羞紅一片。即便是嫁給他多年,那些話每每聽到,還是忍不住要紅了臉頰。
“好孩子,孃親並非逗你,你瞧着你爹,他對詩兒和衣兒的疼寵是不是比溪兒多多了?”
“皆言女兒是父親前世的情人,這話不假。你若是誕下的是一女兒,只怕他就不會如此心狠了。要知道,他從小到大,也是這般過來的!”
紅妝沉吟片刻,“妝兒知道了。龍兒就拜託孃親照顧了!”
“哪裡的話,龍兒是我的孫兒,身爲祖母,我從來沒有照顧過他,現在有了這樣的機會,自不會錯過了!”
“妝兒,一國之後不好當,何況,他的後宮之中只有你一個皇后。近年來,大臣們沒少提這些事吧?”
紅妝輕笑,“的確不少。可溪總能有辦法將他們給壓下去。久而久之,被他戲耍夠了,那些大臣們也便沒有廢話了!”
唐沫柒轉念一想,夢連溪比起夢琉年,更多了一份圓滑,多了一份讓人捉摸不透的狡詐。這樣的人,或許更能夠拿得住那些個所謂的良臣。
“娘,我看看衣兒吧!”
紅妝在看到夢連衣隆起的腹部,微微詫異,“娘,衣兒的孩子……是誰的?”
“這話說來話長!妝兒,娘只盼着她能夠平安無事,至於她和那個人的事,娘不會追究,也不想追究。有些事,終須逃不過!”
“娘,他怎麼沒來看衣兒?”
唐沫柒嘆息着搖頭,“有你爹在,他能查得到這裡嗎?”
“算了,不說了。妝兒,你一路奔波,也該是時候去休息了!你的身子這幾年纔好些,不可再拖壞了!”
紅妝淺淺一笑,微微頷首,瞧了夢連衣一眼,轉身離開。
她還是睡飽了再來換娘吧!
……
高坡上。
“爹,這麼多年不見,您的功夫倒是一點未曾落下!”夢連溪氣喘吁吁的癱倒在草坪上,身子好像散架了一般,都不像他的了!
唉,夢連溪在心中不平,這麼多年了,他不僅比不得爹的奸詐,連功夫都落下一大截。不是說青出於藍的麼?怎麼到他這麼都出不了?
夢連溪忘了,還有一句話叫做薑還是老的辣!
夢琉年淡淡的瞥了一眼癱成一堆泥的夢連溪,“就你的功夫,十年後也未見得是爲父的對手!”
“怎麼樣?願賭服輸,剛剛說的事兒你該去辦了吧?”
“爹,我還是不是您的親生兒子?我這纔剛來,好歹讓我休息一會兒吧?”
夢連溪好想抽自己一巴掌,幹麼就那麼好奇,這下子他又得倒黴了。
“哼,我告訴你,別想纏着你娘,你心裡的算盤,你娘鐵定不會同意的。過幾日,我派人將龍兒接過來,這江山是你的責任,別想丟給他!”
夢連溪一個鯉魚打挺,翻身躍起,滿臉不服氣的看着自家老爹,“爹,當年你不也是這麼做的麼?爲什麼我就不可以?”
“再者說,龍兒是太子,遲早這些責任都是他的,我不過是提前了一段時間罷了!”
想想自己兒時的那段光陰,簡直堪比一本血淚史了。
他那時候纔多大,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做得比牛多,吃的比豬差……他他他,他不過是要享幾年清福,怎麼個個都來反對了?
夢琉年斜眼,涼涼的掃了他一眼,“你五歲的時候,可還抱着你娘撒嬌呢!”
“紅妝的身子不好,你想要她****心疼龍兒將身子再累垮了嗎?想想你娘爲你們****多少心,再想想紅妝,你還好意思麼?”
夢連溪多想吼一句他好意思啊,可是他不忍看着紅妝日漸消瘦……
那丫頭,當年拼着九死一生生下了那小子,自是將他疼到了骨子裡,有時候,他這個當爹的看着都不是滋味,偏偏紅妝不覺得有什麼。
他不過是提早將一些爲君之道教給了兒子,紅妝那眼眶都快紅成兔眼睛了。
唉,其實他也不是不知道龍兒還小,只是他也厭倦了宮廷生活,每日裡對着那些個老頑固,都是屁大點事,還個個來煩他……
夢琉年自是知道他的不滿,走過去,拍拍他的後背,“溪兒,爹知道你不喜歡那個位置,爹也不喜歡,所以纔將那個位置給了你。如今,孟國在你的治理下,也算是風調雨順,爹怎麼說,心裡是欣慰的。可,人的一生,總要有所擔當,不能因爲自己的喜惡便忽略了自己的責任!”
“知道當年爹爲何將皇位傳給你嗎?那是因爲你娘對那裡陰影太大,爹曾經在那裡出了意外,讓她心中生了陰影,哪怕這麼多年過去,爹一直陪在她身邊,她心裡的陰影仍舊在那裡!”
“而這裡,不僅是她從小生活的地方,更是她與爹相識之處。在這裡,我們都能夠平靜。爹與娘這輩子遇到了太多的人和事,放得下的放不下的,如今不都過來了?溪兒,爹承諾你,十年之後,若是你還是這般厭倦,那麼便讓龍兒繼位,如何?”
十年啊!
夢連溪知道,這是爹能夠做的最大的讓步了!
“好,一言爲定!”
夢琉年輕笑一下,頓住,“詩兒和元清近來如何?可有家書給你?”
提及妹妹,夢連溪的臉上染上一絲懷念,多年未見,的確有些想念的呢。
“爹爹請放心,他們很好,聽說詩兒又懷孕了,不過隱有滑胎之像,元清每日裡守着她,連早朝都鮮少去上,辦公更是搬到了臥房!”
聽到夢連詩的近況,夢琉年忍不住蹙眉,“滑胎?詩兒的身子還是不好麼?”
“爹,你先別擔憂,元清的醫術,您海信麼?”
“上一次分娩對於詩兒來說有些元氣大傷,還沒將養好卻又懷上了,出現這樣的情況,其實也是正常。只要初期養好了,便沒有大礙的!”
夢琉年稍微有些放心了,三個兒女之中,他最爲擔心的還是夢連詩。那孩子從小便是一身的病,如今好不容易好了,換來了與元清長相廝守的機會,他怎能再讓意外橫生呢!
對於夢連詩,他確有愧疚!
“爹,詩兒她現在很好,很幸福,您就別操心了。對了,聽說她開的店越來越火了,還說要將分店開到我們孟國來呢!”
“我倒是沒想到,那丫頭居然還有一點生意頭腦!”
夢琉年冷哼,“你之前就想過衣兒能夠在外混的如此風生水起?”
提及夢連衣,夢連溪的臉上掛着一絲難以言喻的自豪,“那是,大名鼎鼎的公子伊居然是我妹妹,說出來,怕是會嚇壞很多人吧?”
良久,夢連溪嘆息,“我從未想過,當年的傷害對她如此深,致令她寧願離家受苦,也不願意面對我們。有時候我一直在想,當年我的所作所爲到底是愛她還是害了她?衣兒也是個死心眼的孩子,她始終忘不了對紅妝的傷害……”
“其實,妝兒從未怨過她,我也是。只是,當時的態度,到底是讓她傷心了吧……”
“都過去了,還提它做什麼?”夢琉年臨風而立,潔白無瑕的衣袍隨風翩躚,蒼勁的大手指了指遠處,“溪兒,你記住,我孟國不犯他國一分一毫,卻也容不得他國染指!”
“犯我國土者,雖遠必誅!”
夢連溪鄭重點頭。
……
軒轅國。
御書房內,軒轅齊正一如既往的埋首批摺子——自從那日看阿夢批改摺子,他此後批摺子的速度提高了許多。
不過,此時的御書房還有一道不和諧的身影。
邵天翔一身紫衣,配着一頭騷包紅髮,張揚的坐在那裡,無聊的剝手指。
“皇上大人,你請我來這裡也有一個時辰了,不會就是爲了讓我這般傻坐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