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零章 鏡子兩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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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正在發生變革。

從宇宙爆炸的起點。

到熵逆熱寂的終點。

起始至閉環,原本是一個完美的圓形。

和字母O一樣——直到奧羅茲在鏡子前,重新審視起自己的臉。

【這個O有了缺口,從【O】rdinary(平凡的),變成了【E】xtraordinary(不凡的)。】

在狹窄陰暗的審訊室中,一臺手搖發電機正在工作。

蒼髯頹廢的老者拿着兩根電擊棒,站在“學生”身邊。

修斯·普萊斯緊握刑具:“你是誰?”

奧羅茲忘不了夢。

“佐羅……”

【從Z【o】ro(佐羅)。】

電擊棒按在奧羅茲的多肉髖臀之間,修斯作爲一個精通刑訊逼供的情報人員,知道該怎麼處理這種小問題。

【到Z【e】ro(零)。】

電刑帶來的生理刺激讓奧羅茲下體失禁,腥黃的尿液從塑膠刑服中漏了出來。

他的大腦在顫抖,重複向神經中樞發送着懲罰信號,初春時節,身上淡薄的塑布衣服根本就留不住半點體溫,電擊的反覆刺激之下,他像是一頭畜牲,在努力學習如何生存。

哪怕他的腦皮層記憶區塊依然倔強,求生本能也會讓他選擇【正確】的答案。

短暫的電刑結束,修斯扶正了奧羅茲的腦袋,指着鏡子裡的臉。

“再說一次,你是誰?”

奧羅茲好不容易從翻白眼吐口水神志恍惚的模樣恢復正常,他的頭髮帶着股蛋白質焦臭的奇怪味道,目盲的後遺症在芳心縱火犯的治療下痊癒。

他伸長了脖子,像一頭剛學會使用工具的裸猿,把一切看見的,能感受到的信息都如實吐出。

“一個金髮人……高地人。”

修斯:“還有呢?”

奧羅茲接着說:“他很瘦,很久沒吃上一頓好飯。”

修斯捏着奧羅茲的下巴,往“學生”的臉上蓋了一層塑布,眼睛的位置留有兩個小孔。

“他叫什麼?他的名字是什麼?他是誰?”

奧羅茲死死盯着鏡子裡的人像。

陰冷的燈光照着他的臉。

囚室中,萬事萬物都失去了顏色。

時間相對靜止的環境中,修斯先生還留着很多手段。

“伍德……伍德·普拉克。一個來自星界的魔鬼。”

修斯提上一桶水——是給水刑準備的刑具。

看見水桶時,奧羅茲的身子明顯顫了那麼一下。

他已經受過水刑的痛苦,知道受刑是什麼感覺。

塑佈會緊緊貼住鼻腔,水液進入肺部,毛細血管和氣管會因爲兩肺的反覆應激而開裂流血,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超凡體驗。

他的兩眼滿是血絲,已經喪失了自主意識。

他死去活來無數次,哪怕失去了腦皮層和海馬體的記憶,面部肌肉也學會了怎麼躲避傷害。

修斯問:“來說說你的生平。伍德·普拉克。”

奧羅茲透過鏡子,看着身後牆壁上的報紙和大黑板。

他將看見的東西一字不漏地念了出來,當做親身經歷。

“我生於西曆一八六八年,列儂王國椿風鎮人,名字叫伍德·普拉克,二十一歲時死於一場決鬥,帶着巴風特的血肉作爲魔術觸媒,進入星界,學會了魔術。”

一開始,他神色緊張。

再後來,修斯先生取出鴉片酊作爲鎮靜劑,打進“學生”的手臂裡。

他再也沒有半點抗拒,兩隻眼睛逐漸失去焦點,心臟在過量藥物的控制下停跳,緊接着又讓魂威喚醒。

反覆喪失記憶和強制學習之後。

他繼續講述着自己的故事。

“我學會魔術,從墳墓中爬了出來,乾的第一件事就是追查我的死因。”

兩眼清明,變得冷血無情。

“順着骷髏會匪幫這條線索,我查到了三個人,伐木工巴克,帕奇醫生,還有一個叫達里歐·達芬奇的紅髮男人,是姐姐的顧工。”

不再是奧羅茲,也不是佐羅。

“我思前想後,這筆仇,得找那個覬覦家產的姐姐去還。”

也絕對不是伍德·普拉克的人生軌跡!

“我提着他們腦袋去法院領賞,可惜法官是我的表哥,他罵我是個弒親殺姐的畜牲,要我交錢買命。”

鏡子裡的黑板與報紙,書信和文章,都是修斯先生親手所寫。

此時此刻,奧羅茲照着鏡子裡所寫的故事,念出自己虛構的人生。

“我靠着魔術打贏了這場官司,將椿風鎮兩個法官送進了地獄,我內心無愧,但身旁的親人友人已經死得乾乾淨淨。”

漸漸地,他接受了這一切,開始感同身受。

“魔鬼在我耳旁低語,我能聽見它對我說——”

“——這是奇蹟。”

“想要有所收穫,就一定得付出相應的價錢。”

“想要扶持正義,就一定要有殘忍的覺悟。”

“我不能一輩子都活在童話裡,活在一個沒有輸家的遊戲中。”

“我開始後悔,開始喪絕良善的人性,就是這個時候,我遇上了索尼婭老師。”

“她將我收爲學生,送進王都學藝,編入軍機處特別行動組。”

“她把王都上上下下的財務大項交給我打理,我爲了報知遇之恩,爲了保護弱小,爲奴隸和人民去爭權奪利,哪怕付出生命。”

“我奪走了貴族錢包裡的銀子,把列儂逼上了戰場,變成了戰爭罪犯。死在電刑椅上。依靠魔術重獲新生之後,我改頭換面,化名陳小伍,專職情報人員。”

“現在,森萊斯和列儂王國統一戰線,和北約全面開戰,我是這條獨木橋上的引路人,我要開始下一個任務。”

修斯按上“學生”的肩。

“伍德,你還記得你的代號嗎?”

奧羅茲點點頭,從渾噩難言的狀態中醒覺。

“我是【盤羊】。修斯老師,我這是怎麼了?爲什麼我的腦袋昏昏沉沉的……我遇上什麼詭屌離奇的魔術師了?”

修斯面色凝重,把“真相”告訴奧羅茲。

“伍德,你在王都執行任務時,遇上了一個非常厲害的情報員,這位情報員的手性分子的特質能力是篡改他人的記憶,魂威就叫做芳心縱火犯。他靠着特殊能力化身王庭要員的親友,和不少權貴的女兒有了男女關係,多虧了你,多虧你提供的線索,我們才把他抓捕歸案。”

奧羅茲眉頭緊鎖,在爲王都的安危而擔憂。

“老師!這個人現在……”

“已經死了,死因是服毒自盡。”修斯打斷道:“我們在他的遺物裡找到不少安達盧西亞的民俗土產,不過能從隨行語文筆記裡看見米特蘭用的俚語,他是亞米特蘭的間諜。”

奧羅茲這纔像放下心,長吁出一口氣。

“這樣就好……這樣就好!如果這個芳心縱火犯還活着,哪怕關在牢房裡,獄卒也會變成他的幫手。”

“是的,伍德,你能這麼想真好,我的學生裡,你算最謹慎的那一個。”修斯先生緊緊盯着奧羅茲的雙眼,想從對方的眼神中窺見一絲一毫謊言的端倪。

奧羅茲緊接着問:“老師,你的下一步指示呢?”

修斯冷漠地答:“我要給你鬆綁,在下午四點之前,你要趕到恩雅婆婆的裁縫鋪,讓她給你換一身牧馬民的衣服,我們要把你送到森萊斯去,去西線戰場。爲前線的將軍押運軍火和軍糧,從北向南有兩條鐵道正在修築,只要它們通車,西線的士兵能擺脫孤立無援的困境。他們正在受凍捱餓,連一口乾淨的淡水都沒得喝,每一分每一秒都有人死去,他們需要你。”

奧羅茲已經化身爲伍德·普拉克的影子。

他的容貌,心理狀態都變成了對方的模樣。

只有一小部分記憶仍處在癡愚混沌的狀態。

修斯給他鬆了綁,兩人換了身衣服,從囚房趕往內閣,從內閣走出皇后大道,在午後陰冷的雨水中,打着傘一路往裁縫鋪趕。

距離奧羅茲完全化身爲盤羊還差一步。

當修斯先生把這位年輕人交給恩雅婆婆之後,恩雅婆婆給奧羅茲換了身牧馬民的行頭,領去後門,裝進棺材裡,送上馬車。

馬車往火車站走,一路上,奧羅茲蜷在狹窄棺材裡,連翻身都變得困難。

他先是聽見車輪停轉,又聽見鬧市嘈雜的人聲。

緊接着就是幾記清脆的鳴槍示警。

他想從棺材中出來,剛要挺身而起。

棺材板讓一顆無情的子彈轟碎,彈片把他的腦殼給打得裂開。

他兩眼失神,絕對不會想到修斯老師的計劃出差錯,也不會想到這條路上有伏兵。

他的魂威再一次拯救了他,讓他不至於去星界報道。

當奧羅茲再次醒來時,是在森萊斯西部戰區的軍人醫院裡。

他睜開雙眼,看見骯髒的天花板,身旁老軍醫正對他微笑。

留聲機放着一首亞米特蘭的民謠,黑膠片也是軍區的戰利品。

歌名叫做——

——《平凡世界》。

他偏過頭,病房外,一整列軍隊正在操練射擊課,上課的新兵不過十五六歲,大多是童子軍。

更遠的地方,貧瘠的山體露出石塊,北約聯軍放火燒山之後,經過春雨的洗禮,發生了許多次山體滑坡。

這些山嶺已經死了,容不下任何生命。

現在趴在山路上的,除了一些殘肢斷臂,還有成堆的生鏽鐵器,大多是鐵絲網路障和戰車的殘骸。

是的,是亞米特蘭的戰爭機器。

光是看一眼,就讓人毛骨悚然。

它們像是一頭頭擇人而噬的巨獸,哪怕現在已經報廢,在殘舊的鋼輪和鏽蝕的履帶下,依然包裹着一層血肉混合的髒污泥巴。

它們的炮管已經炸成了花瓣,從裝甲的坑口往裡看一片漆黑,是油箱和彈藥架殉爆時留下的傷,駕駛員的枯骨無人來領,打掃戰場的勤務員都怕染上瘟疫。

“你終於醒了!陳先生!”老軍醫雙手互抱,像是懇求亞蒙開恩,表情興奮又欣慰。

不光是老軍醫,整個衛生站小組都躲在門外,隔着布簾往裡看。

他們在議論紛紛。

“他醒來了!”

“他終於醒了呀,列儂送來的援兵可算要派上用場了。”

“我們快把將軍送去!時間不等人!要他來救命呀!”

“不!不行!列儂來的援兵要糧要女人才肯幹活……先聽聽他要什麼吧!我怕救活一個將軍,明天連醫院食堂都揭不開鍋了。”

老軍醫給病牀上的救兵端茶遞水,送去一面鏡子,爲救兵解釋着傷情。

“你到西線之前就受了傷,一直昏迷不醒,已經過去八天了。”

奧羅茲接走鏡子,看着鏡中人的模樣。

他變得更加憔悴,像是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和窗外的童兵差不多沮喪。

老軍醫接着說:“這個國家的男丁差不多要打光了,還有一些游擊隊戰士藏在城市的廢墟里和敵人周旋。列儂的鐵路修到大後方之前。我們沒有任何兵員和補給。只能靠着這些年輕人……”

他和老軍醫同時看向窗外。

兵員稚嫩的臉上只有恐懼,教官比他們大不了多少。

這些人都在誦經,背誦亞蒙聖經,手中抱着一本凱恩聖經做防彈護心鏡用。

——信仰是無法殺死的。

老軍醫緊緊抓着奧羅茲的手。

“我們的指揮部在三天之前遭受轟炸,死了兩個將軍,還有一個重傷不起,列儂的情報人員說,你能治好這位將軍,還能給我們帶來糧食和錢。我知道這事情對你來說很難辦……”

在這個時候,奧羅茲感受到了使命所在。

從來不是小說中所寫的佐羅,也不是故事裡去歌頌的俠客。

他就是陳小伍,他就是【盤羊】。

現在,我們要叫他另一個名字。

盤羊:“把他帶過來。”

老軍醫手忙腳亂往手術室趕。

盤羊接着說:“把你們醫院的院長也叫來,如果可以,這個軍區訓練場的所有教務人員都喊來,我有話和他們說。我有事情要講——是關乎生死存亡的大事。”

當老軍醫把傷員帶來時,盤羊看見一副傷痕累累的身體。

傷員的身上有多處貫穿傷,在狹窄的堡壘中受到彈片多次跳彈留下的創口和燒痕,血幾乎已經流乾了。這位將領神色頹然,除了眼睛還有點光,和死人沒有什麼區別。

盤羊從醫療用具裡選了一把鑷子,把手腕割開,將血餵給將軍。

身體中的手性分子流淌到將軍的身體中,芳心縱火犯同時扭轉着兩人的生理時間。

將軍身上多處痂痕傷口變得血淋淋的,不一會就收縮回體內,原本千瘡百孔的肌體變得完好如初,原本痛不欲生的體驗消失了,一口氣順出嘴,就這麼睡了過去。

盤羊則是鬆了一口氣,對魔術的精密操作得心應手。

老軍醫一拍手一跺腳,變得老淚縱橫。

“救星!救星你終於來了!你終於是醒來了!”

盤羊變得怒不可遏:“我要你喊人來,你怎麼只喊了這一個?”

老軍醫捂着頭,滿臉喪氣:“我忘了哇!我這就去!喊他們來做什麼?他們也要治病嗎?這些教頭還年輕,身上沒病呀!要是帶傷,衛生站要治也輪不到他們,我們沒那麼多藥品和人。”

“你指望一個寡頭將軍保護你的國家嗎?!”盤羊罵道:“我看你是老糊塗了!”

等軍區裡百來位班長教官聚在廣場下。

他們不約而同盯着頭頂破破爛爛的旭日旗。

國旗下,遠方的山腰上有累累白骨,多是他們的父輩和長兄。

列儂來的戰爭顧問剛從病房裡走出來,看樣子和他們差不多,只是會用魔術救人。

盤羊一瘸一拐地走到隊伍前列,和這些兵員一個個打了招呼,敬了禮。

——是列儂的軍禮,不是神恩教的教會禮。

他手裡捏着一塊骨頭,不知從何而來的。

——無名之輩的骨頭。

或許是從衛生處的某個角落搜來的醫療垃圾。

又或許是每一處都有的兵員殘骸。

可能是他自己的也說不定。

他掃視着這幫年輕力壯的教官,這些教員每個人都得管好一個班,大約四十到六十人。

他大聲說:“我不希望你們把戰事當做復仇手段。”

此話一出,羣情譁然。

要知道,在他們身後的山旮旯裡,躺着他們的父親和兄弟。

敵人付出的是一堆鋼鐵和炮彈。

他們付出的卻是血淋淋的生命。

“是的。”盤羊接着說:“我重申一次,我不希望你們把戰事當做復仇手段。你們是森萊斯王國的士兵。信奉亞蒙,不論是公民或信徒的身份來講,戰事從來都和你們的仇恨無關,戰事是一項工程,是收錢辦事,講究效用和成功率。

人民給你們交稅納款,造槍制械,你們保家衛國,這是天經地義的買賣,但用來報私仇,那就本末倒置了。我看得出來——你們大多都想一死百了,抱着殺一個夠本,殺兩個有賺的仇恨心。”

已經有不少教員帶頭舉槍,對準了旗臺上的盤羊。

軍區的參謀大聲喝令之下,這些大頭兵才悻悻不滿地把武器收了回去。

盤羊接着說:“我之所以會來這,是收到了命令,執行命令時,個人的情感與它無關。司令或軍長,皇帝或元帥下令時也沒有愛與恨,沒有復仇或報恩。

你們沒吃的,沒水喝,沒有醫用器材,連明天該怎麼填飽肚子都成問題,我能解決這些問題。

我不是森萊斯人,不會和你們一起喊口號,也不懂你們的愛國心,不是你們的兄弟,不會和你們一起報血海深仇,我希望你們能活下去,活到勝利的那一天。”

原本喧鬧而壓抑的草場安靜了下來,緊張到流汗的氣氛也變得一片死寂。

兵員圍到班長身邊,班長則是盯着自己的頂頭上司。

這些將監和指揮官,都看着參謀,參謀滿頭大汗,把希望都寄託在列儂送來的救兵身上。

盤羊舉起手裡的骨頭。

“我不知道它從哪兒來,在醫院裡撿到的,它的主人甚至沒有一副棺材,也沒人記得它,它應該是死了。我想你們也會害怕自己有這麼一天。連下葬都做不到,連一塊墓碑都沒有。我把它拿出來,放在你們眼前。”

他喚出魂威,芳心縱火犯的鋼驅接走這塊無名之骨,扔進核心熔爐,身上的黑桃形狀齒輪在旋轉,手性分子運作之下,將骨頭變成一塊黃澄澄的骨灰鑽石。

它如一塊純淨的透鏡,在陰霾的天空下,耀出千分光來。

盤羊高舉鑽石:“我要你們去收集遺骸,把這些戰友的骨頭都送回來,我會把它們做成鑽石,通過傭兵貿易和軍火公司做轉介,賣給你們的仇敵,換來槍彈和糧食。

——聽上去非常殘酷,對嗎?

——你們的血肉至親死去了,在車輪下,在地雷上,在一顆顆炮彈裡不成人形,你們甚至分不清誰是誰,那塊骨頭是屬於家人的。

——他們在死亡以後也不能安寧,要變成貨物賣給北約。

記得這件事,我的戰友們,我要完成我的任務,而我的任務裡有這一條,讓你們活下來,活到勝利的那一天。至於怎樣纔算勝利?”

盤羊掃視着這羣年輕人,還有年輕人身後更年輕的孩童。

“把鑽石從敵人手裡搶回來的時候,用敵人的骨頭做鑽石的時候,就算勝利。”

他很冷漠。

“你們在打一場國土保衛戰。”

【從零到一。】

他和伍德一模一樣。

“同時,也是復仇反擊戰。”

【再從一到二。】

已經有人開始行動,一對雙胞胎將父親的骨頭,又把戰馬的骨頭送到盤羊手裡。

【從二到三。】

參謀扯着嗓門,使喚着這羣不聽話的,熱血上頭的新兵,手裡的軍令狀油墨還沒幹,對上貢骨頭的獎懲制度寫的一清二楚。

【再從三到萬。】

不過兩個小時,整個衛生站的廣場前庭已經骸骨遍地,蠅蟲叢生。

腐肉和碎骨臭不可聞,不少兵員已經吐了一地。

他們的眼裡有淚,淚中有怒,怒裡帶着無法澆熄的火。

他們心中想着,盼着。

這一役從一場大火開始。

如果能打回亞米特蘭的本土。

也要從一場大火結束。

讓敵人也嚐嚐毒水,吃一把樹葉。

讓他們感同身受,看着莊稼和畜牲,看着親人和愛人活活燒死,試着體會,出賣父母兄弟的屍骸,是什麼滋味。

讓這些養尊處優,躲在鋼鐵怪獸裡的膽小鬼。

試試淋雨感冒,沒有藥物就會死掉的恐懼。

【最終,回到零。】

在盤羊手中,地上的骨頭越來越少,鑽石越來越多。

在和平年代,他們腳下的財富能買下一兩個城鎮。

滿地黃澄澄的骨灰鑽石像是一面鏡子,千百萬個棱面照出各種不同的模樣。

他們的眼中有難捨的悲愴,有卑劣的貪婪,有複雜的不甘,有純粹的狂喜,想抱着鑽石當逃兵,想獻出骨頭換寶藏,想得到盤羊的神力,更多的是,面對魔術師時,又恐懼敬畏,又嗤之以鼻。

盤羊的精神力消耗巨大。

恍惚間,他在鑽石海洋中看見無數只閃蝶,在拍打翅膀。

他心中想着——

——修斯老師,你把我送到地獄來了。

——既然這樣,那就再讓我往更深處看看吧。

——我似乎能理解羖羊的想法了。

——早已化身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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