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來來,大家靠近點。”
“笑一笑啊!”
“老師們都開心點嘛~”
隨着攝影師按下快門,我們的高中生活結束了。
這幾年來,我和宇建一直在偷偷的交往着,我告訴他,因爲方瑤還不接受他,所以必須再忍耐幾年,等我讓方瑤接受了他,再公開我們的關係。開始時,宇建不怎麼願意,可是,最終還是妥協了,但是,期限是到高中畢業——也就是今天。也許是因爲我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方瑤似乎確實沒有發現。也就是說,除了小凡——也許還有童正偀吧,沒有人知道我和宇建的關係。童正偀一直躲着我,甚至方瑤也不知道他躲着我的原因。與方瑤呆在一起,我的性格有了很大的改變,我開始積極參與各種活動,雖然沒有完全擺脫內向的性格,但是我已經很滿足我現在的狀態了。
盛夏的碩果,讓我甜到了心裡。我坐在大樹下,看着陽光透過樹縫投下的斑駁剪影,在溼熱的微風中,竟然感到一絲倦意。
繁重的高考結束了,我考到了一所不錯的南方學校,方瑤和我考到了同一座城市裡,大學也毗鄰着。宇建和我考到了同一個學校,這讓我在這個盛夏又多了一分驚喜。只有童正偀,獨自去了一個北方的城市。
“我說允嵐,你應該再活潑一點的!”不知什麼時候,方瑤坐在了我身邊。
“不行啦不行了,這已經是我的極限了。”我笑着搖搖頭。我知道她指的是什麼,自從高一時的那件事以後,我和方瑤親密了許多,也變得越來越有默契。剛剛照完畢業照之後,是同學們自由合影的時間,我實在無心與一些不太相熟的人打交道,所以便一個人溜達到了這裡。
“哎,算了,你現在這樣已經讓我很開心了。”方瑤微微一笑,躺在了我身邊,“允嵐……”
“嗯?”
“我真的好開心啊,我們的學校離得那麼近,我們可以時常見面了。”方瑤真誠的說道。
面對這樣一個真誠的朋友,我卻有個秘密隱瞞了她兩年,我又一次在心中咒罵自己。
“方瑤……”我決定了,既然已經到了最後的期限,我已經不能再繼續隱瞞下去了,任何事情都需要有個交代,無論是對我來說,還是對方瑤,亦或是對宇建,我都有必要把事情說清楚。
“嗯……?”方瑤懶懶的躺着,吱唔了一聲,看似是快要睡着了。
“沒事,你睡吧。”我搖了搖頭,看着她漸漸進入夢鄉的臉。
忙碌的一天很快便過去了,放學後,我正打算去我和宇建的秘密基地慶祝,方瑤卻一把拉住了我:“允嵐,今晚去我家吧,我爸說要給我辦一個派對慶祝我考上大學,一定會很好玩的!”
我剛想找藉口拒絕,可是,看到方瑤眼中閃爍着的期待與興奮,話到嘴邊,我又生生的吞了進去:“好。”
這是我第一次去方瑤的家。以前我只是聽別人說過方瑤家很富有,可是我沒有想到,她家會大到如此誇張的地步!
從黑色高貴的歐式鐵門走進去,首先看到的是氣派十足的噴泉,噴泉的後面,是一座雄偉的建築,像是電視劇中常出現的宮殿一樣,方瑤說那裡就是宴客廳。穿過宴客廳,是一個別致的亭臺水榭,截然不同的精緻——木製的小橋,滿池的荷花,倒垂的楊柳,還有鋪着鵝卵石的小道。順着小橋曲徑向前走,不一會兒就到了一排古色古香的房子前。
方瑤走進了其中的一間屋子,向我介紹到:“這裡是我的書房。”
“書房?!”我吃驚的問道,四處打量着。好大!我和小凡兩個房間加起來也沒有這麼大啊!
“嗯。”也許是看到我一副吃驚的表情,方瑤笑了,“我的房間在另一側,走,我帶你去看看!”
還沒有把她的書房完全參觀完,方瑤便拉着我往回走,又穿回了宴客廳,順着宴客廳中的旋轉樓梯向上走。
“一般我們回房間都是坐電梯的,可是我想帶你把這裡都參觀一下,所以我們就爬樓梯吧——你不嫌累吧?”方瑤一面輕快的爬着樓梯,一面回過頭問我。
“嗯,沒關係的,我不累。”我笑着搖了搖頭,不由得加快了腳步,緊跟在她的身後,似乎跟不上就會迷路一樣。
“瑤瑤,帶朋友來玩啊?”一個低沉的男聲響起,緊接着,一箇中年男子從另一側走了過來,滿臉都是慈愛的笑容。
“爸!”方瑤開心的喊了一聲,又笑着把我拉到她身邊,“這是我最好的朋友——允嵐。”
“叔叔好!”我急忙打了一聲招呼。
不知道爲什麼,方瑤的爸爸在看到我的一霎那,笑容凝固在了臉上,眼中閃過一絲震驚,一動不動的站着,細細的打量着我。
“爸,你怎麼了?你是第一次見她,怎麼樣,她長得很漂亮吧?”方瑤沒有在意她爸爸的反常,似乎心情很好,“不跟你聊了啊,我帶她去我房間看看!”說着,她拉起我繼續向前走。
從她爸爸面前走過的時候,我聽見他喃喃的說了一句話:“該來的總是要來的啊……”
我疑惑的又回頭看了一眼,然而,他已經離開了。
不知道爲什麼,我很在意方瑤爸爸所說的那句話,以至於在參觀方瑤的房間時也有些心不在焉的。
我走到方瑤的書桌邊時,方瑤突然變得很緊張,她把原本擺在桌上的什麼東西收了起來,然後又故作鎮定的向我介紹房間裡的其他東西。我也沒有太在意,隨着她在這偌大的房間裡轉着。
日暮悄悄降臨,方家的宴客廳中,各種名流齊聚一堂,低語交談,觥籌交錯。看着這樣的情景,我頓時手足無措了。記得很小的時候,爺爺偶爾也會舉辦類似於這樣的酒會,這麼多年過去了,我沒想到還會看見這樣的場景。
“走吧,難得我把你打扮的這麼漂亮,下去秀一下~”方瑤催促道。
此時的我身穿紅色的禮服,頭上彆着一串黑珍珠做成的裝飾物,帶着黑色的絲絨手套,配上一雙銀色的高跟鞋——我臉走路都不會了……
方瑤穿着一身大方的黑色禮服,長長的裙襬及地,戴着一頂附着黑紗的小禮帽,俏皮可愛又美麗大方。
她挽着我的手,自然的走了下去。
“希望大家今晚都能玩的盡興!”方瑤清澈明亮的聲音在金色的宴客廳中迴響着,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我們身上。
我可以清楚地聽到人羣中的稱讚聲,心中不由得竊喜一番,原本的不自信也一掃而空。
“快下去吧。”方瑤似乎看到了我嘴角浮現的欣喜的笑容,帶着帥帥的微笑對我說道。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我和方瑤緩緩地走下樓梯。
“今天是我們的畢業舞會,大家盡情的玩吧!”
隨着方瑤的聲音,音樂聲響起,大家又帶着各自的舞伴跳起舞來。
“唔~~~~~大家都在跳舞了,你想跳舞嗎?”方瑤看着跳舞的人們問我。
“不想~還是吃東西的好~”我笑着答道。
“呵呵,我就知道。”方瑤無奈的搖了搖頭,笑着拉起我的手,“那我們一起去那邊吃吧。”
“不用了,你去跳吧,不用管我的!”
“我也沒有舞伴,不跳了~”方瑤搖了搖頭,徑自拉起我的手向大廳的一角走去。
“允嵐……”背後傳來了一個猶豫的聲音。
我轉過身,看見了穿着禮服的童正偀。
這幾天,由於太忙,我沒有注意到他,他好像消瘦了許多,臉的輪廓變得更加清晰,眼神也更加深邃。
不知道爲什麼,他的眼神再也沒有曾今的神采,寫滿了哀傷。
“可以與我跳一支舞嗎?”說着,他作出了邀請的手勢。
我愣愣的看着他,我不會跳舞,所以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絕他。
“去吧去吧,大概以後也沒這個機會了!”方瑤輕輕地將往往前一推,推到了童正偀的懷中。
我臉微微一紅,心跳漏了幾拍。童正偀卻很自然的攔住了我的腰,將我帶到了舞池中央。
淡淡的鋼琴曲,像月光一樣輕柔的傾瀉在整個大廳。人們都安靜的跳着舞,誰也不願打破這難得的寧靜。
“還有一個月……”童正偀帶着我隨着音樂慢慢的搖晃着,在我耳邊輕輕的吐出幾個字。
“什麼?”
“還有一個月我們就都是大學生了啊!”童正偀突然帶着戲謔的語氣說道,儼然又成了以前的童正偀。
“啊,是啊……時間過得好快。”我只得隨聲附和了一句,“童正偀……”
“嗯?”
“過去的兩年時間裡,你爲什麼要躲着我?”天那,這還是我嗎?我竟然會問出這樣的問題?曾今只生活在自己的世界裡的曾允嵐看來已經完全消失了啊。我自嘲般的想到。不是不喜歡這樣的自己,只是,這樣的自己,讓我很不安,這樣的自己,很容易受到傷害……
“躲你?”童正偀好笑的看着我,“我幹嘛躲你啊?你是猛獸嗎?”
我避開他的眼神,小聲的說道:“可是你總是一副不搭理我的樣子啊……”
“我怎麼會不理你呢……”童正偀嘆了口氣,別有深意的說道,眼睛失神的看着遠方,不再說話。
“……”我仔細的打量着若有所思的童正偀,欲言又止。
一支舞結束,童正偀輕輕地在我的額頭留下了一個吻,在我驚愕的時候,他揮了揮手,說了一句“再見”,然後便消失在人羣中。
那以後,我便沒有再見到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