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童正偀走進了那個大得有些清冷的房子,來到了位於最高層的一個小閣樓中。
童正偀打開了一個擺滿文件的櫃子,從中抽出了一個厚厚的文件夾,然後把它交到我的手中:“打開看看吧。”
我死死地抓住文件夾,竟然有些害怕。
“如果不想看就算了吧,不要太勉強。”童正偀嘆了口氣,想把文件夾從我手中抽走。
“不!”我牢牢地抱住了它,然後,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打開了它。
一份份的計劃書,一份份的房契,還有一張合作協議——童方兩家協議收購曾氏企業……
一個計謀多年的陰險計劃在我面前漸漸展開,我看見了他們如何設計搞垮了爺爺辛苦創建經營的公司,看見了他們如何在爺爺失去一切之後逼死了爺爺,看見了他們如何踩在爺爺的血軀之上不斷壯大自己的企業……
“還有這個。”童正偀拿出自己的手機,“這是我從我爸的手機錄音中刻錄下來的。”
“正銘,即使你不願幫我,你也不可以干涉我的計劃,你別忘了,當年你爸可是和我一起聯手搞垮曾氏的,你以爲你什麼也不敢就能洗清你們童家的罪孽了嗎?曾勇赫他們倆已經查出了當年的事,我必須處理掉他們,你若敢妨礙我,我就把當年的事全部都出來,到時咱們就都玩完了!”
電話裡的聲音我沒有聽過,我不由得暗暗鬆了一口氣:不是方瑤爸爸的聲音。
“這是方瑤爺爺的聲音。”童正偀似乎看穿了我在想什麼,毫不留情的打碎了我的最後一絲希望。
“你憑什麼說……”
“不信的話我現在就可以帶你去找他。”
我頓時無法再說出任何話,我已經相信了……雖然很無奈,可是,不得不相信了:“方瑤知道?”
“嗯。”
“你上次突然去我們那裡,就是爲了告訴她這件事?”
“嗯。”
“你真殘忍!”所以,方瑤纔會躲着我,所以,方瑤才選擇了出國……
我惱怒的看着童正偀,他卻扯了扯嘴角笑了起來:“我很殘忍?呵呵,你是這樣看我的啊……”
他在笑,可是看起來卻比任何時候都要悲慘……
我沒有答話,撇過頭不再看他。
“我只是不想讓她再靠近你,我不喜歡她看你的眼神。”童正偀幽幽的說道,“非常帶有佔有性的眼神……就像,一個男人看自己喜歡的女人時的眼光。”
我微微一愣,從童正偀的口中聽到了我最不想聽到的話,我不由得怒吼道:“你在胡說什麼!閉嘴!!!”
“只有我一個人知道事情的真相不是很不公平嗎?爲什麼不可以讓她知道?”童正偀冷冷的看着我。
“瘋子!”我不可理喻的看了他一眼,徑自向大門走去。
“是!我是瘋子!不是瘋子我爲什麼要告訴你這麼多事?!我應該矢口否認一切,將一切過錯推給他們方家!”童正偀突然衝我吼道。
我不由得停下了腳步,極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算了……”我疲憊的嘆了一口氣,“過去的種種孰是孰非,我不想再管了。就這樣吧……”
我剛向前走了幾步,便感到手臂一陣吃痛,我回過頭,正好看見一臉憤怒的童正偀:“什麼意思!?”
“我不會報仇的……”我定定的看着他,一個字一個字清晰的說道,“我也不想再見到你們。”
“不想再見到我們?”童正偀冷哼一聲,“包括方瑤?你連她也不想再見了?”
我不由得得了一個寒戰:不見方瑤?我從來沒有想過……
見我沒有說話,童正偀自嘲般的笑了笑:“在你心裡,她比其他人都要重要,是嗎?你可以不爲你爺爺和爸爸報仇,不爲你們曾家報仇,你可以不再見我,可是你還是想見方瑤是嗎?”
“我……”我無言以對。
“我送你回去吧。”童正偀沒再繼續剛纔的話題,面無表情的說道。
“不用了!”我急忙拒絕,“我自己回去,我想一個人靜一靜。”說着,我便急忙往外走,生怕又被他捉住。
“不要逃跑……”這一次,他沒有再抓住我,只是站在我身後,出乎意料的冷靜,“如果你逃跑了,我會不惜一切代價的把你找出來……我已經逃了那麼久,我不會再逃了……我沒有錯,錯得是上一輩的童家人。如果你還是無法面對神威童家人的我,我可以走出童家……總之,不要逃跑,我們,都不應該逃跑。”
我沒有再轉身,不知道說着這番話的時候,童正偀的臉上是什麼樣的表情,但是,我聽出了他話語中的決心與執着,我知道,他是不會放手的,他在對我說,更是在對自己發誓,不再逃避,不再逃避……
可是,面對這樣的真相,我不知道,除了逃避,我還能做什麼。
回到家時,天已經暗了下來。我努力將心中的疲累掩飾在笑容裡,然後,我推開了家門。
迎面撲來了一陣溫暖的飯菜香味——看來小凡已經做好飯了。我頓時感到心中一暖:我已經想清楚了。至少,現在,還有一個人是幸福的。無論他的真實身份是什麼,他都是我從小到大最疼愛的弟弟,現在的我,還有能力守護這個唯一幸福的人……
“小凡,我回來了哦!”我輕快的朝屋裡喊了一聲,可是,小凡並沒有像往常一樣一下子跑到我面前。
我微微皺了皺眉,脫了鞋走進屋:“小凡,你在嗎?”我走到廚房,果然,小凡圍着圍裙站在水池旁,似乎在洗碗。
“小凡,你在幹什麼?誰都快溢出來……了……”我笑着關上了水龍頭,看了小凡一眼,頓時愣住了,“小凡,你怎麼了?”
小凡似乎一下子回過神來,慌忙將眼淚擦乾,擠出一絲笑容:“姐,你回來了啊。”
“怎麼了,小凡?”我突然有種不太好的感覺。
“什麼?”小凡一臉疑惑的看着我。
“剛纔,你在哭,是嗎?”我仔細的觀察着小凡臉上的細微變化,想從中發現些不對勁的地方。
“啊,沒什麼。”小凡吱唔了一聲,然後繼續洗池子裡的碗筷。
我看着小凡忙碌的背影,內心產生一種不安的感覺,我能感覺到小凡在躲避我。
我能感覺到……那麼,之前我對小凡的躲避,他是不是也感覺到了?我想着,心中不由暗暗一驚,再次看向小凡的背影,突然間覺得他似乎又消瘦了許多……
吃飯的時候,我們都各有所思,所以整個吃飯過程都很安靜,或者說是冷清……我不由得暗暗嘆了口氣,我不知道小凡到底是怎麼了,可是,他不願說,我也不想逼他說,只能這樣靜靜地等着他開口。知道晚飯吃完,小凡依舊沒有說話,默默的站起身收拾碗筷。
“小凡,先別收拾了,我們聊聊天吧,我們已經好久沒有聊過了吧?”
聽到我的話,小凡不由得停下了手中的動作,遲疑了一兩秒,便安靜地坐了下來。
看他坐了下來卻一言不發,我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正覺得有些尷尬,小凡開口了:“姐,你今天出去找兼職,找到了嗎?”
“啊,那個啊,還沒有。”我訕訕地答道。
他“哦”了一聲,又沉默了。
“對了,小凡,高中的課程難嗎?”我實在無法忍受沉默,於是開始沒話找話。
“還好。”小凡的回答依舊很簡單。
“哦。”
沉默了片刻,我實在找不到話了,頓時我才發現,原來平時我和小凡聊天時,也總是他說的比較多,此刻他什麼也不說,我就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那……你做作業去吧,這裡我來收拾。”我終於打破了沉默。
“不用了,一會再做作業也可以。”小凡淡淡的說道,站起身,開始收拾。
我知道我拗不過他,所以便不再說什麼,和他一起默默地收拾起碗筷。
廚房裡。我們各自洗着手頭的碗筷,只聽到水嘩啦啦流淌着的聲音,氣氛安靜地讓人很不自在。
“姐……”突然,小凡喊了我一聲。
我反身性了回了一句“什麼事”,目光依舊盯着我手中的瓷碗。
“你是我唯一的親人……”小凡的聲音不大,幾乎快要被水聲湮滅,可是,我卻聽得十分清楚。
我愣了一下,然後關上水,撇過頭看着他:“當然是。”
“所以,你不會騙我,對吧?”小凡沒有看我,只是神色黯淡的洗着手中了一隻湯勺,也不知道這隻湯勺被他拿在手中洗了多久。
我看着小凡,不知道爲什麼,彷彿看到了童正偀的臉。
該死的!我在心中小聲的咒罵了一句。
“是不是,姐?”小凡關上了水龍頭,看向我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絲期盼。
唯一的親人……
是啊,多少年了,我們一直相依爲命,我們早已成爲了一體。紙是永遠也無法包住火的,即使我多麼不想讓小凡知道哪些殘酷的事實,總有一天,他還是會知道。如果不是由我親口告訴他,他會傷得更深吧……
只要我們還在一起,一切都會過去,小凡有權知道所有的事。
我下定決心,目光堅定的看着他:“小凡,我要告訴你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