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總是慨嘆分身乏術,這的確只是個幻想而已。但是有時,又必須要做出一副分身的假象。
西倫渡口外的樹林旁,一個身着粗布麻衣,形容清瘦的男子,緩緩的俯下身去,從地上撿起一個仙女形象的麪人兒。素衣、紅綢、高挽髮髻、百褶長裙,好一個清秀的仙子。可惜不知是因爲摔的,還是路人踩的,美麗的仙女少了一條腿。男子正輕輕的擦拭麪人兒上的點點污垢,卻被身後一聲渾厚的喊聲嚇了一跳。
“他孃的!你沒事跑我這來,就是爲了這娘們唧唧的東西?”
“哥兩個月沒管你,你這破嘴的戰鬥力是有增無減啊!”
說完,兩人相視一笑。這兩個人,一個是攻打西倫的主帥依鳴,一個就是理應在瓦倫城邊的子書尋。
“叔叔!仙女姐姐是我的!”這時,從旁邊的樹林中,閃出一個六七歲左右怯生生的小女孩,半個身子隱在樹後,指甲不停的扣着樹幹。
子書和依鳴數月間一直被戰火和鮮血薰染得通紅的雙眼,第一次出現了溫情,雙雙走了過去。依鳴隨着子書緩緩的蹲下,想要靠近小女孩,卻又不敢說話,怕自己粗聲大氣的嚇到本來已經略微有些戰慄的小姑娘,只得窘在那裡,不知道做什麼好。
子書,掛上一個許久不曾出臉上的笑容,輕輕用手揩拭着小女孩臉上的污垢,眼睛警覺的在前面的森林裡掃視了一下,發現了幾個破衣爛衫,隱藏不深的身影,很快又把目光聚集在小女孩的身上。輕柔的伸出手,把小女孩慢慢的抱了起來。他抱問雪多沒有這般輕柔。
“小妹妹!仙女姐姐是媽媽送你的麼?”子書的聲音,輕柔得連自己都不敢相信。
“恩!是媽媽給我的!媽媽說,有一天仙女姐姐長大了會帶我去見媽媽!”小女孩依舊怯生生的樣子,雙手卻急急的抓過子書手中的麪人兒。
子書心一陣劇烈的疼痛,彷彿被野獸的利爪撕裂了一般。他回頭看了看同樣一臉震驚的依鳴,旋即又回過頭,再次溫柔的說:
“小妹妹!仙女姐姐受傷了!你要好好照顧她,很快她就能帶你見到媽媽了。”說完,自己的臉不由自主的一陣抽搐。
慢慢放下小女孩,子書迅速在懷裡摸了摸,多年的習慣,他始終隨身攜帶一定量的乾糧。可惜也只有冰冷的饅頭。倒是依鳴,從口袋裡抓出一把牛肉乾,急急的遞了過去,這是依鳴隊伍戰力保持的秘訣之一。
只見小女孩,輕柔的把“仙女姐姐”放進口袋裡,緊接着迅速抓過子書手中的饅頭,拼命的咬了兩口。良久才被依鳴手中的牛肉乾的香味吸引,警覺的盯着面貌有點兇惡的依鳴,十分緩慢的把依鳴手中的牛肉乾,一點一點的放進了自己的口袋。原來這就是飢餓,戰火所帶給平民百姓的飢餓。他們不需要香氣四溢的牛肉,需要的是果腹的糧食。
依鳴和子書的心都在不停的抽搐,拖着沉重的步伐,一直回到營地,才逐漸恢復了平靜。
“他孃的!不想了!說吧,這次來,你準備幹什麼!瓦倫那邊你都交給海濤,能行麼?”依鳴長長出了一口氣,彷彿推開了壓在胸口的一塊大石一樣,又似乎是下了很大的決心,才從剛纔的夢境中回到現實。
“海濤,他必須要學會自己面對,而且我只希望他能學會我的決絕,不要像我一樣懦弱。這是他的機會。何況還有石頭他們幾個在,應該沒問題。”子書的話十分平靜,可他的眼神,顯然還沒有恢復往日的深邃。
“可是,這樣能唬住羅勳那龜孫子麼?”
“應該沒問題!他被咱們嚇怕了!短時間內應該唬得住!主要他不增援西倫,十天內,咱們一定能砍了瓦倫這條殘存的膀子。再說,天下沒有萬全之策,沒有絕對存在。”
“孃的!希望能成。可惜了點,上次你送我的酒沒能灌醉李基這龜孫子。是在他殼上拉屎他都不出來放個屁。其實也不是李基,他手下有個叫周方的小瓷娃娃,槍法好生厲害,和我生拼了百十來回合,平常這是不可能的事兒。不光槍法厲害,帶兵也是他孃的一流,李基的其他部隊讓老子打的哭爹喊娘,就這小子帶的兵,堵住城門,巋然不動。是在他孃的有一套。”依鳴一說到周方,就開始直嘬牙花子。
“周方?李基手裡還有這麼厲害的人物?”子書也被周方這兩個字吸引,逐漸回過神來。
“對!小屁孩長得還挺好看,估計脫光了能趕上娘們俊。”
“滾蛋!三句話不到就沒個人話。”
“嘿嘿!我他孃的胡說八道!不過,老子說的都是實話。”
“如果是這種情況,看來必須要先把周方拿掉。不然的話,勝算就要大打折扣了。”子書眉頭皺了一下,開始構思臨時計劃。
子書的進攻重點暫時轉向了西倫渡口,這是機密,知道的人少之又少,最主要的是爲了保持羅勳心中現有的“恐懼”,這也是攻破西倫至關重要的一點。畢竟子書是現有的天明軍隊的“第一軍師”,他的所在和他的謀略直接左右着戰局。“北倫”之內的海濤,此刻因爲子書留下的兩個任務而激動得手腳冰涼。一是冒充子書,二是牽制羅勳。冒充倒還好說,主要是如何冒充得像,如何讓羅勳相信,如何能牽着羅勳的鼻子走,纔是關鍵所在。第一次要獨當一面,即使有了石頭、羅亞、布魯這些子書的左右手,也還是十五個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沒自信歸沒自信,可海濤必須要做點什麼,如果一直按兵不動,說不上哪天羅勳神經病一犯,再回過神來,露餡是必然的。羅勳雖然是子書的對手,但是隻見過依鳴,卻從沒見過子書,海濤找來了石頭等人,說出了自己的想法。第一,則是在現有的基礎上,修築真正的北倫城;第二,憑藉的互不相識這點,海濤決定給羅勳來一手先入爲主。
子書悄悄離開後,海濤便藏在子書的帳中,整日不出門。商議要事也是石頭等人每天到他的房間裡。直到第三天,海濤終於用了子書的名義,下達了他有生以來第一道命令擴建營寨。到了第七天,海濤率領一萬騎兵,開始作勢進攻瓦倫城。
一萬人,對於瓦倫城的守軍來說,實在是小的可憐的一個數字。
戰馬、鎧甲、武器全都是子書日常穿戴的,披在海濤身上還略顯寬大一點。四周滿滿登登的圍着子書的五百綠營兵,其他人根本近不得海濤的身,這個距離實在是難以看清面貌。只憑借衣着分辨,幾乎所有人都相信了海濤就是子書。極少數人,遠遠的望着他們的“老大”,也有一絲絲懷疑,可除了子書,誰又能在那個位置呢?
羅勳還是很納悶,一萬人來攻城,攻打天下第一要塞瓦倫城,有什麼意義麼?可圍繞心頭的陰影一直揮之不去,他懷疑,這攻城的一萬人就是子書尋給他佈下的又一個陷阱。即便不是陷阱,他派出十倍或者二十倍的兵力前去圍剿,對方又全是騎兵,不等交戰,估計早就跑沒影了。北門外,三通鼓擂得震天響,是死是活,是騾子是馬,他羅勳也得出門看看。
不多不少,兩萬騎兵,海濤遠遠的看見敵軍中,燈羅華蓋秘籍之處的年輕男子,他猜那應該就是羅勳。一樣的效果,羅勳嚴重,五百綠旗綠甲環繞之處略顯消瘦清秀的身影,應該就是他素未蒙面的對手“子書尋”。雙方都依稀只辯得一個大體的輪廓,也完全憑藉自己心中的臆想來判斷和自己對等地位的人是誰。
海濤,揮手製止了身後的隆隆戰鼓,極盡可能的模仿子書所擁有的姿態的氣魄。他的心在撲通撲通以平常兩倍的速度跳動着。撒謊還真是個力氣活。
而羅勳看着這個人生第一次挫敗自己的敵人“子書尋”,心裡也是打翻了五味瓶屈辱、膽怯、憤怒等等等等,無數的情感混雜在一起,掩蓋了臉上原有的冷酷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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