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有三種人,一種人是和你息息相關的人,一種人是和你毫不相關的人,還有一種是和你無關卻闖進你生活的人。
子書離開了瓦倫前線,想起平息他的內心。和他同行的還有他的父親子書國。一路之上,父子二人各自有各自的心事,沉默不語。
六月,草長鶯飛,初夏的剛剛顯現的燥熱,更容易讓本來滿腹心事的人們,深陷在痛苦之中,不能自拔。
“爸!咱們好久沒這樣一起安靜的呆着了。”子書率先打破了沉默,畢竟眼前的人是他的父親,他不可能視而不見。
“只覺得你變了!”眼前的子書國沒有了往日的暴發戶形象,反倒有些蒼老。
“人都在變,只是我不覺的我變了,真正改變的是你自己。”
“我變了?我哪裡變了!我知道你還是在怪我逼着你救小翠兒,對吧!再說你不是打贏了麼?”子書國擺足了父親的姿態。
“爸!戰爭不是兒戲,也不是一兩筆買賣,那是人命!”
“你別說了,你那都是藉口。我讓你救小翠兒!難道我有錯麼?我知道你心裡恨小翠兒,恨她不該拆散我和你媽對麼?”
“我不想再提當年的事!我也絕不是在找藉口!還有,我坦白的說,我不恨翠姨。”子書迫切的想要結束這樣的談話,因爲他已經發現自己和父親之間的鴻溝遠遠不止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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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尋!其實,我也不是逼着你非要救你翠姨,我老啦!也折騰不起了!我只想和你翠姨能好好的再活幾年。”說完這話,子書國顯得格外的蒼老。
聽了父親的話,看着父親日漸稀疏的頭髮,和臃腫的身體,子書尋的心裡也不好受。原來自己的父親,已經蒼老到了這般地步,身爲人子的他,還能苛求什麼呢?
“爸!翠姨可能已經救出來了,只是人還不確定出沒出瓦倫城。也就是因爲這個,彌牙才殘廢的。”
“你是說,小翠兒已經救出來了?”子書國的眼裡恢復了一點生機。
“我只是說可能,只有等彌牙醒了之後才能確定人在哪!”
“我知道我這樣太自私了點,可每個人都是自私的,對吧!我知道你不想救小翠,可你也得爲我想想是吧,你是我兒子,可我也需要人陪啊!”
“爸!我不想再說這個話題了!我不恨翠姨,我也沒有不想救她!可是,爲了翠姨一個人,可能犧牲幾萬人甚至幾十萬人你知道麼?你的想法不是自私,而是誤國!”子書尋有點生氣了,他有生以來第一次這樣粗聲大氣的和父親說話,如果是爲他自己,他可能一輩子也不會這樣說,可他想到了彌牙,想到了布魯,想到了隨時可能葬身火海的瓦倫城千千萬萬的百姓。
“什麼叫誤國!每個人都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權利,我這麼做錯了?”子書國眉毛都立起來了。
“你沒錯!可其他人就可以爲此而送命麼?他們的幸福又靠誰來爭取?”
“你偉大!你高尚!你把天下都抗在肩膀上,可你沒把你爹放在心裡!”
“可你心裡只有你自己!”子書尋雙眼緊緊盯着父親,原來所謂親情也是如此的殘忍。
“你真的變了,不是我當年的兒子了!從小到大,我給你吃,給你穿,給你錢花,讓你上的學校,可你心裡只有你那個病怏怏的母親,還有你的‘大事業’。”子書國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兒子發這麼大脾氣,口氣不自覺的軟了下來,可言辭依舊針鋒相對。
“爸!你和我媽在我心裡都是一樣的。”
“一樣?幾年前,我給你錦衣玉食,你非要跟着你媽走。連着一點小小的要求都不答應我,你還說一樣的?”
“你不信我也沒辦法。我不想多說了,你和我媽是一樣的,而且我也不恨翠姨。”子書的語氣裡透着無奈。
“其實,你翠姨是個好女人。她一直要我把你接回家裡,或者是給你點錢。哎!”
“原來,除了錢你也有在乎的東西!”
“你這是什麼話!好像我只愛錢似的!沒有錢誰能瞧得起你,沒有錢我不還是在那個山溝子裡蹲着麼?你就不愛錢?”子書國的聲音又高了八度。
“爸!別說這個了,如果你真的這麼在乎翠姨,在汪鵬破城之前,我會盡力翠姨的下落。不過,無論結果如何你都不要怪我。”
“好兒子,我不怪你!你能這麼說我就很高興了!可還是把你翠姨活着帶回來。”
“爸!翠姨真的那麼重要麼?那我媽呢?我媽在你心中是什麼樣的?”
“小尋!其實你媽是個好人,這點我承認!可她太傻,只聽得進好話,聽不進真話。跟着我二十年,只想着如何花錢,從沒想過如何幫我。其實,認識你翠姨的時候,是我最痛苦的時候。那時候我的錢都壓到一筆買賣上,卻只見着賠本,看不到什麼時候能收回來。你媽每天只想着如何找我要錢,卻沒想着怎麼幫我度過難關。後來你翠姨出現了,變賣了所有家當,幫我挺了過去。我問她原因,她說‘子書國,我不圖你名,不圖你利,只因爲覺得你像個男人。’時間長了,也難免犯下錯誤,爲了和我在一起,你翠姨和家裡都鬧翻了,畢竟她還年輕,我都是個糟老頭子了。可還是義無反顧的跟了我。人家一個黃花閨女跟了我,我連個名分都不能給麼?說實在的,我和你媽也真是過到頭了。你。。。。不怪爸爸吧!”子書國的眼裡,帶着一絲絲的哀求。
其實,子書尋的心裡早就不怨他父親了,畢竟事情已經過去很久了。更何況,他了解自己的母親是個什麼樣的人,他能理解父親。愛情,並不是像想象的那麼美好。火熱的愛情背後,還有殘酷的生活,還有柴米油鹽醬醋茶。生活,愛情,原本都應該是平淡的。
“我盡力就是了!還有,我真的不恨翠姨!”子書不想多說,他不怪父親,那是上一代的事情,他無須理會,也沒有權利去理會。
也許真的如父親所說,翠姨不是一個好女人,但也算不上一個壞女人。拋棄母親也許真的不是翠姨的陳透風兒,以母親的秉性脾氣,真的很難有人能陪着她生活一輩子。子書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實話,他真的不曾怨恨誰,可千不該萬不該,他的繼母不該無緣無故的捲入這場戰爭。戰爭史殘酷的,不會計較一兩個人的生死。可如果真的能用一個女人的性命,換來父親的晚年幸福,又何樂而不爲呢?
百善孝爲先,如果可以,身爲人子的他,會竭盡全力去做他力所能及之事。
子書不想多說一句話,他發現他已經和他的父親完全無話可說,人間親情,這也是一種悲劇。原來幾年的分別和家庭的破裂,帶給他的不僅僅時間的隔閡,還有親情的消散。
此時,子書發現他和父親的思想已經完全不在一個層次上了。
曾經的父親,在子書眼裡應該算是一個成功人士,成功的跳出了貧窮,成功的躋身上流社會,成功的演繹了婚變,可如今的父親,依舊只有他自己的小九九,而子書尋的心中,懷有天下。
親情,使人絕望的親情。時間總是如此殘酷,時間沒有帶走子書的友情和愛情,卻把世人認爲最爲可貴的親情吹得蹤影全無。子書清楚的很,他和父親之間,所謂的親情只是一個代號,父子之間,已經談不上親情二字,剩下的只有責任。喜歡逃避現實,追逐夢想的子書尋,卻從來都躲不開現實的一次次侵襲。
他不覺得痛,因爲徹骨的疼痛,已經讓他的心麻木了。
馬車依舊滾滾向北,載着子書尋,載着他的父親,載着重傷昏迷的彌牙,載着各自心頭的慘淡愁雲,卻載不走子書的心。他的心已經留給了蒼茫的大地,青澀的風,留給了即將無辜受屠的瓦倫臣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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