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系統無視隱私的強力搜索下，關理已經知道了葉凌星的位置，十幾分鐘的車程就可以過去。
但在那之前，他需要解決一下自己的問題。
第二天一大早，關理就從通訊錄中翻出昨夜的未接來電號碼，撥了過去，“喂……”
如他所想，電話那頭正是剛剛得知自身退學意圖的前·監護人——在“關理”滿18歲成年後就不再是了。
或許是因爲言語中體現出來的性格不太強硬，又或許是因爲藉由電話進行的遠程聯絡終究不比面對面的壓迫感……
總之，跟夏凝冰本人比起來，她媽媽明顯要好應付很多。
先表明自己不可更改的態度，再轉移話題拉偏對方的關注焦點，這通電話很快便結束了。
除了學業與生活上的一些事，他們之間還真沒有什麼好說的。
——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代溝？
那可真是一條銀河般的鴻溝啊！
“好的，今天之內應該不會再來找我了。”關理掛斷電話，“系統，叫車了嗎？”
任勞任怨去幫他打車的系統：“還有兩分鐘到樓下，你可以準備出門了。”
在遇到關理之前，它都沒發覺自己還有這麼多功能，果然人（智能？）的潛力都是逼出來的。
可查詢到的葉凌星形跡，顯示他常在一所在精神方面享有盛名的醫院與某個心理諮詢室之間往來。
不過大多數時間都是獨自待在一間公寓房內，看起來沒有任何外出意願。
畢竟自己就是出身於心理學專業的，該知道的知識都明白，理論上該怎麼治療也都清楚。
想必葉凌星對那些治療根本就沒有多少信任與配合。
可是這又跟關理有什麼關係呢？
當他站在葉凌星家門前按響門鈴時，心裡盡是這樣無所謂的念頭。
“也許……關乎你把他拐出去做動畫的成功率？”系統想了想，如此回答道。
關理覺得這話很有道理，“要不我還是給自己來一發基因重構全面羽化然後給他來一發人格重塑……”
“好好走你的都市文娛線啊管理員！”系統連忙摁住那些不甘寂寞冒出來的想法，“說不定葉凌星是個很好說話的人呢？”
等了兩分多鐘也沒人開門，關理再度按了一遍門鈴，“那就……看看情況再說吧。”
在他第三次按鈴之前，堅實的防盜門終於打開了一條隙，一道聲音從門縫中擠出來：“誰？”
“抱歉打擾了，請問是夜靈心嗎？我是從去年獲得青創獎的《心若海洋》找過來的，想跟你談一些關於動畫的事。”
關理眯了眯眼睛，但房間內昏暗的光線依然限制了他的視覺——只能從大略的身形與聲音判斷出這是一個年輕男人。
個子還挺高的。
多半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夜靈心？”門內的人重複了一遍關理的稱呼，似乎已經察覺到它跟自己姓名讀音的微妙差異。
心xin，星xing，前後鼻音之別，對於注重細節的人而言，這並不是個容易忽略的對象。
“別找我了，我一直都跟動畫沒什麼關係。”
門縫稍微拉開了一點，隨即冷酷無情地關上，拍了關理一臉風。
“看來是出師不利。”關理面不改色地繼續按門鈴。
這點連小挫折都算不上的問題，根本不可能讓他選擇放棄。
剛剛雖然被拒絕了，不過對方的回話也等同於變相承認他就是葉凌星。
嚴格來說，他的確跟動畫沒什麼關係，所學的兩個專業都跟動畫八竿子打不着，就帶着一個業餘團隊闖進了那些專業者的領域，還奪走了他們爭搶的獎項。
這種做法自然會招致“業內人士”的不爽。
在《心若海洋》斬獲青創獎，粉絲歡天喜地宛如過年的美好圖景下面，是衆多動畫專業參賽者對夜靈心的原理與排擠。
——不能稱之爲嫉妒，但一點點的不舒服與質疑是無可避免會存在的。
跟一年之後的現在不同，當年的《心若海洋》可是在譭譽參半中走過來的。
喜歡的很喜歡，畫面音樂內涵全方位吹爆。
討厭的更討厭，風格詭異看不懂都是理由。
甚至連詆譭說“PPT做的怎麼能叫做動畫”之類的言論都出現了，當然這種不帶腦子的出頭鳥很快就被舉報了下來。
如今那些傷害性的話語都已被時間掩蓋，悄悄漂浮在網絡世界的某個角落。
關理不太確定那些話是否會對葉凌星本就脆弱的心理狀態造成負面影響。
萬一他被打擊到了，從此封筆發誓不再碰動畫，關理不就白來了嗎？
門後並沒有傳來其他的聲響，說明葉凌星還沒有走開。
懶得想那麼多可能性了，關理堅持不懈地繼續進行門鈴騷擾。
——他就不信葉凌星能扛住死不開門。
事實證明的確扛不住。
門再次被打開了，而且不只是一條縫。
臉色略顯蒼白的年輕男子面無表情，跟門外面帶笑意的陌生青年對視一眼，“你……”
他忽然皺了下眉，梗在喉頭的話就變了一個樣子：“你從《心若海洋》裡面看到了什麼？”
“星與海洋之夢，心與自由之魂。”關理的回答堪稱中二，聽得系統都想捂臉。
更讓它想捂臉的是——關理竟然就這麼被放進去了！說好的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抑鬱高冷範兒呢？
系統想到自己查資料查出來的“厭世”、“自殺”、“偏激”等關鍵詞，再看看眼前這個貌似精神很正常的葉凌星，默默提高了警惕等級。
要麼對方的病例診斷是假的，要麼就是他能在極端惡劣的心理狀態下表現成這種樣子。
不管哪一個，都不是應該放鬆警惕的對象。
“應該沒人知道我就是夜靈心纔對，我可以問下你是怎麼查到的嗎？”把關理邀請到客廳，葉凌星這才慢吞吞地打開了房間內的燈光。
窗簾依然拉得嚴嚴實實的，沒有一絲光亮能夠從厚重的布料裡逃逸，全部被阻隔在簾布以外。
雖然有燈光，但是待在這種“密閉空間”果然還是很容易覺得壓抑。
關理掃了兩眼周圍的環境，就收回目光放在自己的目標身上，“盜取大賽的報名檔案就好，什麼真實信息上面都有。”
“直接這麼說出來……真的好嗎？”葉凌星都愣了一下，感到一陣好笑，“這算是侵犯了我的隱私權吧。”
“你應該不會介意。”看着他的神情，關理若有所思。
“不，介意的。”
“那就別笑了。”
明明內心沒有任何可稱得上正面的情緒，卻還是能笑得若無其事。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葉凌星確實是個很可怕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