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經很深了,房間裡被一層冰冷的黑暗籠罩着。窗簾被掀開一角,自外面投射進來的月光,打在窗前的圓鏡上,將整面鏡子照的幽幽發亮。
房間安靜的可怕,只有那若有若無的喘息聲在這裡循環遊蕩。這時候,圓鏡上的月光變得更亮了,就連地面上的影子都被拉的極長,彷彿躺在地上的並不是影子,而是一具不知死了多久的腐屍。
不知是這房間中的氛圍所致,還是本就如此,那圓鏡在此刻竟顯得森然無比,只見那鏡中赫然存在着一道豔紅的大門!門上的顏料好像還沒有乾涸,此時仍有鮮豔的液體向下滴落着,只看一眼就足以讓人不寒而慄,宛如一道通向死亡的地獄之門。
“吱咯……”
一聲摩擦之音突然在房間中響起,而後又被這裡的寂靜緩緩放大。再看那鏡中的紅門,卻見原本緊閉的它竟突然開啓了一絲!繼而一雙蒼白無力的手爪,自那縫隙中顫顫的伸了出來……
“鈴——!”
一連串尖銳的鈴聲打破了此時的寂靜,蕭陌從枕邊摸起那該死的手機,胡亂按下了接聽鍵,接着就聽他極爲不耐的問道:
“誰啊?”
“嗚嗚……”
手機中傳出了陣陣鬼嚎般的風聲,在這深夜中顯得分外陰森。伴隨着風聲一起出現的,還有一個極爲驚恐的聲音:
“它……它就要出來了!救救我,救救我!”
“嘟嘟……”
電話突然被掛斷了,蕭陌驚疑不定的看着手機的屏幕,屏幕上顯示的來電人,是他的同學張友山。張友山算是他的死黨之一,這人平日裡非常喜歡搞怪,總是不覺無聊的去做着各種惡作劇。
“他真是有夠無聊的!”
蕭陌在心中暗罵一句,但想想還是不放心的回撥了過去,然而:
“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
聽到那頭無法接通,蕭陌纔將耳邊的手機放下,接着就劇烈的咳嗽起來。過程中他摸索着將牀頭的檯燈打開了,泛白的燈光頓時將房間照的透亮,同時也令他本就蒼白的臉上,又增添了幾分白意。
過了有一會兒蕭陌才止住了咳嗽,但他的臉上卻盡顯病態,唯獨那雙眸子還依舊深邃,明亮。
蕭陌是一名大二學生,因在學校附近有一套房子,所以並沒有入住宿舍。房子是他父母留給他的,面積雖然只有六十平方,但他一人住倒也還足夠。
輕輕的喘了喘,蕭陌才感覺他的胸腔舒服一些,他從牀上走下徑直來到了鏡前,看着鏡中那有些單薄的自己,很是無奈的搖了搖腦袋。
先前他之所以會劇烈的咳嗽,並不是因爲他患了感冒,而是肺炎所留下的後遺症。他小時候曾患過極爲嚴重的肺炎,雖然得到治癒卻也留下了病根,所以他時不時還會咳嗽一陣。
這時,蕭陌的眉毛突然動了動,他將臉更加貼近那鏡子,而後他伸出手來摸了摸上面。鏡子上不知何時竟沾上了一滴紅色液體,他就近嗅了嗅,鼻中頓時流入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是血。奇怪,什麼時候沾上的?”
蕭陌是一個非常整潔的人,他每日都會將屋內打掃的一塵不染,這鏡子自然也擦的明亮透人。所以他纔會對這上面的血跡感到奇怪,因爲近幾日他並沒有受過傷。況且境上的血跡還未乾涸,顯然是剛滴上不長時間。
蕭陌先是在房間中轉了半天,之後又去往了其他幾個房間,再三確認沒有什麼問題後,他這纔將檯燈熄滅又回到了牀上。
霎時,黑暗再度席捲了房間中的一切。
第二日,蕭陌依如往常一樣,洗漱,上學,無聊的上着課。只不過今天較往日多了一個節目,那就是將張友山攔下,然後狠狠的罵他一頓。
下課後,蕭陌就如他所想的那樣,攔住了欲要出去抽菸的張友山。
“大半夜給我打電話,鬼哭狼嚎的嚇唬我,我說你是有多麼無聊啊!”
“你吃錯藥了吧,誰半夜給你打電話了?”
張友山不解的看着蕭陌,表情那叫一個無辜,那叫一個不知所措。蕭陌就知道張友山會死不承認,當即就將手機擺在了他的眼前,而後說道:
“人證物證聚在看你還狡辯什麼!”
“別鬧了,我還着急去抽菸呢!”
張友山根本連看都沒看一眼,很是不耐煩的說完,便繞過了蕭陌的阻攔,快步衝出了教室。
“咳咳……”
蕭陌被氣的頓時又是一陣咳嗽,他低聲罵了一句又將手機揣了回去。
放學的路上,張友山,蕭陌,黃亮三人並肩前行。一路上。他們的耳邊盡是張友山所製造出的各種噪音,蕭陌也懶得再問他電話的事情,因爲他知道問了也是白問。
張友山和黃亮都是本地人,他們的家距離學校也不算太遠,甚至還要比蕭陌近上一些,所以平日裡都是他們三個一起走。
聽張友山廢話了一通後,黃亮這時候對蕭陌好奇的問道:
“都認識這麼久了,也不見你邀請我們去你家看看?”
“是啊,你小子也太不地道了,虧我們還是哥們兒呢!”
張友山附和一聲,充滿鄙視的看了蕭陌一眼。蕭陌對此則沒什麼反應,衝着黃亮點頭道:
“這個沒問題,我隨時隨地都可以帶你們去。”
黃亮看了眼時間,又看了看上方灰暗的天空,而後他搖了搖頭回答說:
“今天就算了,改日有時間再去吧。”
……
同黃亮二人分別,蕭陌獨自踏上了回家的小路。他家的位置其實很偏,兩面皆是農田,其中的一面還是個垃圾站,樓房也屬於極古老的那種,想來都要納入古董一級了。裡面住的都是些老人,年輕人雖然也有但卻是極少數。
上樓的過程中,蕭陌遇到了好幾個熟人,如鄰居王大媽,樓下的趙大爺等人。因爲這些人都是低頭不見擡頭見的,所以蕭陌也報以微笑同他們打起招呼來。
不知爲何,他今天是格外的疲憊,所以回來後他什麼都沒做,只是洗了個澡,就一頭栽到牀上睡着了。
夜在漸漸的深着,房間中閃爍着微亮的螢光,就猶如無數道鬼影一樣,在這裡幽無聲息的飄蕩着。蕭陌好像是做了惡夢,就見他的表情突然變得很痛苦,看起來就好像……就好像……
“鈴——!”
午夜十分的鈴音聽起來十分尖銳,與之鬼叫相比都不肯多讓。蕭陌被鈴音驚醒,帶着些憤怒從牀邊摸起手機,他看了眼手機屏上的來電人,竟還是張友山。
先前他已經吃過一次虧了,這下自然是不會再上當,他沒有任何猶豫,直接將手機調成了靜音,甩手丟到了一旁。本想再次入睡,但心中卻突然難受的很,仿若要發生什麼不得了的事情一樣。這種感覺也直接讓他睡意全無,他心中暗罵一句,又將那該死的手機摸了出來。
手機屏還在亮着,顯然來電者對此還沒有死心,蕭陌皺了皺眉但最後還是接聽了。誰料,他剛按下接聽鍵,自手機中就傳出了張友山極爲驚恐的叫聲:
“我在學校的操場上,救救我!救救我!”
“你敢不敢換個有新意的玩法?就算是說被鬼追也好啊!”
張友山彷彿聽不到蕭陌的話,仍然在手機的另一端不住的驚叫着:
“它……出來了!救救我,救救我!”
“嘟嘟……”
沒等蕭陌問下去,手機中就傳出了掛斷後的嘟嘟聲。將手機放下,蕭陌不由打了個激靈,先前那種不舒服的感覺變得更加強烈了。他決定明天去問問張友山是要做什麼,他雖然膽量不小但也受不了這種折騰。爲避免張友山再次騷擾他,蕭陌乾脆關了機,正所謂耳不聽心不煩!
第二日一早,蕭陌在樓梯口堵住了張友山。
“我說你到底有完沒完,開玩笑也要有個限度吧?”
張友山飛快眨着他那雙並不算大的眼睛,臉上佈滿了驚愕與不解,他用手指了指自己,而後不可思議的問道:
“我又怎麼招惹你了?”
見張友山還在裝蒜,蕭陌心中的火氣更勝,再度說道:
“你問我呢?半夜三更的給我打電話喊救命,你以爲是在拍鬼片啊!”
“你可真能鬧,我什麼時候給你打電話了?”
張友山也感覺很憋屈,他直接掏出了手機,對着蕭陌道:
“你要不信的話你自己去看通話記錄,估計是你認錯人了!”
“我認錯人?你當我是瞎子嗎!”
正待蕭陌要拿出手機與張友山對峙時,黃亮卻從一邊趕了過來,見狀忙打起了圓場:
“大清早的火氣怎麼都這麼大,都是好哥們兒有什麼好吵的!”
黃亮雖不知道二人間發生了什麼,但看到蕭陌被氣的發白的臉,隱隱猜到可能是張友山的玩笑開過了。當下也不問其中的緣由,就將蕭陌拽到了一旁。
“你別和友山一樣的,他那人你還不瞭解嗎,小孩子秉性和誰都愛開玩笑。哥們兒之間要是因爲個玩笑就鬧掰了,這傳出去得多讓人笑話……”
當蕭陌不予計較時,張友山早已消失的沒影了。下課後,蕭陌也沒去理會張友山,倒是黃亮不知和張友山在說着什麼。
美好的一天再度以一種極爲無聊的方式過去。
晚間回家的時候,就只有蕭陌和黃亮一起,張遠山不知是先走了一步,還是被留在學校打掃衛生。
蕭陌仍如往常一樣,回來後先去衝個澡,之後則會坐在書桌前看書。看書是蕭陌的愛好之一,他總是喜歡看一些帶有神秘色彩的書,比如懸疑,靈異,史前文明,甚至是關於UFO的……
興許是這類書看得多了,亦或是天生就是如此,總之,蕭陌有着極盛的好奇心。
蕭陌樂此不疲的看着,表情時而思索,時而恍然,時而皺眉搖頭。他此時已經完全沉入了書中,對於正飛快流逝的時間毫無所覺。
然而時間……已經到了午夜。
“鈴——!”
突兀的,房間中又響起了一陣刺耳的鈴聲。蕭陌嚇了一跳,將手上的書倒扣在桌上,自一邊拿起了手機。
屏上閃爍的白光看起來竟有些陰森,在那團光芒下彷彿還隱藏着一雙眼睛,此刻,正在死死盯着屏幕前的人!
蕭陌只感到一股寒氣瀰漫全身,再看上面的來電人,仍然是張友山。他遲疑一下,稍後接聽了這通電話。
“它出來了!救救我……救救我……!”
“嘟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