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是哪裡……我爲什麼會在這兒……?”
蕭陌茫然的望着身前的鄭教授和他的媽媽,好半天才從他的嘴巴里冒出來一句含糊不清的話來。
“這是醫院,你生病了,鄭教授在幫你治病。”他媽媽見蕭陌好像一下子變成了傻孩子,嚇得她忙將蕭陌摟進了懷裡,不停撫順着他的頭髮。
蕭陌從他媽媽的懷裡掙扎出來,又一次問道:
“告訴我,我爲什麼會出現在這兒!”
蕭陌死死的抓着腦袋,發出了一聲痛苦的咆哮。
他媽媽面露濃郁的擔憂,轉頭看了一眼身旁的鄭教授,見鄭教授搖頭示意她不用擔心,她的臉色才稍稍好看了一些。
與此同時,便聽鄭教授聲音低沉的說道:
“我知道你一定覺得自己的記憶很亂,事實上也的確如此。你的幻想症很嚴重,精神衰弱的也很嚴重,嚴重到足以威脅你自己性命的地步。
因爲你已經快要把自己完全的當作別人了。試想一下,如果你的記憶,你的思想,你的性格完全都變了樣,那麼你還是自己了嗎?”
蕭陌被鄭教授的這番話繞了進去,他不耐煩的狠狠一揮手:
“不要再說這些沒有營養的話了,我只是想知道自己爲什麼會在這兒,僅此而已!”
“蘇浩!鄭教授一直在努力的尋找治療你的辦法,你怎麼能這麼沒有禮貌!”見蕭陌對鄭教授的態度不是很好,他媽媽唯恐鄭教授會生氣。所以這時候趕忙站出來責備蕭陌幾句。
蕭陌現在連他自己是誰都快搞不清了,哪裡還會想着控制脾氣。所以並沒有理會他媽媽的責備,仍舊死死的盯着面前的鄭教授。
“沒事,我能理解這孩子所承受的痛苦。”鄭教授乾巴巴的笑了兩聲,算是消去了蕭陌媽媽的那種顧慮,接着他則對蕭陌回答說:
“剛纔你所經歷的一切都是虛幻的。是不存在的。”說話間,鄭教授便將他的左手擡了起來,而後朝着面前的蕭陌晃了晃,蕭陌發現鄭教授的手裡正拎着一個精緻的懷錶。
蕭陌沒有說話,而鄭教授則繼續說:
“我剛纔用它催眠了你,令你的意識陷入到了記憶的最深處,併爲你營造了一個接近真實的環境空間。”
說到這兒,鄭教授則反問了蕭陌一句:
“那麼。你剛剛都經歷了什麼?”
“我進入到了一個血色的空間,然後……夢見幾十……不,數百個一模一樣的人,他們面無表情的向我走來,他們想要殺死我……”
蕭陌越說臉色便變得越加慘白,說到最後他竟然驚恐的以至於發不出聲音,並且,從始至終他都沒有提及。那些一模一樣的人就是他“自己”。
鄭教授也不知道是否聽懂了蕭陌的話,就見他和蕭陌的媽媽對視一眼,而後他滿意的點了點頭說道:
“看來這次治療還是起到了不錯的效果。起碼已經讓這孩子初步的認清了自己的身份。想必用不了多久,他就能真正的找回自己了。”
“是嘛,這真是太好了,你也知道自從這孩子患上這種病後,我和他爸爸幾乎就沒睡過一天好覺,生怕他哪一天會突然離家出走……”
蕭陌呆滯的站在一邊。腦海裡空白一片,已是完全聽不清他媽媽在和鄭教授在說些什麼了。
三十分鐘後,蕭陌乖巧的跟在他媽媽的身後回到了家中。
“兒子,鄭教授的話你多少往心裡去一點兒,我知道你現在一定很痛苦,但是爲了你自己,你一定要挺過這段時期,千萬不要懷疑自己。”
“嗯……”蕭陌默然的點了點頭,他媽媽見狀不由苦嘆一聲:
“哎,那你回房間休息吧,我給你燉點湯安安神。”
說完,他媽媽不再理會蕭陌,一頭扎進了廚房裡忙活起來。至於蕭陌則呆呆的朝他的臥室緩慢走去,隨即消失在了客廳中。
看着這間無比熟悉的臥室,蕭陌又不覺感到一陣的恍惚,心中那種糾結於煩躁感好似變得更加強烈了。
“難道我真的是蘇浩?”
蕭陌再一次懷疑的問着自己,與之前相比,他這一次無疑多了幾分肯定。
“不,我是蕭陌……”蕭陌臉上的痛苦一閃而過,接着他便搖了搖頭又在心裡自我否定道。
之後的十幾分鍾裡,他甚至連腳上的拖鞋都沒有拿掉,便踩着躺在了牀上,閉上眼睛,腦海裡立即呈現出了無比混亂的經歷。
有李帥,小跟班,不善和尚等人的面容,也有白伊美,鄭教授,他媽媽,以及血色空間的種種。無數或清晰或模糊的記憶前赴後繼的涌來,猶如一陣狂龍捲風欲要將他捲成碎片。
“啊……啊……!”
蕭陌又捂着腦袋,痛苦的嘶吼起來。他猛地挺起身子,繼而從褲子的口袋中摸出手機,憑藉着記憶撥通了屬於白伊美的手機號碼:
“嘟……”
等待提示音響了幾聲便消失了,顯然是電話另一端的人給按掉了。蕭陌不信邪的便要繼續撥號,但白伊美卻先他一步的撥了回來:
“怎麼了?不知道正在上課嗎?”
白伊美的略低沉的從手機中傳了出來,那聲音很熟悉,的確是白伊美的不假。
但是……白伊美不是死在了血色空間中嗎?
這是在告訴他,他和白伊美在血色空間中經歷的那一切,以及之前在學校中的種種其實都是不存在的幻覺?都是他在被鄭教授催眠後,所白癡幻想出的東西?
“我只是想給你打個電話,那個……我們是情侶嗎?”
“你說什麼呢?有沒有事兒,沒事兒我掛了啊。”
電話中的白伊美並沒有正面回答蕭陌的這個問題,之後便匆匆的掛斷了這通電話,留下蕭陌望着手中的電話凝神發呆。
他的世界在這一刻徹底的崩碎,徹底的亂套了!
晚上,他被他媽媽喊出去吃飯,一起坐在飯桌上的還有他的爸爸。
在吃飯的過程中,他曾仔仔細細的打量了他們許多次,可無論怎麼看他們都很正常,他媽媽的脖子上根本就不存在他爸爸的腦袋。
二人也絕口不提學習上的事情,完全是一門心思在安慰他,目地很純粹的在爲了他的康復。只是他對於這種安慰很是無動於衷,甚至連頭都懶得點一下。
或許,是他的心中還抱有一絲僥倖吧。
吃過晚飯,蕭陌在他父母的威逼寫,吃了不下十幾片大小不一的安神藥。蕭陌雖說從心裡往外排斥,但精神薄弱到他這種程度也就無所謂了。
吃完藥回到自己的臥室裡,蕭陌便開始翻箱倒櫃的尋找,毫無疑問,他是在尋找那本日記,以及那支被他拿回來的錄音筆。只不過這番尋找最終都化爲了無用功,他的臥室裡根本就不存在這兩樣東西。
蕭陌頹然的坐在地上,雙眼近乎空洞的望着眼前這間被他翻個稀爛的臥室,原本存於心中的那份堅持正在悄然的崩塌。
一夜無話。
第二天,當蕭陌早早的從牀上起來後,才知道他媽媽竟不打算讓他去上學,原因是他現在的狀態不適合唸書,應該老老實實的在家養病。
但蕭陌哪裡肯在家待着,更何況學校那邊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得到確認,所以在他的一番強烈抗議,以及強烈堅持下,他媽媽纔算是妥協,勉強答應了他。
之後他隨便的吃了些東西,便坐着他媽媽的車來到了學校。從車上走下來,看着不斷從兩側涌入的學潮,蕭陌才覺得他一直被壓抑的內心微微輕鬆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