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窗外的雨又下開來了,可是你,未曾歸來。
——洛寒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不知何時起,這天邊的朝霞也開始脆弱起來,經受不住一點的風吹雨打。
清爽的海風凌烈而來,直撲其面,不覺,竟,吹的眼眶,都紅了。
淚滴模糊了海景,眼前仿若又出現了一片迷霧。
那聲聲‘後悔’盈盈不絕於耳。
當我想你存在,你卻不在,當我想要放棄,你卻死命糾纏,這便是,所謂的宿命麼?
淅淅瀝瀝,清脆悅耳。
溼濡的海風攜着軟雨絲絲入扣,沉沒海底,滴於心尖。
洛寒說:“他好喜歡下雨的。”
因爲,有了雨,那一瞬間,淚便失去了所有意義。
那時候的洛寒,纔是真正的洛寒,不再需要顧及旁人的目光可以肆意的哭,肆意的笑。
什麼時候的多愁善感?
大抵是,遺傳的吧。
聽父親說,洛寒不僅是樣貌上長得同他的母親,便連性格也幾乎是如出一轍。那般的柔軟,那般的細膩,同樣的,那般的多愁。
男人的世界怎麼可以有柔軟一詞?
所以,便有了兩年的一幕。
那樣的生死搏鬥,那樣的堅韌不屈,那樣的鐵石心腸。
可,終究,洛寒是負了洛天情的期望,他沒有做到想象中的‘鐵石心腸’。
或許,他的心本就不是鐵做的,反更是水,百轉柔情。
因而,去了一個南宮若水,又來了一個雅馨雪幽。
人說:“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飲。”
同是水,到底是沒有看到那一處的,更多的是——多情。
“多情”,卻也不實,只是因緣際會,相識了雅馨雪幽,因緣際會,傷害了雅馨雪幽,因緣際會,愧疚了雅馨雪幽。到如今,洛寒仍是不明自己對雅馨雪幽是如何一份感情。
總是說着忘了南宮若水,放了南宮若水,可實際呢?
見到她,心一樣的顫動,一樣的難過,一樣的失控,毫無理智。惦記着,努力着,不再哭泣,至少是在她的面前。可尤其只是在她的面前,淚是不枯竭的泉眼,不住地往外涌,如何努力,也無動於衷。
過去這麼久,可曾見他何時不想起她?
沒有!
不過是想她的路途中,又新添了一位伴侶。
那天, 是他從未見過的她,沒有一絲熟悉的她,味道是如此的陌生,她說:你爲何偏偏是那個洛寒!”
洛寒是如何回答她的,如今想看回首,已然記不清晰了,模模糊糊,隱隱約約斷續着幾個字眼:洛寒……葉楚辰……有關係麼?”
不至於的嘶聲力竭:“有!很有!”
端的是鏗鏘有力,字字珠璣!!!
這般簡潔,使人無言可辯的回答,怕是隻此南宮若水一人可有!
“那是,有何干系?”
問者無意,倒是一片的漫不經心;可卻是聽者有意了。
好生平復了心境一番,沒了先前幾欲的“梨花帶雨”。一若常態的回答着,眸光似巧不巧的,撞上了他的。
“葉楚辰,在我印象裡就是那個單純的不知雨和淚區別的傻小子,只會傻傻地對我:‘若姐姐,你看,天上的雨是不是老天爺爺落下的淚呢?’那時的我,真是有些哭笑不得,只能糊弄應付着說:不對的,雨和淚是不同的,不信,你嚐嚐,雨水是沒有味道的,而淚,是我們由心而發,所以,擁有着各自的味道,甜的、鹹的、酸的,各不盡同。”
一段說罷,南宮若水下意識的擡眼看了眼洛寒,那一剎,美人淚,何人可知心。
不過,此感。
卻是令着洛寒一怔,倒是你哭了,我都還沒來急呢。
好半響,才聽情緒稍穩,些微啜泣的南宮若水續言道:
“可是洛寒呢,那個註定無法觸碰的人……是誰都好,可爲何偏偏是你!?你不是該多好啊,至少,我還有可以讓自己努力下去的動力,唯獨是你,洛寒,不可以!”
說着,好不容易的情緒勁又上來了,不可言喻的激動,淚眼朦朧,纖指直端端的指着洛寒痛苦道。
俏臉上的淚容已不是三言兩語,梨花帶雨,可是形容的。
聽這話,洛寒反是舒解了些,有些好笑的問着:
“爲何偏是洛寒不行!洛寒得罪你了?還是說……你同他?……南宮若水,你不覺着你這人很矛盾麼?當我是葉楚辰時,你當我是小孩子,將我玩弄於股掌,任由你欺耍,你是覺着拿着別人真心很好玩是麼?明知葉楚辰是傷不起的人,你卻給了他致命一擊,好容易,將你放下些許,重換身份,努力地避開你,你卻要拼命的往上湊?你究竟是何意?可不可以一次將話挑明瞭說,現在的你,看着,真讓人討厭。”
言罷,眉間卻是隨着話尾而皺,似是很不滿南宮若水這一反常態的言行。
“討厭?”
“是麼?”
“我,已讓你生厭了麼?”
一連三問,每一問的背後都藏着南宮若水窒息的心疼。
“是!”
“我討厭你,南宮若水!”
回答的斬釘截鐵,可心底還藏着另一半,未說的,不能說的……
也討厭我自己……討厭你的言不由衷,討厭你的一顰一笑,討厭你令我毫無準備,討厭你使我痛徹心扉,討厭你對我閃爍其詞,討厭你……一千個討厭,一萬個討厭!
討厭我自己對你情難自禁,討厭我自己對你不能自拔,討厭我自己對你口是心非,一切的討厭,可到底是我,咎!由!自!取!
你看,多麼的孩子氣,可那天過後,南宮若水還是不曾將話說明白,憑什麼洛寒不可以?難道葉楚辰就可以麼?若是可以,我們還會鬧到今天這個地步?
想了透徹,便是笑了,玉簫早已收起,霞光已然逝去,雨色,仍朦朧,可盛夏時節,徐徐海風,卻感受不到一絲涼意。
反暖……
墨色,張揚,眸子幾乎是睜不開,不是偌大雨幕,便是陽光正好……
海鷗,遙翔;銀花,暗涌……
雨色,漸暖;你我,漸晴……
你看,遠處,天,也爲我彼此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