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寒已經持續在外走了幾年了,他一直很清醒,清醒地看着自己爲了一個願望,同時亦帶着他的一份微弱如螢火蟲之光一般的希望,走着,看着。
他願意充當南宮若水的那雙眼晴,爲她看,所有她想看到的風景。
他並不頹廢。
他比誰都明白,南宮若水的離去,早已成定局。
之所以,要這麼走,其實,他亦並不是只是單單爲了南宮若水。
便從現在開始計算,在洛寒這短短二十載的生命裡,南宮若水固然重要。可每每當他午夜夢迴,大汗淋漓地從牀上彈坐起,那個事實,那個人,便不斷充實着在洛寒心裡的份量。
此生,洛寒愛過兩人。
一是,南宮若水,幾乎無形中陪伴了他整個青蔥年少的歲月。
可惜,他和南宮若水到底是欠缺了些緣分。
二則是,雅馨雪幽。
那個女孩,太耀眼了,太難讓人忽視了。即使站在人羣中,洛寒相信,他也可以一眼定住她的位置。
他和她,不過兩年。
可是,曾經種種,記憶猶深,猶如烙印,一旦印上,仍他手段使盡,卻再也剜不去。
爲了南宮若水,他傷害了她數次。若是爲了她的幸福,他本應該離得她遠遠的。
但,南宮若水臨終前說的那句話,他記住了。
她希望他幸福……
如今,他已經失去了一個南宮若水,他如何再能承受失去雅馨雪幽?
畢竟,不管出於自己,還是南宮若水,他都理應將雅馨雪幽找到。
不論,最後她是否原諒自己,是否願意和自己重新開始。
看着如今的自己,幾年時間,他的心智越漸趨於成熟,然而面容,上天似乎異常的優待他,年輕依舊,魅力更是超前。
當然,他本就年輕。
原來說的是和心愛之人浪跡天涯,是最浪漫不過的事。而洛寒,確實爲了尋找心愛之人浪跡天涯,誰又說不是同等的浪漫呢?
落花不念舊人情,依稀偎在新人肩。
沒了誰,太陽每日依舊也東起西落。
陽光將地面的影子拉得很長,明明挺拔如鬆,卻愣是生出幾分落寞。
再陽光的臉上,眼裡的憂傷仍舊是隱瞞不住的。
走在人羣中,行人雖淡漠,可永遠有個習慣。
無論是美醜,總有人愛和同伴一塊兒品頭論足。
可當事人依舊是面無表情,他的眼睛裡明明裝着很多情緒,可任誰都無法讀出一絲。
五年了,洛寒出來整整五年了。
他誰也沒告訴他的行蹤。而關心他的人,那些老的,大的,小的,那一個不是整日爲了他的蹤跡擔心的食不知味,夜不能寐。
可偏偏,洛寒就那麼死心眼兒。
其實,他一點都不想到人羣中來,看着別人向他投來驚豔的目光,雖然,他並不會受此影響。
他知道,雅馨雪幽愛安靜的地方,他都去了許多。
山川,河流,森林,那裡偏僻美好去那裡。
卻,依舊不見佳人蹤影。
可天下之大,怕是窮盡一生都是走不完的。
對此,洛寒並不氣餒,他還有許多時光,可以去走,去找。
除非,哪一天,他無力前行。
他不是放棄,而是認命。
世界,是一個捉迷藏的最大樂園。
若是有人存心同你玩上一場,你哪裡會找的到。
黃昏將至,路上的行人由多漸少,眼睛已乾澀到隱隱泛疼,他仍舊不肯放過任何一個可以存在她的角落。
“哇哦……”
不知那個調皮的孩子撞到了裝扮成小丑賣氣球的人,畫着濃墨的五顏六色油彩的臉上的那雙眼晴,呆愣而無奈地望着飛上天空的氣球。
今日的生計,全毀在一個孩子的手中。
本來,只是場不大不小的意外。
當洛寒從天空那些自由飛揚的氣球上收回目光,向前看時。
步伐,再也提不起步。
一雙漂亮的眼睛盛滿淚珠,和對面的人四目相對。
笑容卻如三月櫻花,笑的那般燦爛。
幸好,他幡然醒悟。
幸好,他不曾放棄。
幸好,他還能遇見。
而就在這視線交匯的那一刻,洛寒終於明白。
原來,一切的緣,都在相遇的彼此的雙眼間。
他張開口,聲音輕柔,深情而膽怯地喚了一句:
“雪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