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蔚接到消息趕回來時,東院已鬧成一鍋粥。
她身邊是雲想,雲想爲她打着傘,看到戰事圈中被那些男性侍衛們拉扯着的李玉兒,雲想嚇得臉都白了。
而彼時,柳蔚繃着臉,大喝一聲:“幹什麼!”
破開雨霧的一聲厲呵,震穿了吵吵嚷嚷的衆人。
大娘一見是新主子來了,臉上一喜,連忙告狀:“柳公子,這些外人打了玉兒姑娘!”
侍衛還待再說什麼,柳蔚已快步走過去,雲想忙用傘給她遮着頭,也匆匆跟上。
紀淳冬的手已經從李玉兒口中掙脫,板正的高大漢子還有些恍然無措,他像是沒感覺到手背的疼,只盯着李玉兒,眉頭皺的很緊。
柳蔚伸手去拉李玉兒,但李玉兒兩隻手被兩個侍衛分別制住,那侍衛甚至沒有要鬆手的打算。
雲想氣壞了:“你們做什麼?這麼多大男人欺負一個姑娘,要不要臉了?”
那侍衛今個兒是被污衊夠了,脾氣也大了:“誰欺負這瘋婆子了,你們看看,我們家紀大人被她咬成什麼樣了?咱們紀大人可是朝廷命官,行刺朝廷命官,這可是死罪!”
侍衛以爲搬出金科鐵律就能嚇唬住這些邊江地方的小鄉紳,卻不料這話除了讓沒見過世面的大娘杵了一下,柳蔚和雲想都不當回事。
雲家在京城也是有頭有臉的,姑母還是當朝皇后,哪怕雲家再低調,也沒讓人欺負到頭上的道理,雲想想開口反駁,又突然瞧見那侍衛的衣着,說道:“你穿的是原州府的衙服,原州府尹成齊何在?”
雲想知道今個兒府裡會住幾位別處來的大人,都是來看萬立熱鬧的,但她平日沒事就圍着柳蔚轉,對這些事又不關心,所以也沒打聽,這會兒突然間,卻像是遇到了熟人?
侍衛聽這姑娘竟直呼自家大人的全名,詫然的呵斥:“放肆,口無遮攔,不要命了!”
雲想擰着眉說:“把成齊叫出來!”
侍衛已經氣得快拔刀了。
卻聽這時,旁邊一直不言不語的白衣公子,突然開了口:“把她放開。”
兩個抓着李玉兒的侍衛愣了一下,扭頭去看,手上的瘋婆子不知何時已經不鬧了,卻委屈的耷拉着腦袋,眼淚簌簌的往下落,看起來尤其可憐。
侍衛有些猶豫,去看他們的頭頭。
侍衛頭頭就是和雲想爭執不休的那個,見狀也有些心軟,又聽雲想大喊:“還不放人!你們原州府的人還想在白山洲作威作福了?”
她這一說,侍衛頭頭還真擰上了:“不放,你又待如何!”
“你……”雲想直接就想動手。
柳蔚臉上的鬱氣這會兒也升到了頂點,還不等雲想走過去,她兩步跨前,一左一右,伸手一抓,直接抓住兩個侍衛的手腕,只聽“咔嚓”一聲,同時將兩人的手骨幾乎捏斷。
“啊啊——”
兩道刺耳的尖叫聲接連響起,侍衛頭頭也嚇住了,其他侍衛更是立即拔了刀,傾身就要迎上。
李玉兒逃脫了鉗制,委屈的往前一撲,撲到柳蔚懷裡,把臉埋在她胸口,悶悶的嗚咽。
柳蔚將她摟住,拍拍她的後背,輕緩的道:“乖,不哭了。”
雲想也心疼,對着侍衛們道:“成齊究竟在不在!讓他出來說話!”
外面的吵雜終究還是驚動了屋內的成齊,主要是師爺回來稟報,說那瘋瘋癲癲的大姑娘把紀大人咬了,同僚一場,又同住一處,成齊沒有無動於衷的道理,只能跑出來查看。
可一出來,現就聽到一道女音在直呼自己名諱,待看清那人的容貌,他也愣了:“想想?”
雲想聽到熟悉的稱呼,扭頭一看,一跺腳,大喊:“四表哥!”
成齊是雲想的表哥,雲想的外祖父有三個兒子兩個女兒,唯二的兩個寶貝女兒,一個嫁到了京城雲家,一個嫁到了原州齊家。
兩個姐妹從小關係好,雲想出生後,也多次隨母親前往原州探親,因此他們家與齊家的關係,算得上很不錯,雲想也與成齊自小就認識,成齊成親的時候,雲想還千里迢迢特地去喝過喜酒,把成齊美得,見人就介紹,這是我表妹,京城過來的,對,日夜兼程,特地趕過來的,搞的雲想當時很不好意思,還一直羨慕雲席因爲被太子召進宮伴讀,而逃過一劫。
事情到這兒,就有點大水衝了龍王廟的感覺了,成齊搞清楚事情發展後,也頗爲無語,再看紀淳冬的手,更有種說不出的尷尬。
“那個,紀大人……”他含蓄的開口,試圖打打圓場。
但紀淳冬根本沒看他,他只是盯着李玉兒,然後又盯向抱着李玉兒的白衣男子,眉頭皺了皺,冷冷的問:“你是王坪?”
柳蔚也一直在看紀淳冬,她知道此人是紀淳冬,就是因爲知道,才同意宋縣令將人安排到他們家暫住,她原意便是想接觸接觸這位御前都正官,好探聽一下三年前的事,可沒料到,李玉兒卻先替她接觸上了。
李玉兒腦子不好,經常會有些衝動之舉,柳蔚見怪不怪。
一開始柳蔚以爲李玉兒就是不小心又得罪了一個生人,卻不料此人一開口,竟提到了王坪。
王坪,黑水村人,在李玉兒沒瘋前,是李玉兒的未婚夫。
柳蔚臉色繃了一下,不着痕跡的將紀淳冬打量了一圈兒,說道:“不是。”
紀淳冬當即問:“那你抱她做什麼?”話落,直接伸手,一把將李玉兒扯走。
柳蔚沒防備到他會動手,一個微楞的功夫,已失了先機。
李玉兒被男人手勁奇大的箍住,她疼了,張嘴就哭,剛哭一聲,擡頭看到紀淳冬的臉,一瞬變臉,衝上去,抓着他另一隻手發憤的咬。
這一咬,吭哧又是一道血痕。
紀淳冬這回反應過來了,直接揮手,將她甩開,他的力道多大,李玉兒根本承受不住,被他甩的站不穩,險些砸到旁邊的水缸上。
幸虧柳蔚眼疾手快,將李玉兒抱回來,惱怒的瞪着紀淳冬:“你有病?”
“我……”紀淳冬也有些後悔,剛纔揮動不過是下意識行爲,他沒想傷李玉兒,哽了一下,他索性不看柳蔚,盯着李玉兒道:“李姑娘你過來,我送你回去找你爹。”
柳蔚頓住,看紀淳冬的目光又深了許多,過了好一會兒,才沉沉的開口:“玉兒的爹,死了三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