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南芸手指微顫,閉了閉眼,迫使自己要冷靜下來,沉默的思考了一會兒,又問小黎:“死士,到底是什麼?”
小黎想了想,老實說道:“死士是一羣不要命的野獸。望族大員,尤其是有威望之人,通常都會圈養死士,死士一般從小就被培養,我爹說,一些從極致訓練裡出來的人,會用爲死士,號稱,以命護主,誓死不渝。”
以命護主,誓死不渝。
金南芸眼神虛晃一下,問向浮生:“倘若遊姑娘認識一名死士,那這代表什麼?”
浮生臉色也不好:“夫人,這件事要儘快告訴柳先生。”
金南芸點頭,卻猛然覺得背脊發涼。
遊姑娘來歷不明,在柳府已有好幾年了。
看似嬌弱可人,實則城府極深。
金南芸以前一直覺得,遊姑娘就是個普通女人,或許有心計,有野心,但也頂多就是個宅門女子。
可眼下,遊姑娘與一名死士彷彿相識,這算什麼?
金南芸就算真的調戲了那名死士,但金南芸也時刻都沒忘記,那位死士,是鎮格門容都尉要查之人,背後連接着的東西,不是自己這等小民可以隨隨便便窺探的。
不能怪金南芸多想。
金南芸突然覺得,這次沁山府之行,一具無頭女屍突然出現,是否,也跟這些人有關係?
鎮格門此行就是來破這樁案子的,而無頭女屍還未破獲,男屍又出現,又牽扯到什麼死士,到最後,遊姑娘竟然也變得不簡單起來。
這一系列的變故,經歷的時候不覺得有何,但此刻回想起來,金南芸卻不得不感到驚慌。
莫非,從那女屍開始,這一切,都是遊姑娘的陰謀?
遊姑娘,要害死自己和柳逸?
那遊姑娘的目的是什麼?
害死柳逸和自己,對遊姑娘又有什麼好處?
金南芸知道,浮生在幫柳蔚查案。
柳蔚也告訴過她,讓她放心,女屍的兇手已經找到,只是如今差些火候,還不宜逮捕此人。
金南芸一開始是放心的,但是此刻,她卻不敢相信了。
回想一下,當時柳蔚說了什麼?
柳蔚說——若是不錯,兇手該是那女屍的姐妹,而你們口中的大好人黃老爺,應當也牽扯其中。死者被殺是一回事,但屍體是怎的跑到你們的貨品箱籠裡的,又是另一回事。除了黃家商鋪的人,還有誰能動這個手腳?我與浮生去過黃家商鋪庫房,浮生也看到了你們的貨物,那些東西現在還在那兒,是最後的物證,現在不用管,容棱派了人盯着,不會有事。只是當日取貨時,要極快的時間內,在你們這麼多人的眼睛中把箱子調換,卻不是件容易之事,想必爲了將屍體栽贓給你們,那位黃老爺也沒少費工夫。
是了,當時柳蔚就是這樣說的。
柳蔚的意思是,當時取貨時一定是黃家下人手腳利落,換箱子換得很快,但金南芸此刻卻想起一件事。
當時取貨,遊姑娘也一道去的。
而查驗那個箱子之人,恰好就是柳逸身邊的遊姑娘。
柳逸每次來沁山府,都是在黃家商鋪要貨。
其中布料,瓷器,首飾,成衣,書畫,古董,亂七八糟的東西,一共十幾箱,都是先訂好了貨,看好了商品,再在最後一日,統一到黃家去取貨。
否則他們住在客棧,這些箱子也不好放。
並且本着與黃覺新私交不錯,兩家又交易許多次的情分,最後一日的驗貨,實則就是走個過場。
因此柳逸也好,金南芸也好,都不會親自去點貨,通常都是派身邊的人去,比如浮生,比如柳逸的貼身小廝。
而這次因爲遊姑娘也來了,遊姑娘對外的身份又是柳逸的婢女,所以遊姑娘自然也去驗了幾箱貨。
再回想起當日庫房的情景,黃家下人表情個個正常,毫無異樣,並不像因着換貨心虛什麼。
金南芸突然有種大膽的猜想,難道,那日那箱子中,一開始就是無頭女屍,而遊姑娘,卻是故意要讓他們的箱子中出現屍體?
身上瞬間冒起冷汗,金南芸瞪大了眼睛,表情很是恍惚。
浮生顯然也想到了這些,便握住金南芸的手,安撫着:“夫人,我們先找柳先生,柳先生乃大才之人,一定會有法子。”
“好。”金南芸喘了一口氣,催促浮生:“你去找人來。”
浮生應了一聲,對小黎道:“小黎公子,勞煩你看着我家夫人,我去去就來。”
小黎看她們的表情,知道是出了大事,便趕緊點頭答應。
浮生離開。
這時,地牢的大門又開了。
裡頭兩個獄卒跑出來,路過小黎時,躬身行了個禮,便飛快的離開。
小黎看芸姨一臉的茫然,表情很不好,便拉拉芸姨的袖子,將芸姨帶到旁邊的石凳上坐着。
坐下後,小黎嘗試安撫說:“芸姨,你怎麼了?你不想見你夫君嗎?”
金南芸回過神來,問他:“你以爲芸姨想夫君了,才帶芸姨來地牢的?”
小黎很乖的點點頭。
金南芸憐愛的摸摸小黎的頭,說道:“上天對每個人果然都是公平的,給了你出衆的樣貌,卻沒給你聰明的腦袋。”
小黎愣了一下,問道:“芸姨你在罵我嗎?”
“沒有啊。”金南芸笑着搖頭。
小黎皺皺鼻子:“可是我覺得你在罵我……”
“怎麼可能。”金南芸一臉誠懇:“芸姨是誇你長得好看。”
小黎半信半疑,但看芸姨一臉認真,就覺得,可能芸姨真的是在誇自己吧,這麼想着,他就覺得芸姨雖然有時候很兇,不講道理,還愛捏別人的臉,但芸姨真的是個好人呢。
於是,小黎羞澀的紅紅臉,不好意思的道:“我……我也沒那麼好看……”
金南芸面無表情的看着小黎,不置一詞。
小黎又問:“芸姨,你見到你夫君,開心嗎?”小傢伙還是想邀功。
金南芸長長的吐了口氣,半晌,握住小黎的雙肩,道:“答應芸姨,以後有了喜歡的姑娘,一定不要隨便猜測人家的想法。”
小黎納悶:“芸姨不開心?”
金南芸擺擺手,轉移話題:“你去給芸姨倒杯水,芸姨渴了。”
小黎嘟噥着點頭,起身,剛要去,就看到遠處容棱在兩名獄卒的伴侍下,正走過來。
小黎喚了一聲:“容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