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柳二嬤嬤滿臉糾結地抱着元帕子孫果包袱出了門,錦言吐吐舌頭拍拍胸口,真是的,她怎麼能稀裡糊塗搞這麼糗的事?
任昆淡淡地掃了她一眼,依舊冷着張黑臉,看她低下頭又?子中⌒囊硪硤趾玫男Γ?胂肽莧靡還嵐緣賴哪鍇壯員鎘置環ㄕ一爻∽櫻?睦鋨鄧??饈露?拐妗??p> 似乎有了同謀的樂趣,圍繞在任昆身邊的低氣壓似乎消散了一點點。
錦言取了玉帶,任嬤嬤給永安侯繫上,兩人一前一後出了門,趕去正院敬茶。天色微明,候在外面的小廝們舉着燈籠引路,任嬤嬤帶着丫鬟嬤嬤們打了燈籠跟在錦言身後。
永安侯大步流星走在前面,錦言跟在他身後暗自腹誹:走腫麼快做什麼,你當在晨練呀?莫非老大您是個練競走的?要參加奧運會奪金牌?
一邊加快步子跟在身後,保持着四五步的距離,一邊在心中默記着沿路的標記物。
任昆甩開兩條長腿走了好一會兒,才記起身後還跟着個人,不知把她落哪兒了,駐足回頭,那人卻拎着裙角跟在身後,就離了幾步遠,燈籠火把微明晨曦之下,她的臉紅撲撲的,頭上的步搖來回輕晃。
見他停下,她就趕了上來,以目相詢,黑亮的眼睛比步搖上的寶石還璀璨,黑黑的眼珠看人時盛滿誠意。任昆邁步繼續向前,這一次迅速慢了些。
剛剛衛四雖然什麼也沒說,她那滿臉滿眼裡的就一個意思:就是“慢些走,慢些走喲”。
一路無言,兩刻鐘後方纔到了公主的正院。
通稟後進到廳堂,公主和駙馬已在堂前就坐。
公主坐在右首邊,面相年輕,看模樣就才三十多歲,梳着高高的流雲髻,斜插七翅金鳳銜珠步搖,大紅的裳服上繡金線纏枝牡丹,白淨的瓜子臉,大而圓的鳳眼,微微的吊眼梢帶出些煞氣。
錦言偷掃了一眼,暗贊,嘖嘖!什麼叫雍容華貴!瞧人家這通身的氣派,誰說血統無高低貴賤?科學早就證實有基因遺傳這一說。
“昆哥兒!到娘這兒來。”見他們進來,長公主的臉上堆滿了笑,衝着任昆招手,“何嬤嬤說你昨夜喝醉了,可用了醒酒湯?如今頭痛不痛?你說你,大喜的日子喝那麼多酒做什麼?”拉着手從頭看到腳,就差摟在懷裡愛撫一番。
永安侯的臉黑了又黑,掙開手,草草施了個禮,悶聲悶氣地回了聲我沒事,接着轉頭給他爹問了個安,擰身去下首尋了把椅子坐下去。
錦言站在一旁眯眯眼笑着沒人沒搭理,正琢磨着是要上前見禮呢還是先當會兒潛水員,等人家想起自己時再冒頭。
“是錦言吧?”略帶磁性的男中音響起,擡頭看去,左上首的駙馬任懷元正帶着溫和的笑意看着她,中青年美大叔一枚。
錦言立馬側身行禮,“見過駙馬爺,小女正是衛氏錦言。”
“哈哈,無需多禮,”駙馬展顏一笑,溫言道:“既是一家人,稱我父親即可。”
“衛氏是吧?”公主快速瞥了駙馬一眼,點點頭,“既然歸家,就是自家人了,侯爺一向尊貴,你要謹守本份,莫失了侯爺的體面……”
“行了,快敬茶吧,”永安侯不耐煩,“用了早膳還要進宮呢,她既進了門,要訓要教以後有的是時間!”
“你!”被破了功的公主雙眼一眯,忿忿地橫向兒子。
“怎麼和母親說話呢?”駙馬瞪了任昆一眼,“公主息怒。可否先敬茶,別誤了進宮的時辰?”神色平和。
長公主掃了他一眼,輕輕點點頭,“罷了,這次就饒他一次!敬茶吧!”
屋裡伺候的嬤嬤在堂前擺上了兩個大紅花開富貴紋錦墊子,永安侯起身,撣了撣了袍角,站到了錦言身畔,有嬤嬤端了茶立在一旁。
兩個跪下叩頭。
“父親(母親)在上,兒媳(兒子)給您敬茶。”
異口同聲卻內容迥異的男女合聲!
廳堂內鴉雀無聲,氣氛陡然莫名的緊張起來,安靜又壓抑。
有什麼不對嗎?錦言微擡頭,上首駙馬和公主神色不變卻又齊聲沉默,側首,一雙冷淡的眸子注視着她,永安侯面無表情。
尼納?
錦言看了看坐在左上首的任懷元,公主不是說要行家禮嘛?明明是左首爲大呀,難道她把左右搞錯了?
糟了!所謂座位與家禮都是說說而已?!只她一個人當了真?!
錦言暗自哀嚎,出了一身白毛汗,乾脆將錯就錯,反正她沒怎麼學過規矩,總不能爲這個打殺她一頓吧?
她雙手將茶盞舉過頭頂,再次開口,聲音甜美溫潤,:“兒媳錦言給父親敬茶。”
駙馬任懷元驚愕之色一閃而過,隨即坦然受禮,笑呵呵接了茶,連飲幾口:“好茶!既進門,即爲任家婦,日後當孝敬父母,侍奉夫婿,有不懂之處多向公主、長輩請教。
”
微側身,看向長公主:“此番昆哥兒成就終生大事,全賴殿下操勞,”復看向永安侯:“子川,你年紀不小了,今又娶妻成家,以後要孝順母親,夫妻相敬。帶你媳婦一起給你母親敬茶吧。”
永安侯點頭稱是,再次舉過茶盞。
錦言有樣學樣,同樣三叩首,雙手奉茶過頂:“母親在上,兒媳給母親敬茶!”
長公主親手接過任昆的茶,取了大紅封。
永安侯臉一僵,“娘,你給我紅包做什麼?”不都是應該給新媳婦的嘛。
“你娶親了,娘了卻一件大事,就等着來年抱孫子了……”長公主滿臉慈愛,扶起兒子,眉開眼笑。
永安侯黑着臉,不耐煩地催促:“說這些有的沒的做甚?快些喝了茶,等下還要進宮呢。”
長公主收了笑,重新坐好,看着下方跪着的錦言沒言語。
錦言安安靜靜跪着,雙手穩穩地舉着茶盞。
釉紅彩繪鴛鴦的茶盞,鮮亮的顏色寄身在白嫩的手中,愈發顯得白得淨,紅得豔。
站在長公主身後的何嬤嬤暗自忖道:這新夫人生得不錯,人竟是個傻的!東陽衛家那也是上百年的世家大族,出過太妃的,怎麼這嫡出的小姐竟連規矩都不懂的,公主在座,哪有先拜駙馬的理兒?這天家,是一般人家能比的嗎?連駙馬見公主都得稟告請見,允了才能入內,這位倒好,直接當成平常的公公婆婆了,難怪公主不接茶,沒把茶盞砸身上是給永安侯留情面吧?
“起來吧。”任昆正要開口相幫,長公主已接了茶盞,抿了兩口擱下,神色平和,吩咐人將賞賜取出,是一對玉如意、兩枝金步搖、一對白玉裙環、一串粉紅珍珠手串、一支琉璃紫晶釵,甚是豐厚。
錦言真心實意地謝了賞,暗自咋舌,到底是長公主,財大氣粗家底深厚,這杯茶實在是值錢至極……而且,差點搞砸了!
敬了茶,照例還有些慣話要交待,諸如夫妻互敬,安份守已,服侍夫君,早早開枝散葉之類的……
錦言都虛心受教,一一應下。
最後長公主揮手讓兩人退下,駙馬也起身告退,長公主獨自愣了一陣子,神色怏怏地起身回了內室。
走出正院,天色已明,二人無言,一前一後走着,錦言是不識得路的,亦步亦趨跟在後面。
永安侯忽然止了步,回頭望着她:“跟何嬤嬤學學規矩。”
聲音清冷,面沉如水。
“嗯?好的。”
錦言一頭霧水狀,滿臉茫然:“妾身之前只跟嬤嬤們學了一個月的規矩,是不是哪裡做錯了?請侯爺明示。”
“要爺明示?!”永安侯輕哼了聲,“天地君親,君臣有別,連這個都不懂?”
這個我懂。錦言一臉茫然。
“啊,侯爺是說敬茶嗎?之前公主婆婆說這是在家裡呀,既是家裡,難道不是要敬父親再敬母親嗎?”睜大眼睛,不解地問道。
“你!”永安侯瞪眼,是家裡不假,可這是長公主府,自幼起他已經習慣了自家與別家的不同,父親見母親是要行禮的。
“在自己家裡,不應該只有夫妻父母嗎?……”錦言輕輕地小聲嘀咕,“明明是父親坐在左手邊的,又說要行家禮的……”
你!說得什麼話!什麼都不知道就敢自作主張!永安侯一口氣窒在喉嚨裡,上下不能,凜然無聲,面色不逾。
“那個,方纔……駙馬大人坐在左上首,長公主殿下又說依家禮……妾身以爲……那個,我以前在觀裡,師父有講過一家之主是男人的……都是妾身愚笨!妾身不懂這些事兒,給侯爺添麻煩了,請侯爺息怒,妾身以後一定好好學規矩,不給侯爺惹事兒。”
錦言眨巴着大眼睛,帶着不安與惶恐解釋着,還有些天真的保證。
永安侯覺得彷彿一隻要被遺棄的小狗,討好謙卑地瞅着自己,就差身後小尾搖搖,不由暗歎,看她緊張之中還帶着無知的小茫然,想必還不明白自己怎麼會錯吧?真是……心底已將她歸類到不通世事不懂規矩的小貓小狗傻子小道姑之列。
“以後學好規矩,守好本份,凡事莫要自作主張!”
冷冷地丟下一句,扭頭向前。
錦言點頭稱是,屁顛顛跟在後頭,心道:居然平安無事!沒受罰還有賞!免費培訓!姐姐果然有做米蟲的福運!
跟着永安侯回了榴園,剛進院子,呼拉拉迎上五六個大美女,錦言吃了一驚,不是說永安侯不讓小姑娘們近身的嗎?這些個美眉們是個什麼來頭,怎麼這般大膽?
錦言瞅瞅,一個都不認識!就說麼,她只帶了4個陪嫁的丫頭過來,這些大美人鐵定跟她一毛錢的關係也沒有!
錦言趕緊往一旁閃開。
任嬤嬤迎上來,沒等相詢,先開口稟告:“回侯爺、夫人,姑娘們過來給新夫人請安,敬茶。已候了一段時辰。”
任昆沒搭理,冷着臉進了屋,錦言不敢吱聲,胡亂點點頭,悄沒聲兒地跟着進去,先看看領導的意思吧,說的是給她敬茶,侯爺在場,她也沒那個膽兒自作主張。
聽說永安侯有5房妾室,好像最早擡進來的那位已經有七八年了,據說納進來的遠不止這些,不過目前只有這5位,住在後園子的集芳院,都是些有點身份地位人家的嫡女。
“婢妾給侯爺夫人請安~~”沒等永安侯坐穩,一陣香風飄來,倆美女跟了進來,風擺楊柳般齊齊拜下。
錦言只覺得眼前美人如畫,媚眼如絲……那個,媚眼是拋給永安侯的,她只是稍帶着,被電了一下下,麻酥酥的……
啪!
桌上的官窯青花瓷茶盅被狠狠地摜到地上,摔了個粉身碎骨,瓷片飛出老遠。
錦言忙不着痕跡地偷偷往安全地帶磨蹭,開玩笑,霸王發飈了,象她這種小魚小蝦的能躲多遠就躲多遠,最好能被徹底無視。
“爺的規矩呢!任大福!都是死人吶?轟出去!爺的話你們沒聽見?!”永安侯暴怒。
兩個美人被嚇呆了,撲通跪到了地上,一美淚眼婆娑伸手去扯永安侯的袍角:“侯爺息怒!侯爺息怒……婢妾乍見侯爺,情難自禁……”
完了!錦言一閉眼,美人杯具了!拉袍角做什麼呀,冒犯了侯爺的貴體,觸了逆鱗,這下可麻煩了……不會真踢吧?
果然,永安侯面色一變,擡腿,穿着繡金色祥雲紋的硬底皮靴的腳就落到了美人身上,好漂亮地臨空抽射,球沒進(沒球門吶),美人宛若風中的破紙片飛出門,慘叫一聲落在院中。
另一美頭一歪直接倒地不醒,嬤嬤們拖了出去。
未進廳的三美花容失色,抖着身子衝屋裡福了福,不敢停留,跌跌撞撞走了。
任嬤嬤面色如常,平靜地帶人收拾了地面的狼籍,安排傳了早膳。
媽呀!真踢呀!
錦言小心肝兒撲騰騰亂跳,恨不得把自己變做透明,生怕不小心成了池魚。傳言果然屬實,這一腳下去,美人姨娘至少要養個把月的傷!幸好從昨晚到現在,一直跟永安侯保持安全距離,幸好!幸好!否則……好怕怕呀!
斷袖男,暴力男,打女人的渣男……
雖然那女人犯了忌諱,但任昆之狠絕令錦言心底發冷,前途渺茫,兇險莫測啊……
要小心些,再小心些,變態的人傷不起啊……
(任昆:別怕,只要你乖不惹我,就不踢你~~呵呵,有票沒?小昆昆都發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