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贏了!”
三皇子興奮地小臉紅撲撲的,“你又輸了!你怎麼老是輸呀……”
小朋友很得意:“這麼簡單的劍招,你都學不好……”
錦言也笑:“你是師傅嘛,不急,等我多練幾次就會了。”
三皇子過了把師父癮,就讓她與自己過招,錦言哪能真贏他,倆人坐在那裡,拿着筷子你來我往,明爲擊劍,實爲筷子打架。
“休戰休戰,我沒力氣了……”
錦言告饒,她可不敢真跟他玩時間太長,小孩兒瘦小無力,才幾下就累紅了小臉,若是抻了手臂或手腕痠疼,都是罪過。
“好吧……”小朋友有些不情願,也知道體諒侯夫人病後體弱,不勉強。
“你要多練,等下次,看你能不能贏一次。”
他擺出師傅的架子,很是認真地告誡着。
錦言鄭重應下,小朋友是不能敷衍的。
“我贏了……”
宮人給三皇子擦臉擦手,上了熱茶點,喂他吃點心。小朋友看着錦言,強調了一次。
“是,你厲害。”
“我贏了,你輸了。”
小朋友又強調了一次。話說,他從來沒與外人比鬥過,宮人們一見他拿劍就緊張,沒人敢陪着他這樣練,這是他第一次贏了別人。
贏了不應該有獎品嗎?
可表嫂似乎沒想到,她是女人,不能張口討要。小朋友一臉糾結。
……見他執着熱切又帶着失望糾結的眼神,錦言霧水了半天,忽然福至心靈:“對對,你贏了,應該有勝利品的……”
快速思索着自己身上有什麼可以用來做獎品的,三皇子是個小男孩,她還真沒什麼適合給小男孩的東西……荷包裡倒是有幾塊糖。不過宮裡不缺這個,況且,也不敢給他用外頭的吃食……
錦言一臉爲難:“你看我現在沒有適合的……要不,先欠着?下回進宮帶來?那個。我保證不會忘了……要不我先拿這個鐲子抵押?”
小朋友不開心,這還有欠着的?不點頭也不拒絕,就那麼睜着大眼睛充滿懷疑地看她。
好吧,真沒有適合的!不是存心賴賬。
“……你看,除了頭上手上戴的,真沒別的……你不會要吃糖吧?要不,金錁子?”
爲了證明自己確實沒說謊,她把荷包都拿出來,翻給他看。誰知道能遇到個孩子?還是個小正太?
她身上除了糖就是打賞用的小金錁小銀錠,總不能拿這個充數吧?不符合小朋友的身份。重要是小朋友不缺這個。眼巴巴地討勝利品多半不會想要一個小錁子。
“那是什麼?”
小孩兒眼尖,一下子就看到她荷包裡除了糖果之外的另一個東西。
“哪個?”
“那個!給我看看。那是什麼?”小朋友很急切,卻有禮貌的沒有自己動手。
噢……是這個,什麼時候把它裝荷包裡了?
是個小小的泥哨子,燒成憨憨的胖小鳥狀。是很多年前清微第一次下山進城,捎給錦言的禮物。前段時間一直想着自己的今生,特別是塘子觀的點點滴滴,特意把帶到京裡的舊物翻看了一遍,這個小胖鳥還能吹得響,找出來就沒放回去,貼身放着沒事把玩一二。
“這是陶土燒的哨子。我們東陽那邊有個土名稱呢叫叫,”錦言遞給三皇子,小朋友生活在金碧輝煌的宮裡,想來從沒見過陶土製的物件。
“是我小時候師姐送的小玩意,這裡有個小孔,一吹會響。”
紅黏土燒的小鳥。胖憨憨的,象只小母雞。三皇子哪見過這個,又新奇又喜歡,拿起來就往嘴邊放:“這樣吹?嘟……”
“真會響!”
他激動地看着錦言,“我就要這個!”想到她貼身帶着。又說是自己小時候玩的,怕她不捨得,忙補充道:“我可以拿東西和你換……”
“你確定?”
狐疑,不會吧?他喜歡這個小泥鳥?
別回頭就給扔了。心裡有點不捨,清微第一次進城,買來送她的禮物,雖然後來她自己承認不是在城裡買的,是城門口柳樹下有個擺小攤的老爺爺,她見人家可憐,照顧人家的生意。
“嗯!”
三皇子大力點頭,生怕她後悔:“就要這個了……我喜歡這個。”
“那好吧。你贏了,這個是你的勝利品。”
某人大方地揮揮手,送你了。
回頭趁着小孩兒玩得開心不注意,小聲問宮人,這種小東西送給皇子殿下合不合規矩,若是不可以,回頭殿下不喜歡或是德妃娘娘不允,還煩勞轉還給她。
“……雖說是個粗鄙的小東西,卻是好友昔年所贈,留着是個念想……”
錦言沒覺得不好意思,三皇子是小孩子心性,沒準就是三分鐘的熱度,過會兒就不喜歡了,或者宮裡的娘娘嬌貴,看不上泥巴做的東西,別當破爛給她扔了,不要,就還回來,對她來說,這不值錢的鄉下玩意兒可是清微送的,金貴着呢!
“是,奴婢記下了。”
女官忙應下,她也不確定德妃娘娘是否會讓三皇子玩,永安侯夫人既然說了,自己少不得要做個人情,說起來,這位夫人還真是在道觀中長大的?隨身居然還帶着個泥巴做的小玩意兒?按說以她的身份,隨身的小把件不應該是玉器瑪瑙蜜蠟之類的?居然是泥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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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娘娘要留他們用午膳,任昆回絕了:“……皇外祖母,今天就不用飯了,她還喝着藥呢……”
溫補的藥確實每天都要喝,不過偶爾一次中午不喝,也沒什麼。
回府的馬車上。
“知道太后娘娘與我說什麼了?”
任昆牢記着有事要及時溝通,免得留下誤會,剛纔太后將錦言遣出去,單獨留他說話,他心裡是不情願的。
“什麼?”
亮晶晶的眼睛看過來,開着玩笑:“是秘密就不要說了。事關皇家,知道的愈少愈好。”
“你呀,”任昆寵溺一笑:“哪來的秘密,皇外祖母要送人給我……”
她聰明。話到此,定然能明白。
任昆思考後,決定把這件事告訴錦言,雖然是件小事,他也拒絕了,但萬一她們不死心,把算盤打到她這裡,徒增煩擾。
噢……
可以理解!
就說嘛,他彎變直就沒好事,清淨全沒了!
錦言打心底不願任昆轉性。以他的情況,一旦改習女色,後院的編制必會擴招,她這個名義上的正室,團隊人員增多。資源就一個,事兒肯定特別多。
她不在乎管人,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穿越來的生命也不能浪費在無聊的事物上,天天看一羣女人爲爭搶一個男人打架,還要充做裁判。想想就頭疼。
任昆改性,她的如意算盤落空,去意萌生。正好他又送上理由,她藉機做成了附加條件,只待合同到期後就一拍兩散。
一年半,有期限就有目標。忍得了。
所以挑挑眉:“……人之常情。”
這麼快就來了?她乾脆藉口身體不好。把所謂管理權移交給殿下,反正這十八月,她是打算休病假的。
任昆小心地觀察她的臉色,明知她不會爲此事皺眉,還是有一分小失落。
“我回絕了。”
壓下心底的澀意,溫顏解釋:“本不想你煩心,我擔心以後有人將此類事拿到你面前說,你只管往我身上推,就說,侯爺吩咐過了,我的事,你不敢做主,不管是誰,都推到我這裡。”
“……你以前不是說,後宅的事要我處理?”
任昆的意思錦言明白,推到他身上再好不過,又想到當初他說過內宅要她去處理,給他做擋箭牌。
“這種事你來拒絕,會被說成善妒,有損名聲。”
她的話中不帶酸意,只是在就事論事。任昆心裡不是滋味,儘管嘴裡發苦,還是面帶暖笑。
“由我來說,更有效。本來就應該我來解決的,萬一到你面前,不用理睬,回頭我會處理的……”
他拒絕地很徹底,話也說得狠,按說,皇外祖母與母親不會再生念頭,就怕她們不死心,走迂迴路線,逼着錦言來安排。
她又是個不在意的性子,萬一真鬆口了,憑白多麻煩。
……他說得誠懇,錦言看了他好一會兒,沒說話。
任昆的這番話,多少有點出乎她的意料。說實話,在這之前,她是有些漫不經心的。
對他,總體印象可劃爲三個階段。
感覺最對的是成親起初,歸位於上下級關係,他是尊重體恤的好老闆,喜歡與他合作,並謀求更積極的相處;
接下來,是彆扭期,各種的陰晴不定,正常時周到體貼,異常時焦躁莫測,錦言將彼此關係放任自流,反正她也不想爭做五好員工,老闆愛咋地就咋地吧;
然後,有過混亂的一夜,歷經了一場生死,他忽然判若兩人,爭做五好丈夫忠犬暖男。
錦言一直以爲,任昆就是愛,也應該是英國紳士那種的,深沉又內斂,內裡濃情似火,表面卻冷靜剋制,在背後默默地撐起一片天空……
誰知這人根本不按常理出牌,象個多面體,既有成熟男人的可靠與擔當,體貼周到好象精通讀心術,一個眼神就知曉她的需求,妥貼又溫柔;情動熱切時,象初涉愛河的毛頭小夥兒;情意綿綿時,甜言蜜語堪比情聖;撒嬌賣萌時猶如耍賴的小正太……
錦言兩世爲人,對情場老手菜鳥,都不陌生,頭一次遇到任昆這種的,頂着夫妻的名義,打不得罵不得拒不得,更多的時候,他直白笨拙的示愛行爲,令她哭笑不得。
感動是有的,真摯不假。
可她心理無比成熟,面對情愛,很難生出迴應的喜悅與激情,反倒有種淡淡的悵然。
……他說,拒絕別的女人是男人應該解決的,這句話打動了錦言。
任何時候,優秀的男人都易招桃花。
總有人嫌自己種樹麻煩,喜歡摘現成的桃子。而男人們,也會有各種藉口來享受,即便家中的那位並非黃臉婆,在別人眼中也是花一般的存在。沾花惹草是雄性動物的本能,四處播種是種族繁衍的自然性選擇。
不這樣做的,不是不想,而是人性昇華或是條件不具備。
在條件具備,付得起成本時,動物性往往能壓過人性。男人的愛多是始於肉慾,講情感是女人的本能——
對於絕大多數自然界的雌性而言,雄性只是用來交配的,播完種就沒它事了,養育下一代是母親的責任,至於爹是誰,哪個幼崽們會關心這個?
“怎麼了?”
見她望着自己不說話,任昆心中一緊:不舒服了還是他說錯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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