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雲綺哼了一聲,道:“怎麼,難道你今天也想要動武不成。”白玉生聽了這話,卻是哈哈一笑,說道:“就連長青子道長都已然敗在了沐公子的劍下,白某這點毫末功夫,又豈是你們的對手,白某此來其實只是代人傳話而已。”鍾雲綺道:“你要代什麼人傳話。”白玉生道:“我是代了空大和尚前來傳話的。”鍾雲綺等人卻並不知道了空大和尚是誰,問道:“誰是了空大和尚。”
白玉生道:“了空大和尚便是離此百里外,縉雲山崇勝寺的主持,也是我們蜀東一帶武林人士的領袖。”柳靖陽聽了這話,心中一稟,問道:“你們蜀中武林人士的領袖不是長青子道長麼。”白玉生道:“長青子道長確實也是我們蜀中武林人士的領袖,不過巴蜀之地自來地大物博,並非一門一派的天下,而是分有諸多派別,因此在巴蜀武林之中,能稱得上領袖人物的少說也有七八人之多。”
柳靖陽聽了這話,心中不禁一驚,尋思:如此看來,這巴蜀之地,果然是藏龍臥虎,我們此番來到蜀地,還當真不能掉以輕心,於是問道:“了空大和尚要你傳什麼話。”白玉生道:“了空大和尚讓我轉告你們,你們若是真要前往青城山去,便應當架舟沿着嘉陵江而行,還說他會在山花石畔的崇勝寺下院中專程等候沐公子。”柳靖陽道:“我與了空大和尚素不相識,他等候我做什麼。”
白玉生道:“我只是前來傳話的,如今話已帶到,便當離去,沐公子若還有什麼不明白之處,自去找了空大和尚親自詢問好了。”說了此話,雙足一點,飄身向江中躍了出去。柳靖陽心中雖有疑惑,卻也並未加以阻攔,須臾之間,就聽得江面上那白玉生的吟誦之聲又響了起來,柳靖陽仔細一聽,見他吟的是:丞相祠堂何處尋,錦官城外柏森森。映階碧草自春色,隔葉黃鸝空好音。三顧頻煩天下計,兩朝開濟老臣心。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
這首詩乃是大詩人杜甫客居蜀中時,爲頌揚諸葛亮的豐功偉績而作的一首詩作,名爲《蜀相》,柳靖陽見他臨走時突然吟唱出這首詩來,自然知道他是刻意如此的,心道:“這些蜀中的武林人物,也不知道是從哪裡得到我們要去挖掘諸葛亮墳冢的消息,未免也太杞人憂天了。”待那白玉生走遠,命令天聖教划船的教衆將大船與裘長老等人乘坐的船隻靠近,自己則與賈仁義和鍾雲綺幾人飛身躍了過去,將方纔之事一一告知了衆人。衆人經過商議,最終還是決定去會上一會那了空和尚,於是便吩咐了划船的教衆,按照了空和尚所指示的方向,沿着嘉陵江開拔前行。
如此行了兩三個時辰,天色逐漸黑沉了下來,衆人因爲幾日裡不斷遇到蜀中武林人士前來滋擾,擔心夜間行船會有危險,便把船停靠在了嘉陵江邊的一處小鎮旁。不過衆人卻不敢離船太遠,當天晚上,都露宿在江邊的一處空地之上,並增派人人手加強了戒備,好在一夜如常,並無什麼特別之事發生。翌日醒來,衆人整理好行裝,又繼續開拔前行。
行了幾個時辰,估算着自昨日把船劃入嘉臨江後,大船已行了百里左右距離,但放眼往左右一瞧,卻並沒有見到附近什麼寺廟,衆人心中不禁都有些疑惑。正疑惑之間,忽見前方江面陡然變窄,左方岸邊現出一座高山,那山雖不甚高,但卻蒼翠繁茂,植被濃密。再向前行了裡許,就見左側山巒之下,綠樹掩映之中露出了幾座建築,紅牆碧瓦,雕樑畫棟,一看便是一座寺廟。
鍾雲綺道:“那有建築的地方定然便是那神行秀才所說的崇勝寺下院了,卻不知那了空大和尚現在究竟在那裡。”鍾雲綺話音未落,卻猛聽得前方響起了急促的划水之聲,衆人都是吃了一驚,放眼往前瞧去,但見數十名和尚駕着大小各異的十數只木船,竟一下橫在了前方的江面之上。前方江面本就十分狹窄,這十數艘木船這般打橫一擺,便將整個江面給完全封死了。
柳靖陽等人一看這陣勢,便知道這些和尚是要用木船堵住江面,不讓自己乘坐的大船繼續通行,不禁覺得有些好笑,心道:“我們既然已經來到了這裡,又豈會不登門拜訪就闖關離去。”正思想間,卻聽得前方木船中一名和尚大聲叫道:“對面來的可是蝶湖宮的沐公子與天聖教教衆。”柳靖陽道:“正是我們。”那和尚道:“了空方丈已經在佛堂大殿中爲諸位備下了茶點,特派我等出來迎接,還請諸位這就將大船停靠下來,隨我到大殿中與了空方丈相會。”
柳靖陽等人聽他言語雖然說得客氣,但若自己不把大船給停靠下來,只怕這些和尚勢必就會立即上來阻止的。衆人雖不懼怕這些和尚,不過想到先前既然已經決定了要去會一會那了空大和尚,此刻便不能輕易生事,於是就按照那和尚的吩咐,將大船給停了下來。那些木船上的和尚見柳靖陽等人並未強行闖關,只留下了少許和尚看護船隻,其餘的則全部到了岸上,前來接引柳靖陽等人前行。天聖教教衆人數太多,不能全部一同前往,裘長老與柳靖陽、鍾雲綺商議之後,便只帶上了數十名頭目人物前往,其餘的則留守在岸邊看護船隻。
衆人隨着那負責接引的和尚一路前行,走過數百道石階,便來到了一座大殿之前。只見大殿中坐着數十名和尚,當中一名和尚,身披紫金袈裟,雙手合十,面色肅穆,年紀約有五十多歲,緊挨他身後,並排坐着八名和尚,這八名和尚披着的均是紅色袈裟,年紀俱在四旬、五旬之間。在這八名和尚之後,還有數排僧人,這些僧人穿着的便是青色袈裟了,年紀比之前面的和尚又年輕了一些,大多都在三旬左右。
那負責接引的和尚用手向當中身披紫金袈裟的和尚指了一指,說道:“這位便是我寺的主持了空方丈了。”柳靖陽見說,便抱拳向那了空方丈行了一禮,說道:“晚輩見過了空禪師。”那了空大和尚這時已然站起身來,說道:“什麼禪師不禪師的,沐公子直接叫我了空和尚便是了。”說了這話,便吩咐知客僧人爲柳靖陽等人看座。柳靖陽等人坐下不一會,幾個青衣小僧又端來了茶點,那了空和尚朝衆人輕輕擡了擡手,說道:“諸位此來,一路辛勞,老衲特意備下茶水,權當爲諸位解乏,還請諸位慢用。”
柳靖陽聽他說了這話,朝眼前一看,見面首茶几上放着一杯清茶,一盤乾果和幾樣素點,剛想要伸手取來食用,忽然間心中卻是一稟,尋思:我們與這了空大和尚素不相識,他怎麼會如此好心的用茶點來招待我們,莫不是早在這茶點之中下了劇毒,想要毒倒我們,言念及此,便將伸出的手又縮了回來。那了空和尚看得分明,微微笑了一笑,說道:“沐公子未免太多心了,我等皆是苦修多年的出家之人,下毒害人的手段是萬萬不會用的,再說了,現在你我都處在佛殿之上,當着佛主的面,我等僧侶更加不敢作惡行兇,否則,就是死後必定會下地獄的。”
柳靖陽聽他這麼一說,心道:“自來出家人不打誑語,他敢當着佛主的面說出這般話,料來這些茶點應該沒有什麼問題。”於是伸手便將那杯清茶給端了起來,剛要放到嘴邊飲用,鍾雲綺卻忽然開口說道:“沐公子,這茶水萬不可飲用,難道你忘記了,咱們自入蜀之後,這些蜀中的武林人士都是怎麼對付我們的了麼。”柳靖陽自然知道鍾雲綺是在擔心自己,不過他卻並沒有放下杯子,而是向鍾雲綺輕輕搖了搖頭,說道:“鍾姑娘,沒事的,了空禪師乃是蜀中有名的得道高僧,那些江湖中人使用的下三濫手段,以他這般身份,絕對不會做的。”說完這話,脖子一揚,將整杯茶水全部都喝了下去。
了空和尚見柳靖陽將整杯茶都給喝了下去,面露微笑,說道:“沐公子果然是個有膽識之人,老衲好生佩服。”不過說完這話,話音卻忽然一轉,又道:“只是這品茶之道講究的乃是一個品字,沐公子你如此囫圇吞棗的便給喝了下去,怕是難以體會到這茶中真味。”說完這話,單手輕輕一臺,又命知客的僧人給柳靖陽杯子裡再次倒上了茶水。柳靖陽仍是沒有推卻,再次端起了茶來,不過這次他卻並沒有一飲而盡,而是輕輕的啐上了一小口。
柳靖陽平日很少喝茶,無法品出茶的好壞來,不過卻能感覺到那茶水入口時略帶苦澀,但回味中竟又似乎帶有一絲清甜,連啐了幾小口,說道:“這茶喝起來,初時覺得味苦,但細細一品,卻又發覺苦中帶甜,別有一番味道,不知這茶叫什麼名字。”了空和尚道:“這茶沒有名字,乃是我寺中僧人在後院山坳中採摘的野茶。”天聖教衆人聽說這茶竟是野茶,登時有人就叫嚷了起來,喝道:“好個吝嗇的和尚,竟用野茶來招待我們,這是哪門子的待客之道。”